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一群人紛紛嚷嚷地滿城找和尚道士,再說衛紫衣,自從到了金陵城,就找了一間小客棧住下。


    深知此行艱難,住下後,他和席如秀到一處叫“來不得”的酒樓。


    這是“金龍社”在金陵的一個秘密據點,因為金陵偏離總社較遠,無力顧及,所以隻設一個據點,而沒有建立分舵。


    金陵的首領姓王,叫王臨空,善用飛索、鐵錘,這兩種性質截然不同的兵器,到了他的手上,卻成為殺人的利器。


    表麵上,王臨空是“來不得”的老板,手上十個夥計中,隻有五個是“金龍社”的人。


    見到大當家到來,王臨空自然喜出望外,將衛紫衣和席如秀領到秘室,又吩咐準備了極為可口的酒菜。


    喝了一杯酒,吃了一點菜,衛紫衣問道:“王首領,本社有十一名弟兄,連同俠盜方自如皆在金陵失蹤,這件事情你可知道.”


    王臨空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關於這件事,我為了一份報告送往總社,大當家想必沒有見到。”


    衛紫衣道:“我一接到金陵失事的消息,就立刻下了子午嶺,你的報告我沒有見到。”


    “這就難怪了!”王臨空道:“這件事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有一個弟兄在臨死前來到我這裏,我從而得知了這一切。”


    衛紫衣道:“你說。”


    王臨空道:“方大俠跟蹤柳隨雲來到這裏,忽地在一間妓院中失蹤,也就是說,柳隨雲自進了妓院後,就再也沒有出來。”


    衛紫衣皺眉道:“所以方自如也進了那間妓院,想一探虛實?”


    王臨空道:“不隻是方大俠,有七位兄弟也化裝成嫖客一同進了那家妓院。”


    衛紫衣道:“另外四位兄弟呢?”


    王臨空道:“另外四位則化裝成各式小販,在門口守候,可是他們從清晨等到深夜,也沒見八個人出來,到了午夜,為了避免懷疑,他們不得不撤離,在回客棧的路上,卻遇到了截殺,一名弟兄在同伴掩護下,得空放出籠子裏的鴿子,他在放鴿子時,其他的三人已死。”


    衛紫衣深深地震驚了,雖然王臨空隻是寥寥數語,但當時戰況的慘烈已可想而知。


    王臨空也在深深地歎息,道:“那名兄弟見其他人死去,遂拚命殺出,想盡方法擺脫追殺,到了我這裏。”


    席如秀道:“那間妓院叫什麽名字,在哪裏?”


    王臨空道:“秦淮河邊,妓院如林,但最有名的一處卻是“鳴玉坊”。”


    席如秀曾到過金陵,自然也知道“鳴玉坊”的名字,聞言微微一笑,道:“大當家,看來我們要去“鳴玉坊”一趟了。”


    王臨空連忙製止,道:““鳴玉坊”中,已損失八個人,望大當家三思。”


    衛紫次微微一笑,道:“方大俠雖在那裏失蹤,但我去並沒有關係。”


    王臨空道:“為什麽?”


    席如秀接口道:“方自如他們之所以失蹤,是因為他在跟蹤柳隨雲時必為對頭所察,故而失手,而我們來這裏並無任何人知道,除非“鳴玉坊”不做生意,否則,我和大當家去,他們還求之不得呢!”


    王臨空笑道:““鳴玉坊”日收鬥金,怎舍得不做生意。”


    從“來不得”走出來,席如秀忽地想起一件事,問王臨空道:“王老板,你這裏為何叫“來不得”?”


    王臨空笑道:“你是不是覺得這個名字古裏古怪?”


    席如秀笑道:“這個名字是古裏古怪,我若不感到奇怪就不會問你了。”


    王臨空道:“連你都奇怪,別人自然也一樣,一奇怪,就想來看一看,看了之後,才發現這裏其實還不錯,是可以來得的,這樣,本店的生意不就好起來了嗎?”


