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皮球拉著喇叭花在夜色中再次跑到聚英客棧前,已看到客棧夥計肩上帶著白布巾,正靠在門旁等候客人。


    他想與上回一樣,如法炮製一番,準沒錯。於是放開喇叭花,要她在旁邊候著,自己上前搭訕一番。


    小皮球上前對門口的小二道:“小二哥,你還在等候客人啊?”


    “怎麽又是你?”店小二一怔,道,“你是哪家的小子,沒事跑客棧幹啥?”


    “嘻嘻,要你發財啊!你看我不是給你送銀子來了嗎?”


    小皮球摸出二兩碎銀。在小二麵前晃了一下。


    他認為銀子開道,萬無一失。


    小二看著銀子,笑道:“天下沒有白拿的銀子,敢情又有什麽事要我幫忙?”


    “算你聰明,”小皮球傻笑道,“其實還是老問題。”


    小二道:“你說的是西跨院天字一號的客人?”


    “就是他,剛才我離開一會兒,他有沒有動靜?”


    小二皮笑肉不笑地道:“當然有動靜了,咦,不是說是你親戚嗎?你可以大大方方地進去見見麵啊!”


    “是……是有點親戚。”小皮球編謊話就沒有寶寶利落了,隻好把二兩銀子塞過去,道:


    “這點你先收下,說說那個客人有什麽動靜?”


    小二收了銀子,道:“剛才又到了不少人,現在都在房裏呢。”


    小皮球來了興趣,道:“他們都是幹什麽的?一共多少人?”


    小二道:“你要有興趣,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小皮球一想也好,卻沒想到店小二在使詐,便點頭道:“好吧,勞你駕了!”


    “哪裏,哪裏,收你的銀子,就得跟你效勞,是不是?”


    店小二說著就頭裏帶路往裏走。


    小皮球迅速轉首向遠遠站著的喇叭花打了個手勢,跟著小二走進聚英客棧。


    喇叭花不放心,一見二人進去後,也慢慢溜了進去。


    店小二帶著小皮球走到西跨院。隻見天字一號房二號房燈光通亮,紙窗上人影綽綽。


    小皮球忙道:“小二哥,你請吧,我去探一探就好。”


    哪知小二狡猾地笑笑,拎起小皮球後脖子衣領,快步上樓梯,高聲道:“魚大爺,有親戚看你來了。”


    小皮球發覺不對,人已被小二推進了一號房。


    喇叭花眼見這種情況,知道不妙,卻又想不出什麽妙策,隻能掩身在牆角花壇後,靜觀樓上動靜。


    一號房共有五六個人,個個都是江湖打扮、橫眉怒目的凶漢。


    其中一個就是見過麵,腦袋上尖下寬,一雙水鏽眼盯著人像魚刺一樣的漢子。他一見小皮球不由怔了一怔,道:“怎麽又是你?”


    小二笑眯眯地道:“這位小爺說是你的親戚,一直在向小的打聽你,所以小的帶他來見你。”小皮球這時又怕又氣,道:“好個王八蛋,你敢出賣我,看我以後怎麽修理你。”


    “小爺,我是成人之美啊!你說找親戚,我不是替你引見了嗎?”


    小二奸笑著說得小皮球啞口無言,直罵自己蠢。


    那魚大爺這時對店小二道:“你辦得好,到櫃上去領賞吧,小蝦米,去告訴櫃上賞小二二十兩銀子。”


    一個身不滿四尺的矮個兒應了一聲,立刻帶小二出了房門。


    原來是銀子作祟,小皮球直歎氣,他娘的,剛才要聽寶寶的話,出手就掏二十一兩不就沒事了嗎?


    他在懊惱,那位魚大爺開腔了,道:“小子,你是哪裏派來的奸細?叫什麽名字,好好招來,免得皮肉受苦。”


    嘿!


    這家夥問話倒跟寶寶是一副德性,看樣子快點溜是上策。


    心裏打好主意,小眼珠亂掃,小皮球口中道:“小爺是快樂幫手下,坐第三把交椅,名叫小皮球,你要怎樣?”


