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留守在北鎮撫司的人手,五六百人直接開拔。


    三百勇士營,加上兩三百精壯的錦衣衛力士,早已枕戈待旦,人數雖少,可是相較於那些烏合之眾的亂民而言,卻是遠遠強大的多。


    除此之外,各處的錦衣衛千戶所,似乎也已有了默許一般,開始和地方上的商家以及街坊的民戶開始自保,為的就是將亂民的影響降到最低。


    說到底,既然給了平安錢,即便發生了這等大事,能保平安的還是需要保平安不可。


    亂民就如流水一般,本就沒有什麽組織,一旦遭遇到了劇烈的抵抗,自然也就會選擇避過去。


    與此同時,趙王府此刻,卻是燈火輝煌。


    一聽到外頭有了風聲,陳贄敬的麵上頓時露出了激動之色,嘴角都在發顫。


    果然……開始了。


    他紅著臉,激動的背著手,在殿中來回的踱步,整個人顯得格外的興奮。


    好了。


    他離願望又近一步了,到了明日,自己便成功了。


    宗室和重要地門客們都聚在此,一個個緊張的看著陳贄敬,神經繃緊。


    “皇兄,不會有亂民鬥膽,衝……衝進來吧。”


    “放心,本王這裏有三衛人馬,布置了八百張弩,一千張弓,還有一千五百個刀牌手,亂民衝不進來。”陳贄敬安慰他們,其實他已經不知是第幾次說這句話了。


    對於陳贄敬而言,他關心的則是今夜亂民們會引發何等地後果。


    這時,有人氣喘籲籲的進來:“殿下,已經傳命了京營,謹守各門,現在是非常之時,便是一隻蒼蠅,都不得出入城中,但凡有人想要出入城的,俱都以亂賊處置,各營現在都在等候平叛的旨意,宮中那兒已經封鎖了,禁衛將宮中圍了個水泄不通。不過……幾處官倉已經遭遇了洗劫,還有……”


    陳贄敬沒耐心去顧燒了多少棟房子,死了多少人,被劫了幾處官倉,他隻在乎自己關心的事,因此他格外不耐煩的朝來人揮了揮手。


    “這些亂民,如何?”


    他反問如何,意思是,這些人可能成事嗎?


    “都是沒頭蒼蠅,隻知衝進各處衙裏劫掠,還有……”


    陳贄敬頷首點頭,露出了遺憾之色:“本王還以為……也罷,至少,目的達到了,孟津那兒,正好可以趁勢有個了解。何況,這一次民亂,雖不能令本王有機會帶兵入宮,可至少,發出如此巨大的變亂,錦衣衛和明鏡司都是難辭其咎,他們可是專司打擊亂賊的,可現在鬧出諸子餘孽作亂,誰也別想逃過去。明鏡司現在新任的都督還未上任,倒還情有可原,可以將一切地責任,推諉到王正泰頭上;可錦衣衛……”


    他眯著眼,麵上露出了冷然之色,在輝煌的燭火下格外滲人。


    這麽大的鍋,總要有人來背才是。


    雖然事情未必達到自己的預期,可至少,也是有所收獲。


    反正,等朝廷平亂,犧牲掉的也是這些亂民,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某些人給鏟除掉了。


    嗬嗬……


    他隨即一笑,對眾人道:“好了,不會有什麽事了,都各去休息了吧,明日起來,便是天光,到時,都隨本王入宮,有好戲看了。本王記得,有人可膽大包天的很,當初不是對王府放炮嗎?嗬……”


    想起當初的那事,陳贄敬便如鯁在喉,呼吸都喘不過來,現在好了,終於可以揚眉吐氣的一天了。


    錦衣衛是靠炮打趙王府才崛起的,這個衙門在一日,趙王府就覺得矮了一截,宛如自己的臉上被人畫了一隻烏龜一般。


    眾宗室都長舒了口氣,緊張的心懸也是鬆懈下來。


    此刻陳入進不禁開口說道:“皇兄,我在此候著吧,外頭吵鬧的很,也睡不踏實。”


    正說著,突然,有人疾步而來,急匆匆的道:“殿……殿……殿下……”


    陳贄敬皺眉,來的是個宦官,一副魂不附體的樣子,踉踉蹌蹌的進來,便跌跪下來,期期艾艾的,一副有話不敢說的樣子。


    陳贄敬目光一沉,冷冷注視著宦官,從牙齒縫裏迸出話來。


    “說。”


    “陳凱之帶著錦衣衛和勇士營來了,就在王府之外……”


    一下子,殿中嘩然了。


    有人豁然而起:“這個時候,他不去平亂,或是乖乖守著他的北鎮撫司,他想做什麽?”


    “他還敢來?”


    “反了他。”


    “這人簡直無法無天了,我們今日就當好好修理他。”


    陳贄敬則朝眾人壓壓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他壓住心裏的驚詫,也壓住了眾人的口誅筆伐:“怎麽,他來這裏做什麽?”