    席如秀和衛紫衣不由相視一笑,看來這個王首領對做生意是很有一套的。


    談談笑笑,正準備離開,忽聽有人叫道:“前麵那個穿紫衣的和那個胖子,快我站住!”


    衛紫衣微微一驚,停下了腳步,初到金陵,對手就知道了嗎?那這對手也實在太可怕了。


    衛紫衣先用目光示意王臨空進去,因為他不想讓金陵的這個點有所暴露。


    王臨空會意地離去。


    衛紫衣緩緩轉身,凝目一看,隻見從巷口裏走出三個人來,一個和尚和兩個道士三個人的年紀都已不小,和尚發眉皆白,倒也寶相莊離,兩個道士雖著一身破袍,但目中卻精光外露。


    一瞥之間,衛紫衣已明白對手的武功非同泛泛,輕輕吸了一口氣,勁力已布滿全身。


    席如秀仍是笑嘻嘻的,無論對付任何對手,他總是保持笑容,因為笑容會使對手鬆懈。


    如果他知道三個武功很高的對手竟是秦寶寶唆使而來,不知還會笑否?


    和尚和道士都是一副喜氣洋洋之色,他們皆慶幸運氣不錯,不到一天時間就找到了香主師兄交代要找的人。


    因不知衛紫衣、席如秀和香主師兄是什麽關係,靈敏的和尚不敢造次,走到衛紫衣麵前,合十為禮,道:“施主留步,老衲奉敝上之命,特來相邀施主去一趟“六和居”。”


    衛紫衣眉頭緊皺,心中沉思道:“我來金陵,真的已透露風聲?難道‘金龍社’出了叛徒?或是我行路時露了蹤跡?”


    想了一想,認為絕不可能,首先,知道他來金陵消息的人,隻有大領主、二領主和陰大執法,這三個人絕對可以信任。其次,他在途中,不曾下馬車一步,對手縱有通天本領,豈能得知?


    衛紫衣百思而不得其解,淡淡地問和尚道:“請問大師,貴上是何許人,找在下有何事?”


    和尚道:“敝上何人,恕老衲不能說,至於何事,老衲卻真的不知道。”


    衛紫衣皺了皺眉,道:“那可就麻煩了。”


    和尚道:“麻煩什麽?”


    衛紫衣道:“大師什麽皆不肯說,而大師和在下又素不相識,試問,你願意和一個來曆不明的人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嗎?”


    和尚一想也對,人家和自己不認識,自己又什麽也不知道,香主的名字自不能說,香主師兄的名字更不知道,對方得不到明白的回答,哪能和自己去?


    和尚不由躊躇起來,香主師兄吩咐的任務不能完成,回去怎好交代?對方又不肯去,看來隻能動武了。


    雖然香主師兄規定,不能傷害對方,但見對方一個是文文弱弱的書生,一個是行動不便的大胖子,以自己這方的實力,豈不手到擒來?


    當下便哈哈一笑,道:“施主既不願意跟老衲去,老衲隻好對施主不恭了。”


    笑了一笑,雙手從僧袍中伸出,使出擒拿手,欲將衛紫衣一舉製住。


    他的擒拿手是天山的三十六路小擒拿,是名聞天下的武林絕藝,但在衛紫衣眼裏,這又算什麽?


    金童般的笑容浮起在臉上,手腕一沉一翻,竟反拿和尚的雙手。


    和尚微感詫異,覺得衛紫衣武功之好出乎意料,當下用心施展,一刹那間,已和衛紫衣對了三招。


    那邊,兩個道士已和席如秀動起手來了,為了避免傷人,他們沒用腰間長劍,而是施展雙手和席如秀對打。


    席如秀號稱“銀狐狸”,身法何等靈活機變,穿梭往來於兩個道士間,兩個道士連他的衣角也沾不到。


    因為不知對方底細,衛紫衣不便動用自己的招牌銀劍,見和尚武功不弱,一時技癢,當下施展平時所創的武功,和和尚的三十六路小擒拿對起招來。


    鬥了片刻,和尚已開始焦急起來,他漸漸覺得,對手的武功高深莫測。


    無論自己如何施展精妙的功夫,對手部可以輕描淡寫地用自己從沒有見過的招式化解。


    恪於成命,不敢用戒刀,可是僅憑雙手,自己是無論如何也拿對方不住的,看來重賞肯定泡湯,自己能不能脫身,還是個問題。


    其實,若不是衛紫衣不願當街殺人,招人耳目,那和尚此時哪有命在?他隻希望對手知趣一點,主動退出才是上策。


    他又怎知和尚此時是騎虎難下,心中縱有一千一萬個念頭想逃走,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再戰。