    這一招名道姓,房裏除了魚大爺外,齊都哄堂大笑。


    小皮球一哼,道:“這有什麽好笑,你們又是誰,也報個名聽聽,看看是不是比快樂幫響亮?”


    魚大爺亦想笑,不過還是忍住了,冷冷地道:“我就是掌舵水幫的‘水裏鮫’魚二,你聽到過沒有?”


    小皮球怎會聽過,搖搖頭道:“我向來隻吃豬肉水餃,從來不吃魚餃,太腥了,不敢吃,所以沒聽說過。”


    這些人聽了更是笑不可抑,魚二卻叱道:“你是跟老子賣傻,快樂幫是哪個道上的,老子從來沒聽說過。”


    “那你就孤陋寡聞了!”


    小皮球心想寶寶一直耳提麵命的“喀”字訣一定錯不了,便道:“你去打聽打聽,我們快樂幫幫主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他媽的滿嘴胡言,什麽快樂幫、哭喪幫?舵把子,我看這小子也沒什麽好問的,幹掉算了。”


    魚二身邊的手下在開腔了。


    小皮球一聽要宰人,心裏可發毛了,恰好剛才出去的小蝦米推門進來,心想:“快溜,不然就慘了。”


    他身隨意動,轉身就向外衝去。哪知方到門口,後領被小蝦米一提,乖乖被拎提了進來。


    魚二冷笑道:“你還沒交代清楚,就想跑?”


    小皮球道:“該說的,都說了,有什麽好交代的。”


    “先把這小子綁起來。”


    魚二向小蝦米交代道:“這次咱們的事兒頗為棘手,不知道跟這小子有沒有關係,我得好好問問清楚。”


    要綁個毛孩子還不簡單,小蝦米身上帶著麻繩,把小皮球綁了個結結實實,變成了粽子。


    小皮球一顆心七上八下,心想這次可完了,喇叭花啊!你可知道我已經受苦受難,快去報信,讓寶寶哥來救人啊!


    他心裏念念有詞。


    魚二又開口審問了,道:“小子,你到底是受什麽人指使?要探聽咱們什麽,跟我好好說清楚。”


    “不說清楚,馬上砍掉你的腦袋,叫你沒有吃飯的家夥。”


    小蝦米在旁邊恫嚇幫腔。


    小皮球一急之下,靈機又來了,吃吃道:“我說,我說,其實我唱,一段給你們聽聽,你們就知道了。”


    魚二皺眉道:“你要唱什麽?”


    “你們聽著—一”小皮球放開喉嚨,大聲唱起來:“你就像那冬天的一把火,熊熊火焰照亮我心窩……”


    他唯恐外麵的喇叭花聽不到,引吭高歌討救兵。


    躲在樓下院中的喇叭花還在癡癡地等,看小皮球動靜,一聽小皮球的歌聲,心中奇怪,這種時候,怎麽會唱歌呢?


    心中倏地一動,想起上次自己唱這支歌是向他示警。現在他被人抓入房間,突然唱起歌來,莫非也在向我示警討救兵?


