黎書原本以為這麽一耽擱,又得在沈晏家裏過夜。


    沒想到中途接了孟向紅的電話,才知道她出了c城,過來了。


    孟向紅自遭遇悲痛後,一夜之間什麽都沒留下,如今失而複得,隻想留在黎書身邊親自照顧。


    她剛生出這個心思,被童岷山得知後,親自開車去c城去接,幫忙搬家。


    童岷山人脈廣,孟向紅手裏也有錢,很快在這裏買了精裝修的房子。直接拎包入住。


    一切塵埃落定後,她才聯係了黎書,隨意交待幾句,然後給黎書發了地址。


    得知外婆過來,黎書是真的高興。


    “我要回去了。”她轉頭對沈晏道。


    沈晏嘴裏叼著煙,也沒點。


    “等我一下,送你回去。”說著,他上樓去拿車鑰匙。


    剛上樓梯,就看見童岷山發的消息。


    【我在小書外婆這裏。快開庭了,她現在怎麽樣?】


    沈晏眸色轉深。


    他對著那一行字,看了很久。


    而後慢慢打字。


    【不太好。】


    隨後,閉了閉眼。


    他的姑娘一直都在故作輕鬆。


    ——


    送黎書回去的路上,沈晏一直在想,童岷山雖然是長輩但他還有一個身份。他擔心黎書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見了會情緒激動。


    黎書不止一次用餘光去留意開車的沈晏,男人側臉冷峻,薄唇緊抿,好似遇到了棘手的事。


    她指尖攥在一起,垂下眼簾,到底什麽都沒問。


    一路上都很安靜。


    沈晏的擔憂明顯是多餘的。


    在抵達目的地後,孟向紅聽見動靜,笑著開門。


    看見沈晏,嗔道:“都是一家人,小晏你來就來,買什麽水果。”


    她現在看沈晏的目光就是在看外孫女婿。


    顯然,她十分滿意。


    尤其在經曆了這些事後。


    黎書聽到這句話,她換上拖鞋出聲糾正:“外婆,你別瞎說。”


    “哪有什麽瞎說,外婆都想好,你們一畢業就辦酒席。小沈覺得呢?”


    沈晏睨黎書一眼,神情卷懶自若:“到時候就辛苦外婆了。”


    孟向紅聽到這個話,笑容更深了,讓兩人進屋看新房子,一邊接過沈晏手裏的水果籃子拿去廚房洗。


    黎書:……


    她臊的慌。


    她瞪沈晏,小聲:“外婆話說,你跟著附和什麽?”


    沈晏耷拉著眼皮,聽到這句話,挑了挑眉,嗓音低沉:“不嫁我?”


    他開玩笑:“喂,你看上哪個小白臉了?”


    黎書:……


    懶得搭理他懶。


    但到底留下一句:“你用錯量詞了,把個換成些。”


    她越過沈晏,急匆匆和他拉開距離。卻不想剛走近客廳,撞見捧著茶杯的童岷山。


    她微微一愣,隨即笑容收了收,恰到好處的打招呼。禮貌而又疏離。


    她對童岷山是打心裏感激和信任的,要不然也不會想方設法聯係上他。


    可她下意識不敢靠近。


    剛去e國,她就知道自己病了。


    這件事,黎書不想讓沈晏知道,


    她打招呼:“童伯伯。”


    童岷山沒有西裝革履,反倒很平常的打扮。顯得極為隨和。


    顯然,是讓黎書放鬆戒備的。


    他放下茶杯。


    “新學校怎麽樣?”


    黎書在對麵的沙發上坐下。


    “挺好的。”


    童岷山點點頭:“清大環境好,麵積也大,裏麵法學院的教授和我還是同學。”


    見黎書抵觸,別的他避而不談。


    有些事情急不得,一蹴而就往往代價太大。


    也的確如沈晏所說,情況不太好。


    童岷山遇見太多的病患,有情緒激動的,有哭著說自己心理沒病的,更有一心等死,不配合治療的。


    可像黎書這樣的。最麻煩。


    在她看見自己那一瞬間。她隻是愣了幾秒,接下來很鎮定。


    鎮定的過分。


    能避開黎茂國手下的眼線,存下那段視頻,保留住文件證據的人,智商怎麽可能低。


    童岷山能確定,黎書清楚的知道,她自身的情況。


    也能確定,黎書早已做好準備,怎麽麵對他。


    黎書陪著說了一會話,就去廚房陪孟向紅洗水果。


    沈晏壓下眼底翻滾的情緒,而後看向童岷山。


    童岷山隻是朝他搖搖頭。


    “比較棘手。”


    ——


    黎書其實很清楚,童岷山出現這裏的目的。


    有些事情總得麵對,無法逃避。隻有放下才是解脫。


    可太難了。


    她看著水池邊孟向紅的背影,記憶力溫婉,養尊處優,無處不精致的她在自己不在的這段時光裏,垮了下來。


    皺紋,蒼老,歲月的痕跡一一展現。


    叮咚一聲,消息打破了凝滯的氛圍


    吳澤希:【我想了又想,還是覺得得和你說。】


    大一那一年,沈晏就沒住宿。


    吳澤希還記得,當時還在a市,他去沈晏家,看到的是滿屋子的煙頭和酒瓶,還有少年不修邊幅倒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盯著手腕上佛珠的場景。


    實在怕沈晏出事,他隻好悄悄裝了監控。時不時的看一眼確保人沒事。


    可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黎書下葬。


    沈晏生活恢複規律,沒在自我摧殘作踐。但笑容少了,人也內斂了。


    【後來開學,他住在別墅,我總覺得不放心。又在走廊和過道安了監控。可沒過兩天,就被晏哥察覺,直接黑了係統,改了權限。再也沒用。】


    直到昨天晚上大半夜,恢複使用。


    沈晏當時加上自己權限時,忘了改了他的。


    係統開機的消息傳到他手機裏,吳澤希當時還納悶,這玩意還沒報廢麽。


    他想了想,沒忍住點開看了一眼。


    吳澤希:【昨天你睡在主臥吧。】


    【?】


    吳澤希輕描淡寫:【監控裏,晏哥在主臥外坐了一夜,我才知道,他可能怕你離開。】


    ?他可能是怕你離開。


    黎書看著這句話,澀澀的難受,有什麽堵上來,悶的心口疼。


    所有人都在對她小心翼翼。那她有什麽資格縮在殼裏,明明已經安全了。


    攥著手機的力道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所以,黎書,你得自救啊。


    她撇開視線,白嫩的指尖去擦眼角滑落的淚珠。


    而後,舉棋不定間終於下了一個決定。


    她出了廚房。


    語氣很冷靜:“開庭前,我想見他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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