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


    孟曌再一次轉世的時候很快就遇見了她。


    計劃生育。


    原本這戶人家隻有一個女兒,得到孟曌以後很是開心,可是無奈於男主人正要升遷。


    在仕途與兒子麵前,男人果斷的選擇放棄了這個孩子,冰天雪地裏直接將這個這個孩子扔在了醫院的後門。


    陳淼下夜班的時候,聽到了一陣嬰孩微弱的哭聲。


    順著聲音尋找,陳淼發現了雪堆裏躺著一個躺在繈褓中的男嬰。


    抱起男嬰,陳淼四下的尋找,都沒有尋得蹤跡。


    最近計劃生育愈演愈烈,有些人傾家蕩產,有些人下崗失業,這個男嬰看上去無病無災的被人丟棄在這裏,怕是誰家裏的二胎,被故意丟棄在這裏了。


    用手指逗弄了一下孩子的小臉蛋,陳淼發現這個孩子自從被自己抱起來以後,就哭的沒有那麽厲害了。


    可是小臉蛋還是凍得冰涼。


    “乖乖,你是一個人,我也是一個人,以後我們兩個人就是一家人了,好不好。”


    於是從那天開始,陳淼多了一個弟弟。


    陳墨。


    可是養大一個孩子哪有那麽容易。


    何況陳淼也不過是個十七八的孩子。


    但陳淼卻從來不覺得辛苦。


    一份工作的錢微薄,自己可以打兩份工,兩份工的錢不夠養活陳墨,她可以等陳墨睡了以後,做一些手工活拿出去賣。


    可是這些苦怎麽都能過去的,陳墨終究有一天會長大。


    真正過不去的是流言。


    其實自從陳淼將陳墨帶回來以後,周圍漸漸就流言四起。


    說陳墨其實是陳淼在外麵生下的孩子。


    茶餘飯後的談資,最能激發群眾的粘稠度。


    相熟的不相熟的,真的假的,大家湊合在一起都仿佛是老友一樣交談起來。


    就哪怕陳淼的鄰居,每天都能看見陳淼的同事,也都加入到了這流言大軍中來。


    “我說她怎麽天天那麽晚回來,肯定不是出去幹什麽好事。”


    “我說她成天穿的衣服都那麽寬鬆,一準是為了蓋肚子。”


    “我說她為什麽不接受我給她介紹的對象,敢情是都懷了孩子了。”


    “我估摸她這個孩子搞不好不能見光,不然為什麽隻有她一個人撫養孩子,男人都沒見過一個。”


    ……


    後來流言越來越離譜。


    賤人、蕩婦。


    幾乎如同標簽一樣,貼在了陳淼的身上。


    陳淼百口莫辯。


    其實那時候,陳淼有一個關係不錯的男同事,而且對方有意向想要跟陳淼搞對象。


    但是自從陳淼收養了陳墨以後,這個男同事幾乎都是繞著陳淼走的,生怕陳淼的流言刮到自己。


    為了將自己撇清關係,他甚至不惜加入詆毀陳淼的隊伍中。


    陳淼看著這個男人的嘴臉,有些慶幸。


    也有一些心善的阿嬸勸過陳淼,一個未婚的姑娘家,何苦這樣糟踐自己,不如想著把陳墨送人算了。


    可是計劃生育政策,很多人家都想著把孩子送給不能生養的親戚們。


    上哪找靠譜的人來收養陳墨,所以陳淼笑笑也就算了,並沒有放在心上。


    七歲的時候,陳淼就是孤兒了,那時候留給她的隻有這間舊房子。


    陳淼幾乎是依樣畫葫蘆的學著隔壁街拾荒的奶奶那樣,靠著撿廢品自己把自己養活大的。


    陳淼太知道一個人長大的艱辛了。


    更何況,陳墨還那麽小,如果陳淼真的不管他的話,陳墨隻有死路一條。


    於是陳淼開始不去管外界的閑言碎語。


    一心隻想將陳墨撫養長大。


    陳墨也沒有辜負陳淼,從小就格外的懂事。


    自從記事以後,陳墨看著姐姐眉心處的那枚紅痣,總能恍惚的想起一些什麽。


    漸漸的夢裏總能遇見和姐姐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人。


    那時候的陳墨還不懂,奶聲奶氣的會和姐姐講述夢裏的故事。


    陳淼也總是抱著陳墨笑道,“誒呀,哪怕是上輩子我就和我的小墨有緣分了,不然這輩子我們怎麽可能做成姐弟呐。”


    隨著陳墨的長大,陳淼也早就到了該結婚的年紀。


    可是這麽些年關於陳淼的風言風語早就在周圍傳開了,根本沒有人想要娶陳淼。


    偶爾有幾個上門的無賴,也都是因為自己娶不上媳婦,奔著調戲陳淼來的。


    陳墨十二歲的時候,陳淼還不到三十。


    也是一個大雪夜。


    陳墨放學以後走街串巷的撿廢品,想要給姐姐減輕一些負擔。


    手指都凍僵的陳墨臉上都是笑意。


    在學校陳墨一直都是名列前茅,今天聽到老師和別人說,年級前五名都有機會參加征兵。


    陳墨活泛了心思。


    那時候的陳墨並不知道,就算是他名列前茅,可光憑借外麵對姐姐的風言風語,陳墨就連政審可能都過不去。


    可陳墨想不到那麽多,他腦子裏想的都是,如果自己參軍了,每個月能有二十左右塊錢可以拿。


    到時候姐姐就能買漂亮裙子,也能和別人家女孩子一樣去看場電影什麽的。


    這個時候的陳墨想的非常簡單,他想要早早的賺錢,讓姐姐過上好的生活。


    陳墨將今天賣廢品的錢小心的揣在口袋裏,心裏想的是,未來的美好,可是當他蹦蹦跳跳回到家裏的時候……


    ……


    “姐,你今天不是要上夜班,怎麽回來這麽早?”


    陳墨看著屋裏的燈亮著,將自己的手隨意的洗了洗,朝屋裏喊道。


    可是喊了兩聲,都沒有人應他。


    陳墨有些奇怪,要是往常,姐姐聽見他回來,早都迎了出來,今天這回事怎麽了。


    這個時候陳墨還不知道,當他推開那扇門,等待他的卻是滿身傷痕的陳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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