    席如秀覺得這場架打得真有趣,雙方都是利刃在身,卻都沒有拿出來使用,隻是一味地張牙舞爪。


    自己這一方不用兵器是自然的,可是對方有刀劍不用,苦苦廝拚又是為了哪般?


    正在這時,忽聽一聲大喝道:“在這裏,原來老禿驢和老雜毛又想害人!”


    當街一名大漢手執鋼刀,怒氣衝衝地向和尚頭上劈落,和尚聞聲躲閃,見是個不相識的大漢,自然奇怪,怒道:“兀那漢子,砍我做什麽?”


    那大漢不是別人,正是“霸王刀”周通,聽了秦寶寶的訴苦,為秦寶寶報仇來了。”


    衛紫衣皺皺眉頭,退在一邊,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又見嘩啦啪衝來一群江湖人物,將和尚和道士圍成一圈,反而將衛紫衣和席如秀擠到一邊去了。


    一群人圍住和尚、道士,口中罵道:“賊禿,老雜毛,居然敢傷天害理,劫人錢財,殺人毀家,看打!”


    衛紫衣輕輕拉了一下席如秀的衣襟,道:“我們走!”


    但見半空中兵器亂舞,各種各樣的兵器,齊向一個和尚、兩個道士身上劈落。


    席如秀道:“到哪裏去?”


    衛紫衣微微一笑,道:“我已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了,我們來金陵的事,還有一個人知道。”


    席如秀驚訝道:“寶少爺?”


    衛紫衣苦笑道:“除了他還有誰?”


    “天哪!”席如秀以手拍額,道:“這個小祖宗從哪裏找來這麽多人,又是和尚,又是道士,又有什麽殺人劫物的事。”


    衛紫衣苦苦地一笑,道:“這小家夥想找我們,於是想起來這種方法。”


    席如秀笑道:“這種亂哄哄的方法恐怕也隻有他才能想得出來,我隻是不明白,他是怎麽令這些人為他做事的,而且又這麽複雜?”


    衛紫衣禁不住愉快地笑道:“這小家夥本事有多大,如今連我也不知道了。”


    席如秀笑道:“我們到哪裏去找這個小祖宗?”


    衛紫衣道:““六和居”。”


    六和居。


    製造了一場混亂械鬥的秦寶寶,此時正有滋有味地靠在窗口,觀賞樓下的風景。


    他此時心中並沒有惡作劇過後那種慣常的興奮,他懷疑和尚、道士的辦事能力,很怕和尚、道士會在找到大哥前,被周通那一幫人活活地打死。


    怪隻怪自己畫蛇添足,隻憑一時興起,如果真的因此見不到大哥,那可糟糕了。


    胡思亂想著,忽地一眼看到樓下走來兩個人,不是衛紫衣和席領主又是誰?


    秦寶寶開心極了,用手一搭窗子,身體平平躍出窗外,在空中張開雙手,大叫道:“大哥,我在這裏。”


    衛紫衣早已看見,笑吟吟地張開雙臂,騰身飛起,在空中將秦寶寶抱入懷中,再輕輕落地呢。


    秦寶寶才不願落地,這麽長時間沒見到大哥,哪能不好好地抱一抱。


    衛紫衣怕引人注意,輕聲道:“寶寶下來,這裏不是子午嶺,別人會覺得奇怪的。”


    秦寶寶無奈地從衛紫衣懷中溜下地,緊緊抓住衛紫衣的手,嗔道:“大哥真討厭,和席領主半夜下嶺,把寶寶一個留在家裏。”


    此地不是說話之處,衛紫衣先不回答秦寶寶的話,而是迅速帶秦寶寶回到了自己的客棧。


    客棧中,秦寶寶一時也忘了責問大哥,隻是抱在衛紫衣身上,賴著不肯下來。


    衛紫衣見他千裏迢迢來找自己,心中早已一萬個不忍,此時此刻,真是半句重話也不願講。


    寶寶的這份深情,怎不令人感動?


