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副最後幾個字,故意拉長了音調,不滿和敲打之意非常明顯。


    陸寬心道,這也難怪監副非常生氣。長孫嵩審訊時也提到過,隻有本人親自手持玉符,監副才會談起弑仙之事。


    似這樣把身份玉符交給府中後輩來尋找監副,屬於非常危險,極不可取的行為。


    麵對監副的質問,陸寬並不慌張,他神情自若,淡定地說道,“還請大人放心,不會有紕漏的。下麵卑職要說的事情非常重要,不知是否跟往常一樣,大人房間裏沒有其他人?”


    陸寬早就用神識確認過,監副周圍沒有隱藏在暗中的護衛。他說這話,不過是為了暗示監副,他非常熟悉這裏,懂這裏的規矩。


    監副眼睛中閃過一道微不可見的亮光,眼皮抬了一下,打量了陸寬兩眼,玩味地說道,“你小子知道得不少嘛。不錯,觀星樓可以說是大齊最安全的地方了,還要什麽防衛?這裏就我們兩人,你有什麽事就直說吧。”


    “兩句話不能打動本官,就自給兒出去吧!”


    哪裏用得著兩句話?一句就夠了!


    陸寬信心十足,他向前邁了一步,彎腰低頭靠近書桌,小聲對監副說道,“老夫,長孫嵩!”


    什麽?此人是長孫嵩?


    監副聽到陸寬張口就來的驚悚消息,驚得目瞪口呆,不由得揉了揉眼睛,盯著陸寬看了半晌,然後低頭仔細看了看玉符,隨後又滿臉狐疑地又看了看眼前的陸寬,不確定地小聲嗬斥道。


    “好好說話,莫要消遣老夫!”


    有戲!陸寬心頭一喜。


    他臉上擠出一副無比急切的表情,略顯焦躁地說道,“這都什麽時候了,老夫哪裏還能開玩笑?”


    “當初大人您把玉符交給我時就交代清楚了,這是何等緊要之物,老夫能隨便把它交給子侄?”


    “事態緊急,老夫為了避人耳目,這才易容進來,密會大人!”


    “老夫接到消息,大秦國師陸寬榮升從天帝國國師,他要重新調查司馬仲輝失蹤一事,已經快要查到老夫頭上了!”


    這一通解釋下來,倒是完美解釋了“長孫嵩”前來的目的。


    可是監副依然非常謹慎,並沒有因此就放鬆警惕,他死死盯著陸寬,意味深長地冷笑道。


    “你這保章正,在胡言亂語些什麽!嘖嘖嘖,還敢自稱自己是長孫嵩,要來密會本官。”


    “簡直荒謬透頂!好,你說你是長孫嵩,現在這裏沒別人,你見到本官了,怎麽不把易容術解除?”


    監副果然不好騙啊,陸寬心道,還好之前有想到過這種情況。


    他順勢在臉上擠出一抹苦澀的笑容,低聲說道。


    “大人,老夫真的是長孫嵩啊,都這時候了,老夫豈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


    “不是老夫不想解除易容術,隻是老夫這易容術是暗殺當年那個西域妖仙所得一門粗淺法門,若是解除易容術,怕是會引起靈氣波動,觸發觀星樓陣法警報啊,大人您看?”


    陸寬說道這裏時,深深低下了頭,以掩飾自己那緊張和激動的內心。


    他這番話很有講究,首先是不經意間提起暗殺西域仙人一事,再次向監副暗示他就是貨真價實的長孫嵩,否則豈能知道這等隱秘之事?


    其次,如果監副依然疑心病重,一定要解除易容術來確認身份,就必然會暫時解除警報陣法,那陸寬就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製服監副!


    隻見書桌後的監副聽到陸寬這份說辭後,果然眉頭緊鎖,擰成了一個八字,身子後仰靠在椅子上,右手意識地抓住了毛筆在桌上輕輕敲擊,內心非常猶豫。


    陸寬看見監副並未犯傻,隻能在心裏暗暗腹誹,這些老狐狸,還真不好相與。下山之後深入接觸了這些凡人,才發現一個比一個藏得深,都是好演員啊!