    這一想,心中一片紊亂。再也等不下去了,一溜煙跑回龍門客代。


    ※※※※※※


    夜已深,燈光通明。


    一股難以言喻,令人嗅起來極不舒服的氣味充斥空中。


    這是迭峰縣的驗屍房。


    清冷的風從門外吹入,吹動了燈光,卻吹不散那股令人極不舒服的氣味。


    那個羅刹女鬼就放在房中的那張桌上。


    明亮的燈光照耀下,那個羅刹女鬼渾身上下閃起了一種令人看來心悸的碧綠色光澤。


    四顆獠牙在燈光下更白,血紅的兩顆眼睛在燈光下更紅。


    紅得像要流血,猙獰、詭異、恐怖。


    仵工王老二瞪著那個羅刹女鬼,一雙手不禁顫抖起來。


    王老二是陶匠出身,二十年前卻已改作仵工。


    他覺得做仵工比做陶匠舒服得多。


    方才他已驗過那個羅刹女鬼腰腹中滲出的紅黑色液體。


    他肯定那是人血,死人的瘀血,這證明人剛死不久。


    王老二已肯定羅刹鬼女是一個瓷像,鐵錘鑿子亦已準備妥當。


    鐵錘在右手,鑿子在左手,王老二的一雙手終於穩定下來。


    “叮”一聲鐵錘擊在鑿子上,“叮”地釘進羅刹鬼女的體內。


    楊逍三人的心髒應聲一跳。


    女鬼在劍下變成了鑿像,在鑿下又將變成什麽?


    雖然已丟下二十年,王老二並沒有忘記他做陶匠時學到的技巧。


    每一塊瓷土都有巴掌大小,裂而不碎。


    第一塊瓷土落下,五老二不由脫口驚呼,道:“屍體?”果然是屍體。


    那具女人的屍體一絲不掛,與瓷土緊緊相連。


    瓷土脫落,屍體的肌膚亦有不少亦剝落下來。


    王老二屏息靜氣,盡量使一雙手保持穩定,小心控製著每一錘每一鑿。


    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滾滾落下,他汗流滿麵,一身衣衫盡皆汗濕。


    屍體的肌膚仍然剝落,王老二心力交瘁,始終不能夠製止屍體肌膚的剝落。


    瓷土終於盡去。


    一具女屍盡顯眾人麵前。那簡直就不像一具屍體。


    肌膚大半剝落,整具屍體看來,就像一團肉漿。


    有些地方甚至是白骨。骨是白,肉是紅,燈光下,呈現出一種難以言喻、恐怖之極的色彩。


    王老二做了仵工二十年,未曾見到過這樣的屍體,楊逍更不必說。


    一股似臭非臭,似腥非腥的氣味從屍體上散發出來,衝入眾人的鼻子、肺腑內。


    瞪著屍體的眾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目光猶如在夢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四人才先後從夢中醒來。


    王老二顫聲道:“我已經盡量小心了!”


    秋莫離道:“我並沒怪你!”


    頓了一頓,他又道:“依你看,怎會是這樣?”


    王老二道:“屍體在塗上瓷土後,放進窟內火燒,時間火候都掌握不好,所以屍體的肌膚大半與瓷土緊粘在一起。”


    秋莫離道:“人死了多久?”


    “大概不超過三天。”


    席如秀道:“這樣的凶殺案倒是少有?”


    “聞所未聞!”


    王老二道:“凶手殺人之後,為了將屍體隱蔽,就在屍體上塗上瓷土放在窟內燒成瓷像,又恐被人發覺,所以用馬車冥夜運走!”


    王老二道:“這樣,即使被人看見,也隻以為他搬上車的是一個瓷像,就不會想到瓷像內竟藏著屍體!”


    楊逍忽地道:“這是什麽?”他指著死者的手腕道。


    那屍體的手腕上套著一個手鐲,發出青綠的光。


    王老二伸手摸了摸,道:“這是真的手鐲,並非瓷土!”


    說罷,用刀在手鐲上刮了起來,不一會,露出一雙白玉手鐲。


    那白玉手鐲色澤潔白,觸手冰涼,顯然價值不菲。


    在手鐲之上,刻著一對小小的鳳凰。


    楊逍頓時臉色大變。


    席如秀注意到他的臉色變化,道:“怎麽,你認識這手鐲!”


    楊逍似乎極度不安,頓了一頓才道:“我表妹珍珠也有這樣一對手鐲!”


    眾人一驚。


    秋莫離道:“這麽說,這屍體是你表妹?”


    楊逍望著屍體的麵龐道:“屍體麵目全非,我無法確認。”


    秋莫離皺眉道:“珍珠姑娘失蹤了四天,莫非真的遇害?”