    一向不知自己會流淚的衛紫衣,望著秦寶寶開心的笑容,竟覺得鼻頭有些酸酸的。


    勉強笑著,想找些令秦寶寶開心的話,便問道:“寶寶告訴我,那些和尚、道士、武林人,是不是你的傑作?”


    “咯咯咯……”秦寶寶見大哥提到得意事,笑容如綻開的春花,神氣地一昂頭,道:


    “大哥,寶寶的本事不小吧!”


    席如秀笑嗬嗬地道:“這倒是事實,除了寶少爺,誰有這麽大的本事?”


    馬屁拍過之後,席如秀有些擔心,這一次會有什麽馬腳被小祖宗找到?


    秦寶寶這一次倒很可愛,一點也沒找席如秀的麻煩,笑嘻嘻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秦寶寶的話卻令衛紫衣產生沉思,席如秀也好像從秦寶寶的話中聽出了什麽。


    見自己的話並沒有引起大哥的讚許,秦寶寶以為自己又惹禍了,輕聲道:“大哥,寶寶有什麽錯你就說出來嘛,寶寶聽了一定改正。”


    衛紫衣笑了一笑,道:“寶寶,你認為那個和尚和兩個道士是幹什麽的?”


    秦寶寶想了一想,道;“他們是什麽香主的人,香主不是一個幫會的頭目嗎?”


    衛紫衣道:“長江上有勢力的幫會是“鳳尾派”,而“鳳尾派”隻有舵主,卻沒有香主這種稱呼。”


    席如秀道:“那和尚和道士的武功不弱,這樣的武功在“鳳尾幫”地位一定很重要,可是他們卻是一個香主的屬下,說明這三個人絕不是“鳳尾幫”的。”


    衛紫衣點了點頭,問秦寶寶道:“寶寶,你在船上時,從他們口中知道了些什麽?”


    秦寶寶道:“他們口中的那個香主已七十有餘,可是那個香主的來曆他們似乎不了解,否則,我這個冒牌師兄怎能做得成功?”


    衛紫衣分析道:“七十餘歲?且來曆不明?若是一個久已存在的幫會,一個首領的來曆怎會不明,若是一個老幫會,怎會現在才想起要搶長江的地盤?”


    席如秀道:“大當家認為這個幫會剛剛成立?”


    衛紫衣道:“那和尚和道士武功不弱,無論在哪個幫會,地位都不會低,無論哪個幫會的重要人物,我們都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事實上這三個人對我們來說很陌生,所以,他們所在的幫會一定是新成立的。”


    席如秀道:“一個新成立的幫會,卻來搶長江地盤,動這麽大的手腳,他們的實力一定極為可觀。”


    秦寶寶忽地大叫道:“大哥,席領主,你們看那個香主會不會和老魔頭蝶飄香有關?”


    衛紫衣一愣,道:“你為什麽這麽認為,是一種預感呢?還是一種推測?”


    “兩者都有。”秦寶寶認真地道:“首先,“香主”這個稱呼會不會是蝶飄香這個名字中的“香”字,再加上尊稱而組成的呢?”


    席如秀點頭道:“寶少爺的推測極有道理,如果“香主”是蝶飄香,一切疑問都可以解釋了。”


    秦寶寶道:“對呀,蝶老頭今年差不多七十了吧,他二十年不出江湖,對他的底細,別人自然不知,他顯然擁有龐大勢力,想霸占長江水道就不算奇怪了。”


    衛紫衣笑道:“不錯,不錯,真的不錯,這樣解釋,的確什麽都說得通了。”


    秦寶寶道:“還有呢!”