    這宦官猶豫了老半天:“說……說是來勤王護駕。”


    陳贄敬聞言,不禁笑了:“勤王護駕?嗬……他是想來渾水摸魚吧,不用理他!”


    “不,不……”宦官道:“那護國公說,他要帶兵進王府,保護殿下。”


    陳贄敬聞言怔了一下,不一會他的額頭上青筋暴出,眼眸微微一眯,露出厭惡之色。


    還真是反了他啊。


    他也配來保護本王,他算什麽東西?


    何況,不得自己相召,他還想帶著人進王府。


    這宛如是傷口上撒鹽。


    他可清楚記得,幾個月之前,就是這群豬狗不如的東西,衝進了趙王府,使自己顏麵無光。


    可想不到,就在今天,這些畜生竟還敢來?


    簡直是目中無人。


    陳贄敬麵上森然,再不複方才還算鎮定的樣子,怒氣衝衝的道:“告訴他,讓他滾!”


    一見趙王動怒,宗室們也不禁幫腔,紛紛開口道。


    “是啊,他是什麽東西,真以為列入了宗室,就成了皇族?”


    “平時皇兄對他太忍讓了,以至他竟連規矩都不曉得了。”


    小宦官卻依舊還跪在地上,魂不附體的樣子,不敢走。


    陳贄敬嚴厲的看著小宦官,森森道:“怎麽還不去傳話?”


    小宦官眼淚啪嗒落下,才戰戰兢兢道:“他……他說……根據線報,趙王府裏就有亂賊,所以……所以,他便帶著人來護駕……護駕了……”


    “若是趙王當真平安,要嘛請他帶兵進來,要嘛……趙王殿下親自出去見他,他若是見了殿下平安,便也放心了,否則,是絕不走的。”


    陳贄敬打了個激靈,整個人顯然很氣憤,他對陳凱之可以說是厭惡到了極點,嘴角微微一抽,很是不屑的笑了起來。


    什麽叫臭不要臉,這就是臭不要臉。


    要嘛衝進來,要嘛趙王出王府。


    前者不可接受,後者就可以接受嗎?


    現在外頭都是變民,到處都是喊殺,自己是千金之軀,出去見他陳凱之,他是哪根蔥?


    何況,陳凱之提了要求,倘若自己當真跑出去相見,這像什麽話,這是侮辱啊,我堂堂趙王,還輪得到你陳凱之保護?


    上一次的舊恨還沒有算,你還想來上房揭瓦。


    陳贄敬頓時惱了,冷笑起來,一字一句的從牙齒縫裏迸出話來:“本王還是那句話,讓他滾!否則……”陳贄敬目露殺機,神色陰沉:“可別怪本王手下不留情。”


    宦官似還想說什麽,可見趙王殿下勃然大怒,忙是磕頭:“是,是。”


    於是逃也似得去了。


    趙王府外,無數火把將這裏照了個通亮。


    又到了熟悉的街道,到了熟悉的府邸,陳凱之背著手,勇士營已一字排開,宛如長蛇,三十門火炮,俱都架起,許傑口裏嗬著白氣,躍躍欲試。


    隨扈而來的吳僉事看著這燙金的趙王府三字,心裏不禁咋舌。


    陳凱之按劍而立,眼前是修葺一新的高牆,他不由側眸看了吳僉事一眼,淡淡開口問道:“吳僉事,還記得這裏嗎?”


    “記……記得……”吳僉事連連點頭。


    陳凱之頷首:“之所以把錦衣衛的人都叫來,就是因為你們熟門熟路。”


    陳凱之說著,笑了笑。


    遠處,依舊還是喊殺震天,似乎亂民已是越來越瘋狂,這對於有的人而言,不啻是一場狂歡,可對於有的人而言,卻是噩耗。


    陳凱之抿著嘴,一動不動。


    吳僉事卻嚇得縮了縮脖子。


    他雖然膽子已經大了很多很多,甚至自從成了錦衣衛僉事,在別人眼裏,膨脹了不少,可現在,依舊還是心裏發虛,因此不禁開口說道:“公爺,卑下以為……咱們……咱們是天子親軍,這……這不好吧,上一次……上一次是因為趙王並不在此,現在……現在……趙王殿下可就在這裏,這若……若是……咳咳……卑下的意思是……”


    他很清楚,若是公爺當真做出點什麽,絕不是開玩笑的。


    沒有人可以將這等事當做是玩笑。


    上一次能脫罪,已經是極僥幸了。


    可並不代表每一次都可以玩火啊。


    陳凱之皺著眉:“胡說,吳僉事,我等是來保護趙王殿下,錦衣衛乃天子親軍,趙王殿下,便是天子的父親,雖非太上皇,卻也是金貴之軀,保護趙王殿下,乃我等職責所在,而今民變,別人都可以不管,唯獨趙王殿下,我非管不可!”<!-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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