    席如秀道:“一對手鐲並不能說明一切,也許有人有相同的一對!”


    楊逍歎道:“不錯,我小表妹明珠也有一對。”


    韓瑛道:“寒湘雲說‘劫美案’是脫脫敏做的,他以前的案可沒有殺人啊!”


    席如秀搖頭道:“他以前沒有,並不代表現在沒有!”


    楊逍忽地道:“寒姑娘可曾說過這脫脫敏現在何處?”


    韓瑛道:“她說聽脫脫敏說過,好像寄身在一個道觀或廟宇裏!”


    楊逍一怔,思索片刻,道:“可這附近並沒有道觀啊!”


    秋莫離對周圍一帶也比較了解,道:“據我所知,確是如此。”


    楊逍沉思片刻,道:“如果暫時找不到廟觀,我們可以從這瓷像入手!”


    席如秀點頭,道:“這瓷像都做得如此栩栩如生,恐怕是一個很高明的陶匠吧?”


    王老二點頭,道:“能將一個人烤成陶瓷,確是出自高明之手,就是我當年技藝最盛的時候,也做不到。”


    秋莫離道:“那你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嗎?”


    王老二點頭,道:“方圓百裏,能有這樣技藝的,我看隻有鬼莊的鬼先生了。”


    “鬼先生!”


    韓瑛道:“怎麽有人取個這麽怪的名字?”


    李千戶道:“鬼莊在城東郊!”


    “你認識他?”


    李千戶道:“不認識,隻是聽說過他!”


    楊逍沉吟了一下,道:“我也確實聽說過這個人,聽說他憤世嫉俗,從不與人來往,他的莊園也布置得很恐怖,因此平常從沒有人進去過。”


    秋莫離長歎一聲,道:“看來我們要去鬼莊一趟了?”


    ※※※※※※


    清晨,柳林沉於迷霧中,而這迷霧深處有一幢莊院。


    孤獨的莊院,淒迷的朝霧中,仿佛不是人間所有。


    鬼莊果然名不虛傳。


    古拙的莊院,滿布青苔的石階。就像是許久沒有人居住一般。


    陽光斜斜透過柳林,照射在莊院大門之上。


    黑漆的大門披著陽光,幾乎完全不起光澤。


    門上有塊匾,刻著奇奇怪怪的三組花紋,卻像是三個字。


    秋莫離看不懂,席如秀也搖搖頭,李千戶道:“看不懂!”


    楊逍道:“這是三個梵字!”


    秋莫離不相信地道:“哦?什麽字?”


    “捺落迦!”


    “捺落迦是什麽意思?”


    “地獄?”


    “地獄?”其他幾人都是麵色一變。


    楊逍道:“在我的記憶裏,‘婆羅論’有這樣的記載,有地名捺落,迦即惡,惡人生彼處,故名捺落迦,另有一說落迦是快樂的意思,捺是不的意思,不快樂的地方,故名捺落迦!”


    李千戶道:“你倒懂得不少。”


    席如秀道:“你怎麽會懂得這些梵文呢?”


    楊逍道:“我這次出遊,就是遍訪名山大川,名刹古寺,也曾向得道高僧討得不少佛經研讀,因此略懂一二!”


    李千戶道:“你又不是去當和尚,研究佛經幹什麽?”


    楊逍微然一笑道:“佛學博大精深,有很多處世的學問,不一定非要當和尚才去研讀?”


    李千戶笑道:“我看你是風流事做得太多了,才研究佛學,怕佛祖怪罪!”


    韓瑛在旁看了他一眼,似乎也同意此點。


    楊逍倒不生氣,道:“就算我腦筋出了點毛病吧,不過,想不到也不是完全無用!”


    李千戶道:“如此說來,這幢莊院竟是惡人之地,不樂之所。”


    秋莫離道:“地獄本來就是充滿了痛苦,懲誡惡人的地方!”