    “還有?”席如秀假裝驚訝。


    秦寶寶道:“那和尚和道士很強卻沒有名氣,自然是蝶飄香這種人才能收羅的,再說,和尚他們對“香主”極怕,如果那個“香主”的武功不是極高,自然沒有人會怕。”


    這個分析也很有道理,衛紫衣對秦寶寶的聰明大感欣慰,笑嗬嗬地拍了拍秦寶寶的小臉蛋,道:“寶寶又發揮了小神仙的本事,再過幾年,大哥就要退休羅。”


    席如秀也湊趣道:“大當家在幕後,小當家在幕前,我們“金龍社”就可以成為首領最年輕的幫會了。”


    秦寶寶眼珠一轉,目光盯在席如秀身上,緩緩地道:“席領主,我差一點忘了問你一件事。”


    “什麽事?”席如秀一陣心慌,秦寶寶的目光使他心驚。


    秦寶寶憤憤地問道:“席領主,半夜溜下嶺去,這個主意可是你出的?”


    席如秀慌忙擺手,道:“沒有,沒有,絕對不是我,我可是清白得很啊!”


    秦寶寶道:“反正你有份,哼哼,等回去後我一定到席夫人麵前告你一狀。”


    席如秀呆住了,想起馬上就要到“鳴玉坊”一事,回去之後,又怎向太座解釋清楚?


    秦寶寶和衛紫衣不禁大笑,席如秀也跟著“嘿嘿”地笑了起來。


    衛紫衣笑了一笑之後,對席如秀道:“席領主,我們該去“鳴玉坊”了。”


    秦寶寶大叫道:“大哥,你要去逛妓院呀,寶寶不讓你去,大哥不許去。”


    衛紫衣笑道:“大哥是什麽樣的人,寶寶還不清楚嗎?大哥去“鳴玉坊”,是因為方自如大俠和七名弟兄在那裏失蹤的,你說,大哥該不該去?”


    秦寶寶道:“那就更不該去了,連方大俠都在那裏失蹤,說明那裏非常危險,寶寶怎麽能放心讓大哥去?”


    衛紫衣笑道:“寶寶的關心,大哥心領了,可是這“鳴玉坊”,我是非去不可的。”


    秦寶寶知道大哥的話向來是不容改變的,其實,他之所以這樣胡鬧,是因為他也想跟著去,他並不懂妓院是怎麽回事,出於好奇,他很想去看一看。


    所以他道:“大哥要去也可以,隻是必須答應寶寶的一個條件。”


    衛紫衣立刻把頭搖得像貨郎鼓似的,妓院那種藏汙納垢之地,豈能讓秦寶寶去。


    秦寶寶正如一張白紙,衛紫衣不願讓他沾染到世間的醜惡。


    衛紫衣堅定地搖搖頭,嚴肅道:“不是大哥不好說話,寶寶這個要求,大哥絕不能答應,你好好地在這兒睡覺,如果大哥明天早晨還不回來,你就立刻回子午嶺。”


    秦寶寶老大的不願意,但見衛紫衣嚴肅的表情,知道事情不可挽回,無奈地嘟著嘴,一副極不情願的樣子。


    衛紫衣笑著拍了拍秦寶寶的小腦袋,笑道:“寶寶好好看著家,如果事情順利,大哥和席領主很快就會回來的。”


    其實,他心裏也清楚,“鳴玉坊”是龍潭虎穴,能不能平安出來,他也沒有把握。


    秦寶寶索性不說話,其實他心裏早有盤算,大哥不許去,難道不可以偷著去嗎?等大哥和席領主一出門,在後麵跟蹤就是了。


    小主意雖然已打好,但在大哥麵前卻要裝出非常生氣的樣子,免得大哥起疑。


    見秦寶寶一直不說話,衛紫衣以為他又賭氣了,小孩子家的賭氣不必放在心上,於是和席如秀打扮成富商模樣,在黃昏的時候離開客棧,前往“鳴玉坊”。


    “鳴玉坊”的外表並不氣派,隻有敞開的朱門邊掛著兩個龍鳳燈籠,幾個穿紅著綠的庸俗脂粉正依在門前,和過往的行人打情罵俏。在夜色的遮蓋下,她們麵上的疲倦和蒼老已經察覺不到,隻有臉上濃濃的春意在撩撥著男人的心弦。


