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沉默才一瞬,“鄉下姑娘啊……”


    很快,她又釋然道:“結婚的事情本來應該我來操辦的, 如今……我出不去……”


    她歎了口氣,“你給了人家多少彩禮?”


    “五千。”


    “五千……是有點少了……”


    沈清霽心頭一緊,“母親,太少了嗎?”


    沈母:“咱們家現在情況不一樣了,若是放在從前,這點錢確實有點小家子氣,不過……如今能拿這麽多,已經不錯了,你肯定辛苦。”


    “我不辛苦。”


    沈母抿了抿唇,“對了,三金呢?你有準備嗎?”


    沈清霽搖頭,“買不到,也沒有那麽多錢去買。”


    沈母也料想到了,她小聲道:“去你外祖家的祖屋看看,那裏有我給未來兒媳婦留的東西,就把那些當做三金吧。”


    他沒想到她竟然早就安排妥當了。


    沈清霽心頭酸澀不已,“謝謝母親。”


    沈母摸了摸他的頭,猶豫片刻,問:“他……有消息嗎?”


    沈清霽愣了一瞬,隨即搖頭,“母親,我相信父親……他一定不會扔下你不管的……他肯定……有苦衷。”


    沈母點點頭,“我當然知道,我是怕……怕他出事……”


    母子倆都沉默了。


    兩人沒有說太久的話,時間就到了。


    沈母依依不舍的抓著兒子的手,“阿寶,如果下次有機會,把你媳婦帶來給我看看。”


    “好。”


    離開時,沈清霽眼圈泛紅。


    收斂心緒,按照沈母說的,他去了一趟外祖家。


    外祖父外祖母兩年前就去世了,曾經那麽風光的人,臨死前,隻能蝸居在一個小屋子裏。


    這麽多年,這個小屋子上著鎖,沒有人來過。


    沈清霽進來後,熟門熟路地進了門,在臥室的床底下找到一個暗格。


    暗格裏放著一個做工精巧的木盒子。


    母親曾說那個翡翠鐲子便是唯一的東西了,沒想到……


    也不知……這些東西是她什麽時候藏到這裏的?


    竟然誰也沒說。


    盯著盒子看了很久,他才打開看了看。


    裏麵放著兩個做工格外精美的黃金鐲子,拿起來沉甸甸,兩隻估計就有快一百克。


    除了鐲子,還有一對沉甸甸的黃金耳環,一條黃金玫瑰項鏈,一副黃金發釵。


    這些東西加起來,恐怕得有三百克……


    他高大挺拔脊背忽然彎了一下,也不管屋裏髒不髒,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在這裏待了許久,他才將這套首飾藏到懷裏,出了門。


    自從他下鄉後,堂姐待他很好,時不時會給他寫信,寄東西。


    沈清霽打算去大伯家看看。


    表姐一家沒有受到牽連,日子倒是還好。


    大伯是一個麵粉廠的廠長,生活很舒服,表姐在醫院當醫生,而堂弟則去當了兵。


    了解了一下他們的近況,說了要結婚的事,大伯還給他塞了五百塊錢。


    他沒要。


    他隻是在這裏吃了一頓飯就走了。


    他離開了,沈大伯歎了口氣,“沒想到, 小霽竟然就在鄉下結婚了……”


    表姐眉頭緊鎖,在她心裏,她的小表弟從小就風光霽月,根本就不是在鄉下待著的人。


    她也從沒想過他竟然會在鄉下結婚。


    她心裏悶悶的,隻覺得可惜,好像那個長得漂亮,聰明,矜貴得如同玉一樣的少年突然就蒙上了一層灰。


    若是這世道永遠這樣,他是不是就再也不會有閃閃發光的一天了?


    沈清霽並不知道他們心裏想了些什麽,他來這一趟還有更重要的事。


    “芳姨,在嗎?”


    “芳姨?”


    聽見敲門聲,元敏芳疑惑地開了門。


    看著門口這個高大挺拔還格外帥氣的年輕人,她愣了愣,“小同誌,你幹什麽?有事找我?”


    沈清霽臉上露出淡淡的笑,“芳姨,是我,清霽!”


    元敏芳眼眸陡然放大,仰著頭仔細打量他的臉,看清楚,確實是他,她瞬間紅了眼眶,“寶兒!你怎麽……怎麽……你長大了……我都認不出了!”


    她連忙拉著沈清霽進屋,雙手扒拉著他的手臂,他的脊背,“長大了,我們小寶兒長大了!”


    沈清霽無奈地笑著,“芳姨,既然知道我長大了,就別叫我小名了。”


    “那怎麽行?你就算八十歲了,在芳姨心裏也還是可愛漂亮的小寶兒!”


    他歎了口氣。


    罷了,喊就喊吧,也沒什麽機會聽,聽著竟然還挺親切的。


    “芳姨,我今天其實是有事來找你。”


    元敏芳:“我猜到了,你去了那麽遠的地方,回來一趟,現在又沒到過年,不可能那麽早回來的,什麽事。說吧。”


    “芳姨,我要結婚了,今天來是想讓你幫我給她做身結婚時穿的旗袍。”


    元敏芳做衣服的手藝格外好,刺繡技藝也相當精湛。


    元敏芳猛地站起來,“結婚?!你就要結婚了?!”


    沈清霽點頭,“嗯。”


    他認真和她說了說夏雲禾的事兒。


    他講著,眼底泛著淡淡的光彩,元敏芳不由得動容。


    上次見到這孩子的時候,他死氣沉沉地,她還擔心。


    如今想來,這孩子能變成這樣,估計還有他那小媳婦兒的功勞。


    “都要結婚了,竟然才來,也不知道給我寫封信!給我寫信了,我可以提前做, 結婚的旗袍要好好做。”


    沈清霽:“我們決定的很突然,臘月二十六就結婚了,我打算在這邊待十五天,十五天夠嗎?”


    元敏芳:“別人肯定是不夠的,但你自然沒問題。”


    兩人聊了一會兒,元敏芳便開始認真起來,“把你媳婦的尺寸告訴我吧,這些日子你別自己在外麵跑,在芳姨這裏住,成不成?”


    沈清霽沒拒絕,元敏芳曾經是他外祖那邊的人,雖說算是保姆,可和沈母一起長大,兩人算是姐妹。


    小時候,他總是纏著元敏芳,偶爾會在她家裏住好幾天。


    “芳姨,你放心,我這幾天日日來煩你!”


    “這才是我們小寶兒!快說尺寸!時間就是金錢!現在我可不能再繼續和你浪費時間了。”


    沈清霽笑著報了夏雲禾的各項尺寸。


    聽完,元敏芳沉默了一下。


    沈清霽疑惑:“怎麽了嗎?”


    元敏芳輕笑道:“你小子,媳婦兒身段可真不錯,我很少見過這麽完美的尺寸,你呀,有福啊!”


    沈清霽懵了一下,麵色染上一層淡淡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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