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宮是不允許私鬥的,可是這裏乃是校場,既是校場,總可以‘練箭’吧。


    過不多時,便見那楊逍飛馬而來了。


    隻見他一臉的怒氣衝衝,他的確是料不到,這陳凱之竟敢公然挑釁自己。


    他是將門子弟,自幼便比其他的子弟出類拔萃,早就傲慢慣了,被陳凱之這樣一個文生挑釁,他怎麽不怒?


    他飛快地下了馬,匆匆撥開了人群,直接走到了陳凱之的跟前,目帶火焰地冷冷盯著陳凱之。


    陳凱之則是輕描淡寫地看了他一眼,反是顯得平淡地道:“楊學兄,請吧。”


    不需廢話,直接見真章吧。


    陳凱之這麽直截了當,倒令楊逍意外,他先是一愣,隨即大笑起來:“哈哈,好,很好!陳凱之,我敬你入了天人榜,平時對你倒還隱忍,想不到你今日竟來作死!”


    陳凱之卻沒有說話,而是一步步地後退,意思很明顯,多說無益。


    楊逍的麵上,不禁露出了惱恨,他惡狠狠地瞪著陳凱之道:“你可要記住,刀劍尚且無眼,更遑論是這箭了!”


    陳凱之突然駐足,這時才道:“那麽楊學兄可就要小心了。”


    楊逍徹底的怒了。


    他獰然一笑,四顧道:“你放心,我箭術高超,倒也不會射死你,不過……倒是要教你這輩子再拿不起弓。”


    他這樣一說,身後的武生們就都隨之大笑起來。


    陳凱之……不過是個文弱書生而已,竟要和楊學兄比箭,這……不是瘋了嗎?


    而吳彥等人,卻一個個麵如死灰,他們覺得陳凱之實在過於魯莽,甚至……是在找死。


    那先生,心裏卻是歎息一聲,他沒有進行製止,卻隻是冷冷地瞥了陳凱之一眼,心裏不禁想,以楊逍的箭術,想必是不會射中這個小子要害的,這樣也好,這小子還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讓他吃一點苦頭權當教訓吧。


    隻是沉吟之間,他眼眸一撇,卻見楊逍麵上帶著盛怒,突的,先生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楊逍年輕氣盛,若是……


    可此時,已經來不及製止了,武生們已經喝令文舉人們退開,陳凱之和楊逍相距五十步,而楊逍已讓人取來了他的長弓,這幾乎有他人一般高的長弓一立,威勢十足。


    此時,楊逍大笑著道:“陳學弟,這是你自找的,若你現在後悔求饒還來得及的!”


    陳凱之亦是解下了弓,將包裹的黑布掀開,露出了反曲弓,一笑之後,突然目露精光:“不需放屁!”


    …………


    此時,明倫堂裏沒有武院的喧鬧,反是顯得很是安靜平和。


    楊業正在後舍裏喝著茶,自學宮裏出了一篇文章入了天人榜後,他這位學官,也算是定下了心來。


    這算是實打實的一樁政績啊。


    所以他的心情還算不錯,今兒也沒有什麽大事要處理,他本是想要尋學裏的曹掌院下棋對弈,誰料曹掌院臨時有事,倒是讓楊業不禁覺得有些遺憾。


    可就在這時,外頭卻傳來急促的腳步。


    楊業眉頭微皺,便見一個書吏很是沒有規矩的破門而入,接著氣喘籲籲地拜倒在地:“大人,大人……大事不妙,大事不妙了啊。”


    楊業不由惱怒。


    自己治學甚嚴,學宮上下,曆來規規矩矩的,對這些書吏,他也素來嚴苛,還從來沒有出過這樣慌慌張張的事。


    他麵若寒霜,厲聲道:“慌慌張張的,這是要做什麽?”


    書吏似乎遇到了極恐懼的事,期期艾艾地道:“陳凱之……陳凱之……不想活了!”


    什麽,陳凱之……不想活了?他要尋死嗎?


    楊業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


    他……不能死啊。


    楊業心下一驚,豁然而起,身子竟不自覺的顫抖。


    這位剛剛進入了天人榜的才子若是突然死了,這還了得?自己不如也死了幹淨。


    一下子的,所有的官儀不見了蹤影,楊業忙道:“怎麽了,怎麽了,究竟出了什麽事?”


    這書吏急匆匆地道:“那陳凱之竟是跑去尋武院的武舉人楊逍挑釁,要比鬥箭術,他們現在……就在校場,想來差不多已經開始了。”


    楊業的腦子頓時發懵起來。


    楊逍這個人,他是知道的,將門之後,其父也算是大陳聲名赫赫的一員大將,這個人,在學宮裏也是出了名的箭術超絕,而陳凱之……


    陳凱之竟跑去尋楊逍挑釁?而且……還真動手了?


