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大汗森然的看著何秀,隻是冷笑。


    到了如今,已是大勢已去,現在再聽此人絮絮叨叨,而此人隻想著證明自己當初如何正確,隻會讓人覺得可惡。


    何秀口裏反反複複的念叨著,可他心,已是徹底的涼了,出關十五年,這十五年來,一次次的為胡人謀劃,可誰料到,最終卻成了今日這光景,原以為的榮華富貴,現在卻是朝夕不保。


    猛地,他突然想起了什麽,或許是因為求生的本能,他眼眸猛地一張,這眼眸裏,竟是閃過了一絲狂喜。


    他看向赫連大汗:“大汗,我們也並非是完全沒有機會。”


    “什麽?”赫連大汗眯著眼,看著何秀。


    何秀卻是壓抑著心裏的激動:“大汗有沒有想過,大汗對於陳凱之而言,有什麽作用?嗬……大汗啊,就算是陳凱之殺了大汗,又有什麽用呢?這草原之上,強者為尊,大汗一死,很快,便會角逐出新的大汗,他會帶著他的族人,遁入大漠深處,可數十年之後,他的子孫,又會帶著無數的胡人南下。”


    “那麽……這陳凱之是個如此功於心計之人,他會隻願意泄一時之憤,而殺了大汗?”


    何秀激動的道:“他會,也可能不會。這一切,都取決於大汗,倘若大汗暫時向他臣服,求他饒了大汗的性命,對他而言,饒了大汗,而將大汗放回大漠中去,帶領部族向他陳凱之稱臣,總比那草原上,重新出現一個仇視他們的大汗要好。”


    “漢人最要的,就是麵子,臉麵在他們眼裏,比天還大,則即是所謂的名份,因此,隻要大汗表示順從,表示願意為他效勞,陳凱之會很樂意饒了大汗,甚至,會令大汗帶著族人回到大漠中去,而大汗可以暫時向他們稱臣,暗中呢,再厲兵秣馬,休養生息,就如那越王勾踐一般,我們漢人有一句話,叫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大汗,這已是唯一的辦法了。”


    赫連大汗眯著眼,他似乎覺得何秀的話有理,他見何秀興衝衝的樣子,便道:“難道真讓本汗向他服輸嗎?”


    “這個容易。”何秀道:“大汗會有些漢話,可畢竟不精通,倘若那陳凱之召大汗去時,賤奴可以和大汗一道去,到時,讓賤奴代大汗向那陳凱之求饒即可。”


    赫連大汗想活下去,事實上,當初他放下武器,成為俘虜,沒有死戰到底,便是自己的求生欲占據了上風,而現在,與其做一個階下囚,他當然希望自己這頭猛虎,有回到山林的機會,此時,他的目光也看到了曙光,尤其是經過何秀一番分析之後,更令他自覺地看到了機會。


    “那麽……倒可以試一試。”


    二人正說著,卻已有幾個人來了,居然開了牢門,將他們押出去。


    何秀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激動,他心裏清楚,自己還有沒有機會掙紮求生,就隻看這接下來的表現了。


    他們被押到了大帳裏,這大帳裏,有許多人走動,一見到這二人進來,許多人都放下了手頭上的事,不少人,冷冷的看過來,目光中,帶著冷意。


    何秀朝赫連大汗看了一眼,低聲用胡語對赫連大汗道:“大汗,快跪下。”


    赫連大汗一聽,毫不猶豫,跪在了地上。


    他雖是感覺到了萬千的屈辱,可心裏卻在安慰自己,這不過是一時罷了,等回到了大漠,遲早有一日,要報今日之辱。


    而何秀已看到了陳凱之,陳凱之的裝束與眾不同,他忙是拜倒,道:“臣何秀,代赫連大汗,向陛下問安,赫連大汗不通漢話,所以……所以,臣代大汗,向陛下請罪,赫連大汗不知陛下乃是天命所歸,實是萬死之罪。”


    “何秀。”陳凱之笑了笑:“朕記得,不久之前,我們見過一麵。”


    何秀忙是磕了個頭,道:“是,那時臣出言不遜,還請陛下恕罪。”


    陳凱之坐下,漫不經心的看著他:“朕記得,朕問你,為何要為胡人效力,而你說的是,胡人兵強馬壯,各為其主,是嗎?”


    何秀訕訕笑道:“臣萬死。”


    他雖是到了絕境,可似乎,並沒有過於害怕,仿佛他已摸清了陳凱之的底牌,或者說,抓住了陳凱之的心理。


    當然,表麵上,他卻是誠惶誠恐的樣子。


    陳凱之便籲了口氣道:“朕還聽說,你敏銳的察覺到,胡人不該和我們決戰,因而一直在勸說,胡人不要立即進兵,可最終的結果,想來令你現在悲痛欲絕吧?”


    “不,不……”何秀搖頭否認:“臣是漢人,在臣看來,現在漢軍得勝,正遂了臣的心願,臣高興還來不及呢。臣……此次代赫連大汗,其實……就是來稱臣,赫連大汗已經知錯,他自知自己犯下了萬死之罪,因而希望得到陛下的寬恕,這大漠的胡人,本就目中無人,桀驁不馴,他也希望,能夠代陛下,做一頭牧羊犬。”


    “牧羊犬?”陳凱之微微皺眉。


    何秀道:“就是牧羊犬,胡人們都是羊,總會給陛下帶來麻煩,而赫連大汗若是能回到大漠,為陛下管理著這些桀驁不馴的胡人,可不就是牧羊犬嗎?”


    陳凱之似笑非笑地歎了口氣:“你是真的這樣想的?”


    何秀一愣:“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陳凱之道:“你真以為,你和這所謂的大汗,可以回到大漠中去?”


    何秀尷尬的笑了笑:“這當然要看陛下的意思,臣和大汗的生死,畢竟隻在陛下的一念之間,不過,臣想,陛下聖明,一定能知曉此間的厲害,會做出對陛下最有利的選擇。”


    他說到此處,陳凱之竟已拔劍,長劍一抖,徑直插在了他的肱骨之間,何秀臉上的笑容還殘存著,突的吃痛,頓時哀嚎起來:“陛下………陛下……”


    他抱著自己的肱骨,泊泊鮮血流出。


    陳凱之卻已收劍,笑了:“有沒有利,不重要,朕叫你來此,是有一口氣,還沒有出,你可知道,在這裏,有多少英魂在此?”<!-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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