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修帶著陸遜,攜帶聖旨,遠赴徐州而去。


    楊修自恃聰明絕頂,對劉琦派出陸遜這麽小童跟隨自己,感到嗤之以鼻。


    這麽一個稚童,不添亂就好,能幫什麽忙?


    路上,楊修倨傲的問道:“陸遜,你好不好奇,大王給你的錦囊裏寫了什麽?”


    “不好奇,”陸遜少年老成道:“隻要遵公子令,遇到無法解決之難,再行打開便是。”


    楊修撇了撇嘴,引誘道:“我就不信,世上能有人未卜先知,能預知咱們此行會遇到什麽困難,並提前想好對策。”


    “公子便能,”陸遜篤定道。


    “那是大王在騙你這小孩子。”


    楊修哈哈大笑,見陸遜無動於衷,小聲道:“你難道就不想提前知道,那錦囊裏寫了什麽?”


    “不想,”陸遜絲毫不為之所動。


    “年紀輕輕,腦袋怎的像榆木疙瘩?”


    楊修道:“反正那錦囊就是給咱們看的。


    早看晚看還不都是一樣?


    就算提前知道裏麵所寫,將來真正遇到困難,也可早做準備不是?”


    陸遜正色道:“公子說過,遇到困難再看,沒說提前看。


    你就算磨破嘴皮子也沒用。”


    “你……”楊修見這幼童絲毫不為所動,尷尬的笑了笑道:“其實我剛才是在考驗你。


    你能堅守王命,很是難得。”


    陸遜嘴角微微翹了翹,沒有說話。


    他們的隊伍大張旗鼓,一路前行。


    進了徐州地界,有曹操麾下軍兵盤查。


    但聽說這隊人馬是奉命前來傳旨的,曹軍也不阻攔,馬上派人去下邳,報知曹操這個消息。


    楊修率領的傳旨隊伍,沒有進下邳城,而是直接來到陳氏塢堡。


    下邳陳氏,也算世代公卿之家。


    其祖上陳亹,做過廣漢太守,官秩二千石。


    陳亹子陳球,做過太尉。


    次子陳瑀,先後為揚州刺史與吳郡太守。


    三子陳琮,為汝陰太守。


    從侄陳珪,也就是現任陳氏家主,做過沛國相,為現任徐州士人領袖。


    陳氏一族,在徐州地區雖然算是頂級高門。


    但在楊修這位弘農楊氏子弟麵前,卻是不夠看。


    楊氏的祖上,曾有過“四世太尉”的榮耀。


    所以楊修報上名號,陳氏塢堡當即開中門相迎接。


    陳珪攜子陳登親自迎出府門,對楊修施禮道:“楊少君親至,令我陳氏蓬蓽生輝,裏麵請。”


    楊修無論何時都帶有世家子弟的傲慢,邊走邊淡然道:“在下奉命前來傳旨,陳老先生還是趕緊準備香案,迎接聖旨吧。”


    “聖旨?”陳珪父子相視一眼,頓時吃了一驚。


    他們也清楚,如今曹操割據兗徐二州,與朝廷呈對抗之勢。


    朝廷卻突然給他陳氏傳旨,必然會引起曹操懷疑。


    但如今已經把楊修迎進來,總不能再給趕出去。


    再者曹操如今倡導唯才是舉,招募天下寒門子弟為官,根本不與他徐州本土士族分享治權。


    他們本土勢力對曹氏集團的統治,也極為不滿。


    要知道,大漢久有“寧負兩千石,不負豪大家”之說。


    其中之意,自然是流水的太守,鐵打的豪族。


    一個郡守,要與地方豪族共治,甚至把大部分權力交給地方豪族,他地位才能坐得穩當。


    可曹操卻不然,大權一把抓,盡數掌握在自己手中。


    又招募其他寒門士子為官。


    把本土士族豪族全都趕到一邊,自然引起所有本土勢力不滿。


    這一點,陸遜早已經看透,也如實稟報給劉琦。


    所以陳氏父子權衡盤算一下之後,慌忙說道:“容我等立即準備香案。”


    塢堡內很快準備好了接聖旨用的香案。


    楊修當眾宣讀了聖旨,不過是恢複陳珪沛國國相之職。


    同時又征辟陳登入朝。


    陳珪之前做過沛國國相,隻不過黃巾之亂後,他主動辭去官職,回家避亂而已。


    楊修宣讀完畢,然後笑吟吟的對這父子二人道:“二位還不領旨謝恩?”


    陳氏父子猶豫了一下,陳登突然抬頭冷笑道:“朝廷這是離間之計吧?”


    楊修氣定神閑道:“元龍兄何出此言?


    朝廷重新任命尊父為兩千石國相,又征辟兄台入朝。


    此乃陛下對尊父子莫大恩寵,怎是離間之計?”


    陳登哼了一聲道:“誰都知曉,這徐州都在曹司空掌控之下,所有官員都有他任命。


    家父就算受封沛國國相,又如何前去上任?


    再說,讓曹司空如何看待家父?”


    楊修的臉也板了起來,正色道:“就連他曹司空,也為漢室之臣。


    難道朝廷還無法任命一位沛國國相?


    他曹操膽敢阻止,難道要準備叛漢不成?”


    陳登頓時無言以對。


    畢竟曹操雖實際割據,但名義上依然是漢臣。


    朝廷理論上當然有權利,任命徐州轄下的沛國國相。


    隻不過這份聖旨什麽用處都沒有,曹操不會認可。


    這時楊修帶著笑意對陳登道:“楊某大張旗鼓而來,此事無法保密。


    如今也算木已成舟。


    不知曹司空會不會相信,閣下拒不奉詔。


    若不然,閣下就派人將楊某趕出去,向曹司空表示效忠。


    他曹操是什麽出身,二位心裏應當清楚。


    陳氏家族,累世清流士大夫出身。


    伯真公官拜太尉,經學大師。


    難道陳氏甘心,向曹操效忠?”


    陳登陳珪父子依然低頭不語。


    其實他們從心底裏也看不起曹氏,這等靠宦官起家的家族。


    經過兩次黨錮之禍,文人士族已經跟宦官勢力,結下不死不休的死仇。


    陳氏家族怎甘心,跟曹操這等宦官勢力背景的軍閥攪到一起?


    他們從心底裏,還是傾向於許都那個士族政權。


    隻聽楊修又說道:“如今朝廷安定,大軍必定平定四方,徐州兗州早晚都會重歸朝廷管轄。


    在下前來傳旨,乃是救你們陳家,莫要把好心當成驢肝肺。”


    陳珪知道無法推脫,隻好咬了咬牙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朝廷聖旨,難道還敢違抗不成?


    臣,陳珪接旨。”


    說完,雙手捧過聖旨,舉過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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