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又被敏兒罵,沒辦法,這是幻覺,我要學會和它們和平共處。主任說了,幻覺不會傷害我,如果消失不了,我要學會和它們和平共處,不要害怕。對,是幻覺,不然為什麽敏兒看不到。


    快出小區的時候迎麵碰上幾個老太太說小區出了個虐貓變態狂…;…;


    我又糊塗了,虐貓?那昨晚?


    “奶奶,哪兒有虐貓的啊?”敏兒一皺眉追上去問。


    “後邊車庫唄,老慘了,嘖嘖,作孽喲!”


    敏兒拉起我就衝到後車庫,這車庫堆著些爛家具爛自行車什麽的,平常也沒什麽人來。


    門口圍了圈人,擠進去一看,保安正在拿鉗子往塑料袋子裏裝貓的屍體,各種碎塊。我忍不住想吐,突然一隻貓看著我笑了起來,真的是笑,和鏡子裏一樣,怎麽挺眼熟?是小黃毛,我想起來了,雖然滿身血汙,可是頭上的星月形白毛我不會看錯的,進精神病院前我過生日還給它買了條魚,家裏的骨頭也是它包著吃。我的眼淚刷就流了下來。我最喜歡貓,小時候住大院兒,養了四五隻貓,大概我家貓夥食好,漸漸地有好幾隻流浪貓也上我家蹭吃蹭喝,老頭子可煩這些流浪貓了,但我喜歡,他也沒轍,隻是貓一多這吃的就不夠了。放學要路過菜市場,仗著嘴甜我常常上魚攤上要魚鰓魚肚魚腸死的小貓魚什麽的,老板們也樂意給我。一來二去,人稱我“貓司令”。大約是常和貓狗一起玩耍,身上有味兒,我從來沒有被貓狗咬過,再凶的貓狗也不咬我。後來城中村改造,搬樓房了,啥也不養了。可看到流浪貓還是忍不住愛心泛濫,每次見我喂貓敏兒都管我叫“貓妖”說流浪貓是我的子民。現在,看到這許多貓兒死狀淒慘,想起昨晚半獸人的話,不禁悲從中來,難以自製地哭起來。


    敏兒手抱著胸,對我說“閉嘴,別哭了。小死狗,這事兒不對。說不定昨晚真有變態。走,回去!畫出來!”


    “畫啥啊?”我抽泣著,貓兒是真死了,要是半獸人殺的,那就不是幻覺。可是其他人根本就看不到也聽不到,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啊?我是出幻覺啊還是真的啊?我完全分不清楚到底是什麽了。我是精神病啊還是精神病啊?還是精神病啊?


    “把你昨晚看到的統統給老娘畫出來!”


    得虧老頭老來得子舍得下本兒給我學了幾年美術,雖然不給考美院吧,但是平常畫點兒小畫啥的拿出去學校門口寄售也能弄點兒零花錢。我不缺零花錢,這是我得瑟的資本。


    我花了兩個小時畫了三四張各種半獸人的樣子。


    敏兒捏著畫瞅著我“就這個?這人就是你看到的那個虐貓的變態?這也是人?這是個人?”


    “他不是人。不是你叫我畫的我看到的東西麽?我就看到這個,一直就這個,精神病院裏頭也是他。”能不委屈麽?我特喵這會兒也不知道自己有病沒病。


    “行,行行行。得了,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兒。我沒轍。給你老爹說一聲,我們上觀音堂找我師傅去。”敏兒扶著額頭說。


    給老頭子打電話說和敏兒上山還願燒香拜佛去,我知道老頭子其實不願意相信我真神經了,這會兒說去燒香拜佛他連聲說好。


    這觀音堂在城西的半山上,挺小一個尼姑庵,香火可旺了。以前來去二十多公裏車程到山腳還得爬山,所以我從來沒去過。後來公路修到門口,香火更旺了。尼姑庵裏有個老師太,是敏兒師傅。說是敏兒小時候體弱多病,後來上山拜了師傅做俗家弟子後沒病沒災就大了。所以她是常來聽經念佛,初一十五還吃素,18歲還俗之後還是堅持來,一不開心我就管她叫小尼姑,沒少挨巴掌。她是一雙斷掌手,打人真叫一個疼。


    後來我常常忍不住想:如果我們沒去,如果敏兒沒有卷進來,她是不是就可以和平常人一樣和從前一樣沒心沒肺地找個好人就嫁了?


    可是,人生,沒如果。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進寺覺得真心清淨,花木茂盛,涼意舒爽。敏兒帶著我七拐八拐進了後院禪房,最裏一間屋子門口恭恭敬敬行了禮輕聲說“徒兒明空,拜見師父!”噗嗤,明空?我忍不住捂嘴偷樂,敏兒立刻用眼神秒殺了我。


    支呀門一開,出來個小尼姑,五六歲,行了禮轉身領我們進去裏屋。桌上沏好了茶,知道我們要來?我心裏嘀咕沒這麽神吧?