    席如秀道:“老前輩雖然心狠手辣,殺的卻是邪惡之人,看似惡,卻並不惡。”


    李千戶笑道:“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眾人大笑。


    席如秀道:“這裏似乎很久沒人住了,也沒人出入。”


    席如秀道:“一般人也沒膽量接近,哈哈,這個鬼先生倒像個謎!”


    李千戶笑道:“他就是死了,相信也沒人知道。”


    楊逍手執門上獸環敲擊了半晌,見仍然毫無反應,就伸手推去。


    門竟然虛掩,一推即開,“依呀呀”怪響一聲,聽得人毛骨悚然。


    門內是一個院子,長滿了及膝的野草,野草之內,站立著幾十個羅刹惡鬼。


    宵男有女,有紅有綠,七彩斑斕,雖不是個個青麵獠牙,但猙獰而恐怖。


    每一個都是栩栩如生,那些手執兵刃的,兵刃閃亮奪目,竟然都是金鐵打成。


    幾十個羅刹惡鬼都是麵向大門一動不動,但又似蠢蠢欲動,隨時都像要撲過來噬你的肉,吸你的血。


    觸目驚心。


    楊逍心想:“這羅刹鬼做得這麽像,會不會也裹著屍體?”


    想到這裏,他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轉眼再看眾人竟然都是麵色煞白。


    但現在他們都沒有時間一一查看。楊逍則手握腰聞的明珠寶劍。隨時準備應付突來的襲擊。


    他們終於來到大堂。


    大堂上有燈,一盞血紅色的蓮花燈從正梁吊下來,蓮花燈燃燒著的火焰是碧綠色。


    在火焰的前麵放著一張形式古怪的雲案,雲案後麵有一張形式古怪的椅子,椅子上左右坐著兩個身穿王袍、頭戴主冠的閻王。


    一男一女,男的猙獰,女的美麗。


    幾個人不約而同都把目光停留在兩個閻王之上,齊齊生出一種渺小的感覺。


    但隻是一刹那,李千戶就笑起來,道:“真是奇哉怪也!”


    楊逍一怔,道:“有什麽奇怪?”


    李千戶道:“閻羅王我見過許多次!”


    秋莫離道:“那你死過很多次了?”


    李千戶道:“去你的,我是說廟宇裏供奉的閻羅王!”


    “那又怎樣?”


    李千戶道:“我這麽多年所見都是男閻羅,想不到這裏還有女閻羅!莫非閻羅王的老婆也擺到這兒了?”


    楊逍笑笑搖搖頭,道:“這不是他老婆,而是他妹妹。”


    秋莫離道:“閻羅王還有妹妹?”


    楊逍道:“佛經上記載,閻羅亦是梵語,或作閻魔、羅魔、閻羅之義,實為雙王,乃是兄妹二人,隻是世俗都將閻羅當成一人了!”


    秋莫離笑道:“看來我要向你借幾冊佛經看看!”


    楊逍一笑道:“開卷有益!”


    席如秀忽地道:“你們看!”


    他戟指向女閻羅的右側,碧紗帳之後,一副棺材正在那裏。


    楊逍和秋莫離剛才被書案擋住了,因此並沒有發現棺材的存在。


    他們橫移幾步。終於發覺了,急忙趕過去。


    漆黑的棺材,放在碧紗帳後的兩張雲凳之上。


    棺蓋已蓋上,在棺材前麵,刻著一行五個字。


    “鬼先生之靈柩!”


    秋莫離笑道:“這個鬼先生果然已魂歸地府!”


    李千戶笑道:“這才是名符其實!”


    席如秀道:“但線索卻斷了!”


    楊逍道:“沒有斷!”


    “哦?”


    楊逍目光一掃,道:“這個地方甚至這副棺材之上盡皆一塵不染,必定不時有人加以打掃拭抹!”


    秋莫離道:“不錯!”


    席如秀道:“鬼先生也該有個鬼夫人才像樣!”


    秋莫離道:“也該有個鬼童子!”


    李千戶道:“不管怎樣,我們全都將之找出來?”