    他完全可以想象,若是有絲毫的閃失,陳凱之就必是死定。


    就算不死,少年人相爭,也極可能讓陳凱之落個殘疾。


    不敢再多想,楊業幾乎是咆哮著道:“陳凱之……他瘋了嗎?他是活膩了嗎?遭了,遭了,要遭了,快,快,備轎,不,走,趕緊走,這就去武院,去武院。”


    這事發生得太突然,消息卻已不脛而走了,整個學宮,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弄得有些發懵。


    那些授課中的博士,哪裏還有心思授課?有人看見楊業帶著一行人匆匆疾走而去,一打聽,竟也丟下了學生,直接跟著去了。


    要糟啊。


    學宮若是出現如此惡性的事件,假若再出一點閃失,隻怕學宮上下,誰也別想好過。


    而在此時,在這武院的校場裏,陳凱之毫無懼色,鎮定自若地地佇立著。


    隻見他那俊秀的麵龐迎著正午的烈陽微微抬起,那如星辰一般的眸子,閃閃生輝。


    他取了弓箭,遙看著遠處為自己擔憂,也還有想要看自己笑話的人,眼眸也隻是輕輕的掠過,隨即,他的目光仿佛一下子閃了精光一般,鎖死在了楊逍身上。


    此時,心要靜。


    因此他心情平和,慢慢的,他開始適應著手裏的這柄弓,射擊的奧義,從那位先生那兒,陳凱之學習到了不少,他慢慢地調整著,似乎最終選擇了一個較為舒服的射姿。


    那楊逍雖是在五十步開外,可陳凱之卻看得無比清晰,莫說是人,便是麵上的毛孔,似乎都清晰可見。


    陳凱之默默地使自己體內的氣息徐徐在體內流轉,漸漸的,身上滲出一些細汗起來,倒是並不覺得不適,反而有一種很輕鬆的感覺。


    而那楊逍,似乎也已做好了準備。


    他眯著眼看著遠處的陳凱之,並不看陳凱之的麵容,大笑道:“你先請吧。”


    陳凱之卻是淡然回應:“楊學兄先請。”


    請自落下。


    這楊逍本就不是一個謙讓的人,本來以為,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能將這陳凱之置之死地,便是讓對方先射一箭,並沒有什麽妨礙,可陳凱之竟是給臉不要臉。


    楊逍鄙夷地冷笑一聲,也就不客氣了,直接彎弓搭箭,將這弓弦拉滿,渾身的肌肉都隨之繃起,口裏大叫道:“那麽……小心了……”


    說話間,那狼牙箭已如飛蝗一般破空而出。


    他箭術精湛,卻還是留了幾分氣力,至於這箭矢,都已經磨平了箭簇,並不鋒利,並不至於殺人,可這一箭射中,尋常人也絕對承受不住的,就算他減少了力道,卻也足以讓陳凱之三日爬不起來。


    嗤嗤……


    箭矢幾乎快到讓人看不到軌跡。


    許多文舉人已經一身冷汗,甚至不敢張眼去看,他們知道,下一刻,這箭便要射中陳凱之。


    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這箭雖是快到了極致,但到了陳凱之的眼裏,卻是很慢。


    他的眼睛,竟能高速地捕捉這箭矢的軌跡。


    那箭飛速而來,人群中已爆發了驚呼,吳彥更是忍不住高喊道:“小心……”


    說小心,其實已經遲了。


    至少那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箭術先生,已經知道了答案,楊逍所射的乃是陳凱之的胸膛,足以一箭將陳凱之擊倒,甚至可能打斷陳凱之的一根肋骨。


    而以此箭的速度以及方位來判斷,陳凱之是無論如何也避不過的。


    隻是……


    陳凱之此時拉弓,他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冷笑,而隨即,搭在滿弓之上的箭矢竟也已經飛出。


    嗤……


    就在所有人不忍目睹的時候。


    啪嗒一聲。


    金鐵交鳴,奇跡……發生了。


    飛來的一箭,竟然直接被陳凱之射落,兩箭在距離陳凱之十幾步的半空撞擊一起,一齊落地。


    呼……


    這怎麽可能?


    中途截箭,這需何等的眼力,還有高明的預判。


    那先生沒有表情的臉上,突然變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結果,即便他無法承認眼前所發生的事實,卻還是忍不住發出了一個好字。


    楊逍遠遠眺望著,本是自信滿滿的臉,瞬間驟變。


    他自是有真本事的,隻略驚愕,便很快地有了反應。


    一擊不中,他又迅速地從箭壺中取出第二箭,以極快的速度再次飛射出去。


    “雕蟲小技!”陳凱之則是一聲爆喝。


    他的反應,並不比楊逍更慢,依舊彎弓,體內氣息流轉,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他的眼睛,竟如炬火,此時此刻,將那飛來的箭矢看的一清二楚,在他的眼前,仿佛世界變慢了,慢的出奇,那飛射而來的箭矢,猶如徐徐飛來的蒼蠅。


    與此同時,手臂輕易地將弓拉滿,箭如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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