    過了半晌,監副似乎終於下了決心,他眼神複雜地看著眼前的“長孫嵩”,將玉符遞還給了他,然後拿起了手邊的毛筆,一邊在白紙上寫寫畫畫,一邊裝作不在意地開口道。


    “嗬嗬,你這個保章正,淨說些胡話。觀星樓不過是司天監辦公之處罷了,哪裏有什麽檢測靈氣波動的陣法?你怕是糊塗了吧?”


    “本官仔細想想,似乎認錯了,其實本官並不認識你這玉符,莫要亂攀關係。”


    什麽,這是怎麽回事?陸寬有些愕然,驚訝地抬起了頭,看著監副,滿是不解。


    難道,隻能行險一搏,強行擒拿監副了嗎?這樣成功率怕是不足三成啊。


    還好監副沒有停頓太久,隻見監副一邊低頭寫字,一邊淡淡地繼續說道,“不過,本官現在恰好有點時間,想練練書法。你要是想在這裏自顧自地說幾句胡話,本官寫完這幅字帖前,也不急著趕你走。”


    嗬,這個老狐狸,原來是這個意思,剛才差點就嚇得我倉促動手了,陸寬緊繃的一顆心總算放鬆了些。


    監副故意置身事外,他的警惕性高隻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監副覺得長孫嵩已經暴露,必死無疑。


    長孫嵩垂死掙紮,監副自己也不幹淨,他當然不願意趟這趟渾水,這才假裝不認識長孫嵩的玉符,要撇清關係。


    這怎麽行呢?


    陸寬一把站直了身子,臉上露出陰測測地笑容,冷聲說道,“大人好,好得很呐,平日裏你是什麽德行老夫還不清楚麽?現在居然想好好寫字,假裝不認老夫了?”


    “好,既然如此,老夫這就回家等死,至於會留下什麽遺言,那就不好說咯!”


    說罷,陸寬就轉身,要拂袖而去。


    這下監副立馬急壞了,臉色再也無法維持平靜,他把手中毛筆往桌上狠狠一擲,對著陸寬的背影,氣憤地說道。


    “站住!長孫老匹夫,你自己造的孽,自己承擔後果,莫要忘了你當初的誓言!”


    誓言,這又是什麽?陸寬心道,其實我根本不關心你們有什麽誓言,我隻是單純地想把你騙出觀星樓,製服後拿到解藥。


    他念頭飛速轉動,臉色卻保持冷笑,不屑地嘲諷道。


    “哦?現在知道我不是保章正,是長孫老匹夫了?早幹嘛去了!”


    既然話已經說開了,監副也不再掩飾,他氣得背過身去,不想看到陸寬那張令他厭惡的臉,極為不滿地說道。


    “你這老東西少跟我裝傻,我什麽意思你不懂?司馬仲輝一事本就是你自作主張,我提供一點渠道幫你,已經仁至義盡,你還想怎地?”


    陸寬輕輕踱步,繞到了監副麵前,強行對著監副的正臉,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那是,那是啊,大人對老夫的湧泉之恩,老夫自然是感激不盡的。”


    “暗殺司馬仲輝之時,情況緊急,又是在大秦境內、陸仙師眼皮子底下,所以很多細節沒法做到盡善盡美、不留痕跡。因此老夫才會有今日之禍。”


    “可是,此事並非沒有轉機!”


    “放心,不會讓大人難做的。如果最後還是敗露,後果自然是老夫一力承擔,左右不過是三尺白綾罷了。”


    說完這些,陸寬在監副眼前,露出了無比悲壯淒涼的神色。


    監副愁眉苦臉地看著陸寬,無奈地擺了擺手,歎氣道。


    “怕了你了行吧,你都不要臉威脅我威脅得這麽明顯了,我能說不幫忙嗎?”


    “有什麽要求快點提,提完了就快滾,別牽連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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