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陳凱之一臉自信的樣子,王之政微微愣了。


    這小子,小小年紀,隻是一個秀才而已,也配觀人?難道他不知道,這觀人乃是大儒們的特權?


    頓了一下,他氣極反笑道:“很好,好得很,你說老夫會有血光之災嗎?可若是錯了呢?”


    陳凱之凝眉道:“怎麽,先生莫非還要賭嗎?這可不好,讀書人之間怎麽可以賭鬥呢,先生還請收回成命,學生是正經人,是萬萬不可的。”


    王之政本也沒想著賭鬥的事,他正在盛怒之中,卻也曉得輕重,自己壓根就沒必要和陳凱之去賭,自己乃是身份高貴的大儒,這陳凱之算什麽東西呢?自己若是和他有置氣,固然百分百全勝,贏了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所以,他本打算直接逐客。


    可陳凱之提及到賭鬥,顯然不是奔著王之政去的,因為他眼角的餘光,一直都在觀察著那位東山郡王的反應。


    這個家夥,一聽到陳凱之爭鋒相對起來,頓時便開始興奮的搓手,惟恐天下不亂的樣子,陳凱之真正的切入點,就是這位東山郡王。


    聰明如陳凱之,他很清楚,若是不和這王之政鬥法,他身上的這個汙點,可就永遠都洗不清了,更別說現在這件事還關係上了自己恩師的名聲。


    所以……他必須賭一賭。


    果如陳凱之所料,東山郡王一聽到賭鬥二字,醐醍灌頂一般,猛地拍案道:“哎呀,賭,要賭,本王……”


    可他一見王之政的臉色不好看,頓時悻悻然道:“哎呀,本王好氣啊,陳凱之,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這般對待本王的恩師,你……你……本王和你不共戴天,誰都別攔本王,本王今日非要和你賭一場不可,你說本王的恩師十天內會有血光之災,本王……本王……”


    他一時情急,猛地解下腰間的玉佩,這玉佩看著價值不菲,他將玉佩狠狠地拍在案牘上道:“這玉佩是本王母妃的心愛之物,乃是無價之寶,若你贏了,這玉佩就是你的了,可你若是輸了呢?”


    王之政目瞪口呆,他是不願賭的,太失格調了,誰知道這東山郡王,還有這樣的愛好,可是這不是一般的門生,乃是堂堂的郡王,這個時候,他卻是不好反駁。


    陳凱之則是歎了口氣道:“學生是讀書人,怎麽能和人打賭呢?這太不妥當了,隻是……”他顯得很是無奈的樣子,搖搖頭道:“可既然殿下開了金口。學生區區一個秀才,怎敢忤逆王命?隻是學生身無長物,隻怕賭不起。”


    東山郡王卻是急眼了,跺腳道:“如何賭不起?你若輸了,便歸順依本王,終生給本王做牛做馬,這個就是的賭注,你覺得如何?”


    話音一落,眾人便吃驚地看向陳凱之。


    這個賭注就有點大了,若是輸了,他一輩子都得為奴,再沒翻身的機會了。


    陳凱之的心咯噔地跳了一下,有片刻的愣怔,似乎沒想到東山郡王下的賭注這麽大。


    這關係到自己的一輩子,可即使覺得不公平,現在箭在弦上,而且賭約還是自己提出來的,若是反悔,依這個東山郡王的脾氣,必定會剁了自己的。


    有權利就是任性,啥不平等條約,都不會覺得不為過,哎……


    賭就賭吧,陳凱之深吸了一口氣,深知輸了,他可是一無所有了,即便心裏底氣不足,他依舊雲淡風輕,抿嘴一笑道:“那麽,學生試試看。”


    同意了。


    話說到了這裏,陳凱之又是作揖道:“此約就算是定了,抱歉得很,學生的恩師身子有恙,學生和恩師,怕要先行告辭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你說我陳凱之是治世之庸才,亂世之禍源,那麽……就走著瞧吧。


    陳凱之走到了方先生的身邊,將方先生攙扶而起,方先生的臉色依舊顯得鐵青,顯然在為陳凱之擔憂,可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卻也隻得拂袖而去。


    師徒二人,興衝衝的來,卻是怒氣衝衝的走,將這諾大的宅院丟在了身後。


    坐在了馬車上,披星戴月而行,方先生在車裏,良久,突然捶胸道:“痛哉!”


    陳凱之很小心翼翼地道:“恩師,可是因為那位‘琴朋友’死了,恩師悲痛欲絕嗎?”


    方先生一副像是看神經病一樣地看著陳凱之,重重歎氣道:“你呀糊塗啊,為師痛的是你,你無端和人打賭做什麽?什麽血光之災,簡直就是一派胡言,你而今風頭正勁,本該潛伏,這一次是為師的錯,竟想不到那王之政是這樣的人,可你若是輸了,一旦拜在他的腳下磕了頭,自此之後,非但那一句惡評伴隨一生,此事也將成為笑柄,你可聽說說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嗎?哎……糊塗,糊塗啊。”


    在車廂裏,方先生連罵了無數次糊塗,陳凱之隻是耐著心聽著,卻是在想著自己的事。


    好不容易,將方先生送了回去,陳凱之才如蒙大赦一般回家,總算落了個耳根清淨。


    回到房中,也不想賭約的事了,索性拿起那《文昌圖》來讀。


    今次再讀,倒似乎又有了一些感悟,可到底感悟了什麽,卻又說不清,隻覺得體內的細流,似在衝破某一處關隘一樣,溪流遇到了一堵牆、一座山,沒有前路,不得已,隻得一次次衝撞。


    可每一次衝撞,卻使陳凱之精力更盛,待讀完之後,又是一陣疲倦襲來。


    次日,果然又是正午才醒,陳凱之苦笑,每一次讀這書都是如此,讀完後,便有一股無法言喻的沉睡感,這一睡便是七八個時辰,好在醒來時,頓時又精神百倍,不,這是一種整個人愈來愈輕盈,便連目力和聽力仿佛都更盛從前的感覺。


    昨夜的賭約,頓時間傳遍了大街小巷,誠如恩師所說的那樣,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這等離奇的事,傳播的速度最快,惹得沸沸揚揚。


    大家都在為陳凱之擔憂!王之政是誰?名動天下的大儒!跟他打賭,這陳凱之不是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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