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張儉臉色冷然,大義凜然地道:“鄭文行為不端,誣告他人,此事,本官身為主官,責無旁貸,不過他是宮中之人,本官無權處置,本官這邊上奏彈劾,在座諸公,可有何本官聯名彈劾的嗎?”


    鄭公公嚇了一跳,滿是驚恐地看著張儉:“張公,當初,這事兒……”


    張儉又哪會容他把話說完,冷笑著打斷他道:“你還想汙蔑誰?你這狗一樣的東西,仗著宮中的身份,引發民憤,使宮中蒙羞,怎麽,你還想做什麽?”


    鄭公公嚇得魂不附體,他很清楚,一旦這些人聯名彈劾,自己便完了。自己在宮中,並非是什麽了不起的人,不過是湊巧得了這麽個出宮的機會而已。


    頓了頓,他咬牙切齒地道:“張公,你……別以為咱是這樣好欺的,你的事……”


    啪!


    張儉一揚手,抬起便給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得清脆極了。


    鄭公公的臉上頓時多了一道殷紅的掌印,他忙捂著火辣辣的臉,憤恨地看著張儉。


    “你……”


    張儉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道:“狗奴才,再看廢話,休怪本官不客氣。”


    鄭公公一屁股癱坐在地,此時他似乎明白了什麽,到了這個地步,沒有人再有人同情於他。


    他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就在與陳凱之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回眸,又死死地瞪著陳凱之。


    “算你狗運好!”


    陳凱之風淡雲輕的模樣,原以為這時候,陳凱之不會理他,誰知陳凱之道:“不,不是運氣。”


    鄭公公呆了一下。


    陳凱之眼眸微眯,冷冷地看著鄭文,笑道:“隻是因為學生有一些自信,所以……”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曾環。


    鄭公公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不禁發寒起來。


    陳凱之的目光太過滲人……他的心咯噔一跳,瞬間意識到了什麽。


    這陳凱之,想必早想到自己和曾環會密謀害他,所以提前……


    不錯,這家夥是故意的,若是今日,他不痛毆曾環,等榜放了出來,自己絕不會貿然如此,也就是說,對方一直都在等這一幕好戲。


    陳凱之雲淡風輕地收回眼簾,已懶得再理鄭公公了。


    這鄭公公是宮裏的人,這個時候,自是誰也不能拿他怎麽樣,可是一旦雪片般的彈劾飛入洛陽後,毫不疑問的,這鄭公公必是徹底的完了。


    再無一絲爭辯之機的鄭公公,隻有匆匆地帶著人而去。


    張儉的心裏卻是還有些慌,他也不知這鄭公公到時還會不會反咬自己,此刻他連呼吸都有急促了,還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隻怕豬一樣的隊友。


    看來自己回去之後,得趕緊給京裏的一些朋友修書,將這姓鄭的早些結果了才好。


    不然,他定會被鄭文坑死的。


    他心裏複雜到了極點,不得不瞥了陳凱之一眼,淡笑道:“陳凱之,我們又見麵了。”


    陳凱之朝他一禮。


    張儉擺擺手,一語雙關地道:“不必多禮了,你如今已貴為解元,實在可喜可賀,老夫亦為你高興。”


    高興嗎?隻怕很失落吧。


    陳凱之看著眼前這個不久之前還想置自己於死地的人,若說心裏沒有憤怒,自然是不可能的。


    可是,眼前這人的實力,和現在的自己太懸殊了。


    陳凱之沒有接茬,隻朝他微微拱拱手,便旋過了身,他對於這等人,實在厭倦到了極點,賴得去應付,更不想虛與委蛇。


    所幸自己終於成了解元,念及於此,陳凱之不禁有些感動,眼眶微紅。


    自己來到這個地方,舉目無親,為了能在這個世界安身立命,他一心求學。


    付出了那麽多的努力,發憤圖強,為的不就是能有高中之日,讓那些欺負自己的小人退避三舍嗎?


    男兒當自強,那一首將軍令,對於自己的處境,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不再避諱其他人的眼光,陳凱之已是踏步出了衙堂。


    迎接他的,是一道光明,無數光亮灑落在他的的臉上,粼粼光芒籠得他英俊麵容越發璀璨奪目。


    與此同時,便是無數報喜人湧上來,口裏說著各種恭維的話。


    陳凱之收起了心中的悲憤,因為他知道,今日的帳,到了將來一定要討還的,於是露出了含蓄的笑容,朝著報喜之人一一拱手稱謝。


    “陳解元公侯萬代。”


    “恭喜,恭喜。”


    吾才師叔也如蒙大赦一般在後頭快步追出來,笑嗬嗬地說道:“陳解元乃是老夫的師侄,是師侄,吾是他的師叔,凱之在老夫這裏受益匪淺。”


    眾人嘖嘖稱奇,都不由多看吾才師叔一眼,紛紛朝吾才師叔行禮:“名師出高徒,了不起。”