    裏屋床上一老尼正打坐,見我們進來抬頭微微一笑,看上去也就七十來歲。可敏兒說拜師的時候師傅就快80了,算起來這老師傅九十了呀。嘖嘖,要不怎麽敏兒老說要想皮膚好得多吃素。老師傅中等身材,一臉慈祥,讓人忍不住從心底裏生出崇敬心來,我也不自主淡定了下來。


    “也罷,明空,就隨她走上一遭。若渡了此劫便是你的大造化;渡不了,也是還她一個情。願你二人勿忘因果,謹守初心。須知一切成空,心若明鏡,何懼紅塵?去吧!”說完閉上眼繼續打坐。


    “師傅,我和她去哪兒啊?”


    “從來處來,到去處去。去吧!”


    我和敏兒麵麵相覷,這是送客的意思?茶都沒喝,啥也沒問出來啊…;…;


    隻得行個禮躬身退了出來,拉上門,敏兒一努嘴,我倆原路出了尼姑庵。眼看著快到山門了,遠遠的看見樹蔭下立著個人,再一看,不是人,我嚇得腿都軟了,扯著敏兒袖子,“咱能不下山嗎?那怪物就守在路邊呢!”


    “哪兒啊?哪兒呢?”


    得了,又隻有我自己看得見。反正我死活不過去。都說邪不勝正,我就不信我不出去他能把我吃了?


    我轉身就往回走,走得急差點兒撞倒個人,定神一看是剛才的小尼姑。小師傅嗬嗬直樂,衝敏兒說“明空師兄,師傅說讓我把這個給你。若是你倆有一天能一塊兒回來,再與我論道。”


    敏兒接過小盒子打開一看是一隻茶碗,還是特別小那種,我撇撇嘴,“一口水它也不解渴啊!”


    “一葉觀世界,滴水洞人心。施主,有朝一日再見可與我說說它的好處嗎?”


    “行啊。”


    小尼姑一轉身走得飛快,眨眼就沒影了。


    敏兒拿著碗翻來覆去地看,我忍不住接過來研究,真沒什麽特別,白白淨淨連個花紋都沒有。腦子一抽,我咬了一口,真硬,肯定不是瓷的。敏兒啪的給我腦袋一巴掌“你傻啊?真神經了?!咬壞了你賠啊?”


    “咱能不下山麽?我害怕,要不我們住一宿?”


    “大白天怕個屁啊!走!下山!”敏兒拽著我就大步流星重奔山門而去。


    到了山門,很奇怪,沒人。我稍微鬆了口氣。幻覺,一定是幻覺。回去再吃一次藥。


    走了十分鍾,除了樹葉兒被風吹動,啥事兒沒有。我舒了口氣。果然是幻覺,漸漸放下心來。


    越走越涼,我不自主拉起拉鏈,“敏兒,怎麽下山比上山冷啊?”


    敏兒一回頭,“說什麽夢話呢?”


    看她一臉的汗,我心一沉,透心涼。四下一看,我一直處於陰影中,戰戰兢兢一回頭,半獸人變大了,有卡車大,瞅著我樂。


    幻覺,絕對是幻覺!


    “敏兒,我又出幻覺了,那怪物在我身後…;”


    敏兒一把拉住我,眼睛盯著我。


    我艱難地點點頭。


    “跑!”我倆撒開腿往山上跑,頭也不回。


    這絕對是有史以來我倆一起跑最快的一次。但是很奇怪半獸人沒來追我。


    一口氣奔進了敏兒師傅房門口,“師傅,明空求見!”


    沒等回音,她一推門,我倆直奔裏屋。


    老師傅還在打坐,眼皮都沒抬。


    敏兒抿抿唇,小聲說“師傅,沒法下山,她死活不肯下山,說有怪物,可我什麽也沒見著啊。師傅,要不您給再看看?她這不會是,中邪了吧?”


    老師傅眼底精光一閃而過,看看我微微一笑:“小施主啊,你還是好好說說吧…;…;”


    那什麽,真要說嗎?不會我這兒剛說完回頭就給我又弄精神病醫院裏頭了吧?我這兒糾結著呢。


    敏兒一瞪眼:“小死狗!趕緊說!到底怎麽回事兒?”


    我咽了口唾沫,姐姐我豁出去了,說就說吧,大不了又進去挨幾針,反正又不是沒住過精神病院。


    “那個,這個,就是,唉呀,好吧,我說,說就說。事情是這樣的啊,就是,得有兩個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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