    秋莫離道:“好!”


    兩人一唱一和,舉步方待搜查一番,楊逍忽地止住道:“且慢!”


    李千戶道:“事不宜遲!”


    秋莫離道:“遲恐生變!”


    楊逍歎口氣,道:“那麽最低限度也等我將這副棺材打開看看!”


    李千戶瞪大眼睛,道:“什麽?”


    秋莫離道:“也許他已死了許多年,變成一個骷髏。”


    楊逍道:“這些,等我將棺蓋打開才好說話?”


    他小心翼翼,一點也不敢大意,李千戶手握刀柄。站在楊逍旁邊,瞬也不瞬,唯恐有變。


    棺蓋一打開,眾人目光一落,齊皆怔住。


    棺材中空無一物。


    楊逍也是一怔,到現在為止,很多事情已超出常理之外,已不是立刻能夠找出道理來。


    席如秀道:“好一個狡猾的小子,若不是將棺材打開,還真以為他已經死掉!”


    秋莫離道:“那麽殺人凶手一定是他,想必他發現那個瓷像失落,恐怕我們找到這裏,所以先裝死,使我們不再我尋他!”


    楊逍道:“但他殺人後盡可以將瓷像放在莊院內,似乎用不著東搬西運!”


    席如秀道:“但你卻疏忽了一點,也許他本是將瓷像從外麵搬到這裏。”


    秋莫離變色道:“院中那些瓷像,可能都是屍體外塗瓷土燒成!”


    楊逍聽說不由麵色一變。


    李千戶笑道:“他哪來的那麽多的屍體?”


    秋莫離道:“去殺就有了!”


    李千戶哪裏還笑得出來,而且他聯想到自己的女兒,更是冷汗直冒。


    席如秀道:“這真是駭人聽聞,我活到這把年紀,還是第一次遇上這麽可怕的事!”


    楊逍緩緩道:“這一切,目前仍是推測!”


    秋莫離道:“要證據卻也簡單,我們將院中的瓷像敲碎是了!”


    秋莫離方要舉步,楊逍連忙叫住道:“瓷像之內若是沒屍體,而鬼先生是清白的,你們怎麽處理?”


    李千戶道:“大不了賠他錢!”


    楊逍道:“他若不要錢,隻要瓷像怎麽辦?”


    李千戶一道:“還他瓷像就是!”


    歎息道:“天下間隻怕還沒有第二個人能夠造出這的瓷像!”


    李千戶一摸腦袋,亦自歎息道:“說句良心話,這的確是一流的技巧結晶!”


    心情平靜下來,道:“萬一這老小子真是清白的,要他一個瓷像也困難。


    秋莫離道:“還是去找一找他吧!”


    名符其實,這個地獄簡直就像個真正的地獄。


    十王殿,奈何橋,傳說中地獄裏應有的地方,應有的鬼,應有盡有。


    莊院相當大,卻隻有一處沒有地獄中的鬼差遊魂。


    那就是用來製造瓷像的地方,燒窯,瓷土,種種材料工無不齊全。


    這不奇怪,因為迭峰縣本來就盛產釉藥。要購買瓷土,不成問題。


    奇怪的是,誰替他采購這些材料?


    他們搜了一圈,又都轉了回來,秋莫離道:“鬼先生不在我看我們還是不要在這裏等了!”


    李千戶道:“不錯,也不知女兒這時回家沒有?”他很擔心。


    秋莫離也道:“我看還是從道觀廟宇著手,看看附近有沒有廟觀!”


    楊逍點點頭。


    秋莫離道:“你不走嗎?”


    楊逍道:“我想留在這裏!”


    “為什麽?”


    楊逍道:“鬼先生也許隻是出去了,我等他回來!”


    李千戶笑道:“他的兩個女娃子都不見了,自然擔心得很,我們還是先走吧!”


    秋莫離道:“如果有什麽情況,請到迭峰縣的捕房。我在那裏!”


    楊逍道:“一定,多謝你了,秋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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