    陳凱之這才猛地想起了什麽,從人群中鑽出來,朝著縣學的方向跑去。


    解元……自己已是解元了。


    這個解元,是陳凱之始料未及的收獲,有了這個,自己再也不會被人瞧不起,從此吐氣揚眉了,他心裏突的又激動起來,第一個想到了,就是那個一直用心教導他的恩師。


    對,該去見恩師,該拜謝師恩。


    陳凱之已是朝著縣學的方向狂奔而去,而在這頭,報喜人們有點懵了,不過倒是很可以理解,人家中舉直接瘋了的人也有,現在陳凱之中了解元,做一些超脫常理的舉動,這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既然是來報喜的,總是要討喜錢的,那陳解元跑得極快,大家追之不及了,不過不打緊……


    許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吾才師叔的身上,一個個眼中放光,這個道:“恭喜啊,恭喜啊,恭喜令師侄高中。”


    “據聞陳解元自幼孤苦,所謂師者如父……”


    大家的意圖已足夠明顯了,吾才師叔的臉頓時拉了下來,他眼睛一白,突的沒那樣高興了,卻是撇撇嘴道:“是啊,真是遺憾啊,是不是該發喜錢了?不過遺憾得很,老夫沒帶錢。”


    一下子,報喜的人急了,大家匆匆的跑來,解元公又不見蹤影了,不找你這師叔找誰?


    於是大家蜂擁搶上:“先生是在說笑嗎?”


    “先生乃是解元公的師叔……”


    吾才師叔急了,想要逃之夭夭,卻被幾個閑漢扯住,不扯還好,這一扯,袖裏的碎銀和銅錢嘩啦啦統統落下來。


    報喜之人紛紛眉開眼笑地道:“謝先生恩賞。”


    於是一下子的,報喜的人們一窩蜂的哄搶起來。


    等到吾才師叔反應過來,已被人推擠到了一邊,他捂住胸口,一臉痛不欲生的樣子:“強盜,你們怎可如此,這裏是府衙,老夫……老夫要報官!”


    隻可惜,他這微弱的聲音,早已被騷動的人群所淹沒。


    在另一頭,陳凱之已氣喘籲籲地趕到了方先生的書齋。


    方先生正在書齋中靜靜的看書,一見這弟子儀容淩亂地衝了進來,一臉錯愕。


    陳凱之卻在此時反倒鎮定了下來,深吸一口氣,道:“恩師,學生給恩師彈奏一首曲吧。”


    方先生微微皺眉,他一直都在惦記著陳凱之的曲兒呢,隻是陳凱之偏不讓他如願,今日……這是怎麽了?難道得了失心瘋?


    不對,今日是放榜的日子,不會是因為落榜,而心裏鬱悶吧。


    哎,這倒可以理解,他歎了一口氣,淡聲道:“還是為師彈給你聽吧,為師給你彈奏一曲高山流水,凱之,人生遇到了困境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以平常心對待……”


    陳凱之卻是風風火火地去取了南牆上懸掛的琴,邊道:“不,這一次,學生彈奏給恩師聽。”


    說著,陳凱之已將琴放下,盤膝而坐,指尖輕觸,叮,一聲極好聽的琴音自此發出。


    他的彈琴有些生澀,不過此時心中喜悅之情壓抑不住,緊接著,琴音漸急,手開始狂舞起來。


    又是這首將軍令。


    眼下,卻也隻有這將軍令方才能平複陳凱之的心情。


    方先生顯得很無奈,卻不得不凝神靜聽,琴音如疾風驟雨,壓迫感席卷而來。不得不說,這首久違的曲調,每一次都能令方先生心潮澎湃。


    直到將這琴音收了尾,陳凱之這才站起,而後一臉慎重地朝方先生深深一揖,道:“恩師,學生這些日子以來,深受先生教誨,而今高中解元,無以為報,請受學生一拜。”


    解元?


    方先生呆住了。


    他曾培養出一個進士,卻從未培養出一個解元,某種意義來說,一個解元的含金量,並不比進士要差多少。


    而最重要的是,方先生知道,功名之路,正是陳凱之夢寐以求。


    方先生沉默了良久,才將陳凱之輕輕扶起,呼出了一口氣,道:“真是不易啊。”


    “是啊,學生自知不易,方才對先生的教誨之恩,更加感激涕零。”


    方先生闔目,也是感觸萬千,良久,終是道:“這樣說來,你即將要進京了?”


    陳凱之沉吟了片刻,曆來鄉試和會試都是連考的,鄉試是在春天,而會試則在秋天,這大陳朝將會試稱作秋闈。


    所以許多舉人,一旦中舉,便要動身趕往洛陽學宮,在那裏拜訪一些名師,順便為即將而來的會試做準備。


    <!-110->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小說主角陳凱之雅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上山打老虎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上山打老虎額並收藏小說主角陳凱之雅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