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常說,萬物有靈,我本是不信的,可是08年那場事後,我卻不能不信。


    我叫厲飛,是一名孤兒,生在95年3月左右,爺爺綽號老於,真名不詳。我們本是不相關的兩個人,卻因為一隻狐狸聯係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據爺爺講,他是在一棵老槐樹下發現的我。是一隻狐狸扯著他的褲腿,帶著他找到我的,而後他便收養了我。


    08年,我12歲,在縣裏的一家私立學校讀書,爺爺是山上的守林員,但很有本事,識字,會木工,會蓋房,走水電,甚至懂得一些醫術和風水,爺爺憑著這些本事空閑時打工,在縣裏賺了一些錢,每次回家時,都會給我帶一些糖果、果脯、魚片之類的零食。在同齡人中,我身上總是帶著吃不完零食,這讓我很受同學們的歡迎。


    可自08年後,一切都變了,我清楚的記得,那一天是5月12號。


    那天的晌午,我上學剛出院子,狐狸便來扯我褲腳,它焦躁不安地仰臉望著我,一次次地就地兜圈子。我那時還小,隻以為是狐狸和我打鬧,抱著它摸了摸腦袋,又捏了捏她的尾巴,就把它放了下去,它又急匆匆的向著屋子裏竄去。


    我當時急著上學,最好的朋友二毛子還在前麵路口等我,便沒有多想。


    哪知剛走出了不到小半裏,突然覺得腦袋有些發暈,天旋地轉。還沒反應過什麽事來,就感覺整個視野都歪了似的,而後一聲驚雷似的響聲,仿佛有人在耳邊放了個大爆竹,一下子把我震倒在了地上。


    我當時傻楞在了地上,隻聽轟隆隆的,整個天地都顫抖了起來,那一刻,高樓、房屋幾乎全都倒塌了,變為一片廢墟,我才反應過來是地震了。


    我哪見過這種天翻地覆的情形,兩腿發軟,根本站不起來,在這種天地之威麵前,人類是如此的渺小。


    這一場地震持續了足足一分多鍾,但在我印象裏,卻好像比一輩子都漫長。


    我嚇得眼淚都流出來了,能做的僅是緊緊的抱著一顆樹,跟著一起左搖右搖。樹葉欶欶而落,不斷有斷枝在我身邊落下,樹幹被絞的咯吱作響,等天地剛一平靜,我立刻撒開腳丫子向著家跑去。


    村子裏的房子都成了一片廢墟,爺爺癱倒在地上,半身都是血。四處鄉鄰,到處是一片哭聲喊聲,那一刻的慘狀,我永遠忘不了。


    爺爺看見我,一把將我摟在了懷裏,哭的說不出話來。


    據說,那是唐山大地震後,國內發生的最嚴重的一次地震,全國大半個地區都有震感,數以萬計的人死亡、失蹤。爺爺是因為那隻狐狸狠命的扯著他的褲腳,好奇之下被拖到了院子裏,才得以幸存。


    我和爺爺兩人相依為命,轉眼又是七年,隻不過這七年卻過的無比艱難。


    在政府幫助下,我們在舊址蓋了一間簡單的小平房,靠著微薄的救濟金以及我課外打工賺的錢勉強度日。


    爺爺的腿傷留下了病根,根本沒法走遠,我每日裏又要去城裏上高中,來回好幾十裏,每天早晨不到六點都得蹬著自行車去學校,中午給飯店刷碗混頓飯吃,晚上下了自習還要再去飯店幫忙洗碗配菜,回到家往往已經是深夜。


    爺爺也總是做好飯等我到深夜,簡單的青菜蘿卜饅頭,更多時候是魚,我們兩人,還有一隻狐狸,圍在桌子旁。


    魚當然不是買的,而是爺爺釣的。爺爺平生最喜歡、最擅長的便是釣魚,據說他年輕時候很有耐性,可以坐在水庫邊上一動不動一整天,鄰近的人常來爺爺這裏請教釣魚的技術,隻是他們雖然能學到技術,卻學不到這份耐性。


    那幾年,我們兩人一狐相依為命,雖然艱苦,卻是我最平靜充實的日子,可這樣的生活卻沒有持續多久就被打破。


    我高考落榜了。


    離我所報的國安醫科大學僅差了兩分,被調配到了一個三流學校的冷門專業,但我也不得不麵對。爺爺聽到這個消息後,沒有遲疑多久,便說道:“留級吧,緩一年而已。”


    爺爺並沒有責怪我,他知道其中的原因,生活壓力下,我根本沒有精力全身投入的複習。我早有想法輟學打工,給爺爺治病,但每次一提到這點,平素和藹的爺爺都會把我罵個狗血淋頭。讓我上大學,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


    就這樣,轉眼又是一年,其中艱苦自不必說,有過留級經曆的,自然會懂得其中的苦楚。這是我人生中,壓力最重的一年,而這一年唯一的一抹亮色,便是遇到了她,第一個讓我動心的人,沈怡寧。


    沈怡寧是班裏的學習委員,學習成績優異,性格溫柔,而且還非常的漂亮。知道了我的家境後,曾經多次資助,然而我因為自尊心都拒絕了。她很聰明,看出了這點,便改將自己在補課班的聽課筆記和參考書借給我。