    衛紫衣和席如秀昂首闊步,走進了這家金陵第一的歡場。


    令他們驚訝的是,進屋後,隻是一條碎石子鋪成的小路,路的盡頭,是一間巨大的屋子。


    屋門敞開,明亮的燈光傾瀉在院中,屋裏端坐著一個徐娘半老的鴇婆。


    走入巨屋,卻見裏麵有十幾個小門,小門內時時傳來浪聲蕩語,絲竹管弦,原來,這無限的春色盡在門中了。


    鴇母笑容滿麵地迎土來,問道:“兩位官人,是喝茶,聽曲,還是銷魂?”


    席如秀深諳此道,知道喝茶便是一兩個平庸脂粉相伴飲茶,中間可以言挑,卻不可動手動腳,這是妓院中的最低消費。


    而轉曲則檔次高一些,是以三、四個姿容絕佳的,琴藝高超的女子,奏起銷魂之音,兼以投懷送抱。


    銷魂則是最高一層的享受了,院中的姑娘,你可以任意挑選,無論你叫她做什麽事,她都不會拒絕,當然,想得到這種享受的唯一條件,就是你的銀子。


    衛紫衣有的是銀子,但是,他來此不是為了嫖妓,而是來探聽消息,隻挑一個女子,說話行事要方便許多。


    他並不願為如何挑選的事費神,便笑嗬嗬道:“秀大爺,你可是此道高手,衛某聽你吩咐就是。”


    席如秀苦笑,真不知大當家是挖苦還是褒揚,無奈地笑著,對鴇婆道:“銀子不用擔心,隻選你們這裏最紅的姑娘來陪我們就是了。”


    鴇婆笑道:“如果此時我們這兒的紅姑娘尚獨守空閨,那就稱不上紅姑娘了。”


    席如秀笑道:“既然你們這已沒有好貨色,那我們隻好另外尋一家了。”


    他說完這話拉起衛紫衣就走,席如秀深知,鴇婆一定會趕過來挽留他們的。


    不想鴇婆居然微笑道:“兩位客官慢走,恕老身不送。”


    這一招出乎席如秀的意料之外,天下居然有把客人往外趕的妓院,隻是此時既已做出走的樣子,就隻好硬著頭皮往外走了。


    出了“鳴玉坊”,衛紫衣笑道:“莫非這也是妓院的規定之一嗎?”


    席如秀苦笑道:“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鳴玉坊”真是與眾不同。”


    這時,兩個人是站在“鳴玉坊”的對麵一個巷口裏說話。衛紫衣皺著眉頭,道:“依我看,老鴇這一招隻是衝著我們而來的,莫非她已察覺出我們的來意,從而婉辭拒絕我們?”


    席如秀點了點頭,道:“這大有可能,現在並不是妓院生意最好的時候,何況以“鳴玉坊”這樣的大妓院,裏頭的姑娘一定很多,不應該有拒絕我們的道理。”


    “這樣也好。”衛紫衣道:“其實既然她已看出我們的來意,明查肯定毫無結果,隻有暗訪一途了。”


    席如秀沉思著,道:“她覺察出我們的來意,莫非她已知道我們是誰?”


    “這很有可能,經寶寶這一鬧,他們的眼線不可能不知道我們的到來,縱不明白我們的底細,但對我們已有提防之心了。”衛紫衣說這番話時,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席如秀皺了皺眉頭,道:“可是不管怎麽說,這“鳴玉坊”我們一定要去看看。”


    衛紫衣點了點頭,兩個人來到巷子的深處,脫下華服,露出裏麵的緊身夜行衣。


    裝束停當,兩個人相視一笑,身子晃動,已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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