    這讓我根本沒法拒絕。對於生活拮據,沒錢買參考書,沒錢上補課班的我來說,這幫助是巨大的,每次看著參考書扉頁那清秀的名字,我的腦海中都會浮現出她美麗的笑容。


    然而我卻從來不敢有一絲奢望。據說她父親是市裏的高官,家境優越,而且她本身也是如此的美麗、優秀,追求她的人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而我呢,一無所有,一個無父無母家境貧寒的山娃子,每天上完課就去飯店洗菜刷盤收碗。


    每次在飯店遇到同學,都是我最尷尬的時刻,雖然表麵不會說,但我能清晰的看到他們眼中的毫不掩飾的不屑。


    不過,苦盡甘來,付出總有回報,我終於拿到了國安醫科大的錄取通知書,高出了分數線足足幾十分。


    而後,爺爺看著印有大學校門的信封,含笑辭世。臨終時將一張小小的黑白照片交在了我手裏,那是一張全家福。


    當看到全家福的一刻,我便震驚了,那一刻的心情,我不知道怎樣用文字描述。


    全家福裏,有爺爺,有一個與爺爺幾分相似的青年,有一個溫婉的女子,還有被女子抱在懷中,少不更事的我——我一眼就認了出來,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眉梢眼角實在太像了。


    原來爺爺是我的親生爺爺,所謂收養不過是編造的謊言,我不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麽。


    強忍著悲傷,我照著爺爺遺囑,將爺爺的棺槨埋在院子裏的棗樹下,沒有立碑,爺爺說那棵樹就是碑。


    將那張全家福照片貼放在胸前口袋後,我抱著狐狸上了山。


    “走,知道不?從哪來回哪去,會不會?我要走了,沒人再釣魚給你吃了,懂嗎?”我含淚道,再一次捏了捏它毛茸茸柔軟尾巴,這是我對它最親昵的動作。


    狐狸沒有走,隻是定定的看著我,眼裏同樣有淚水。


    這隻狐狸對於我和爺爺,都有著不同的意義,它救了爺爺的命,也曾陪伴了我整個童年,可以說是我的親人,看到它含淚的眼睛,我心軟了。


    “既然你不想走,那就跟著我吧,從此以後,我們便是親人…;…;不,我們一直是親人。”我說道。


    狐狸很通人性的在我臉上蹭著。


    我在家裏收拾著一切能帶走的東西,雖然離開學還有兩個月,但是我卻沒法再等,家裏所有的存款加起來也不夠三千,可國安醫大一年的學費就得七千,更別提住宿,吃飯,生活用品之類了,我必須早些去打工、租房、賺錢…;…;雖然父親當年留下的銀行卡裏也有兩萬塊錢,但七年下來早就不知不覺花了個精光。


    “明天過後,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再回來。”我留戀的看著生活了七年的簡陋小院。


    今晚是高中同學最後一次聚會。因為是留級後的插班生,僅僅相處了一年的時光,對於囊中羞澀,除了學習便是外出打工的我來說,並沒有幾個好友,當然,除了沈怡寧。


    我來參加聚會,除了同學一場,走一下過場,更多的卻是想當麵對沈怡寧說一聲謝謝。


    當日,晚。


    看著金碧輝煌的黃河大酒店和門口站著的一排整齊的禮儀小姐,我有些遲疑,畢竟一輩子也沒有進過這種地方。在這裏吃頓飯,隻怕得花掉好幾百吧。


    我正遲疑,隻聽“嗤”的一聲,一輛認不出牌子的小汽車在後麵停下,有個西服革履的男子從後排走了下來,道:“這不是厲飛同學嗎,怎麽在這裏站著,走,今天我請,一定要給我麵子啊。”


    是班長李群。


    對於這位班長,我的印象不深,唯一記得的是,他家有錢有勢,而且在追求沈怡寧。


    聽到有人請客,我雖然有些窘迫,但還是鬆了一口氣,禮貌的微笑了一下,點點頭,跟著李群身後。


    李群當先走在前麵,根本沒有看我一眼,我能感覺出李群眼中的不屑和高高在上,但又能如何?這種眼光,我不知道見過了多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據說他是某個財團的公子,有錢有勢的那種,而我…;…;


    我們剛要進酒店,迎麵便走出一個高挑的人影,我一眼就認出來,是沈怡寧。


    李群當先迎了上去:“寧兒,等急了吧,我這不是到了嗎?”


    沈怡寧今夜化了淡妝,長發挽起,身著一件淡色的露肩連衣裙,好似一位公主。聽到李群的話,微微的皺了下眉,道:“李群,你怎麽來這麽晚?你是班長,應該負責組織大家呀。”


    李群笑了笑,聲音很是溫柔:“家裏有點生意,一時半刻走不開,我這不是來了嗎。再說,都畢業了,我現在可不是班長嘍。”


    沈怡寧麵無表情道:“好了好了,別耍嘴皮子,快進去吧。”


    “我們一起進去。”李群伸手拉住沈怡寧的手道。


    沈怡寧頓時一震,身子向後一縮,叫道:“李群,你幹什麽?”


    李群神色一僵,很快又柔和起來,道:“長輩們都答應了,你已經是我未婚妻了,還害羞什麽呢?”


    沈怡寧反而平靜了下來,冷冷道:“長輩是長輩,我是我。”


    我在旁邊看了個七七八八,哪還不明白?心說沒想到我還有英雄救美的一天,見李群還要再牽手,我頓時走了過去,指指上麵黃河大酒店的牌子,道:“班長?學委?你們這是要拍‘黃河絕戀’嗎?能不能帶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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