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廣武雖然有故意誘導陸寬的嫌疑,但是有一句話他說得不錯。


    《立神國》的線索,可以瞞住凡人,但是瞞不住有心查探的仙人,更瞞不住天機宗的天機士。


    侯萬宜一個資質低劣的凡人,就這麽隨便修煉了幾年,就可以力挫新晉金丹真人。


    那要是這本功法到了仙人手裏,到了陸寬手裏,會怎麽樣?


    經過陸寬這個公認的東州悟性最高的妖孽天才的推演,這部功法會到何等可怕的地步?


    到時候這些宗門必然會一起向陸寬施壓,逼他交出推演完善後的功法。


    除非陸寬打算在從天門閉門不出,一直蹲到修煉至元嬰尊者、神功大成,否則隻要出門,怕是就少不了腥風血雨。


    事實上,最可能的結局,就是到最後迫於壓力,不得不交出功法,換來大把好處,美其名曰互惠互利。


    陸寬眼睛一眯,深深地看了齊廣武一眼,齊王猜得不錯,簡直直指要害,凡人對自己的意義,的確遠遠超過《立神國》。


    凡俗的興盛,是自己理想和前途的寄托,豈是區區一本功法可以相提並論?


    但是為什麽一定要沿著齊廣武的思維思考問題呢?


    陸寬沉吟了許久後,冷笑著看著齊廣武,緩緩點出了齊王之前話中所挖的一個陷阱。


    “為什麽本座不交出《立神國》,就是反天?不過區區一本功法罷了!”


    是啊,天下頂級功法還是不少的,都是各個大門大派的不傳之秘,也沒見誰敢聯手逼上門,要對方交出完整功法啊?


    陸寬畢竟是從天門的真傳弟子,隻要他頂住壓力就是不交出完整版本的《立神國》,嚴格來說,也沒有誰真能拿他怎麽樣。


    當然,宗門藏書閣那邊是必須交上去一本備案的。到時候請天劍尊者加個權限,標注非元嬰尊者不得借閱,也就算勉強遮掩過去了。


    元嬰尊者都已經踏出了自己的道,《立神國》對他們有借鑒意義,但是他們肯定不會散去自身修為,去改修這種傷天害理的功法。


    如此一來,隻要陸寬躲在宗門不出,別家宗派的仙人還敢衝過來綁架他不成?


    這齊廣武,挑唆他和東州大地這些宗門的關係,意欲何為?


    陸寬毫不客氣,冷笑著拋出了這一連串質問。


    麵對陸寬的質問,齊廣武的神情在搖曳的燭光中顯得明暗不定。


    過了半晌,他才開口,悠悠說道。


    “陸國師,你是天才仙人,那小王問你,何為運勢?”


    “劫運是什麽?氣運又是什麽?”


    齊王不直接回答陸寬的問題,反而拋出這幾問,還真把陸寬給問住了。


    劫運暫且不談,氣運一詞,除了氣運係統,陸寬還從未見到有人提起過,從天門的藏經閣中,也從未記載過氣運。


    如今第一次在東州聽到氣運這個詞,居然是從一個凡人口中,陸寬隻覺得這世道真是魔幻。


    凡人何時有了這番見識?


    陸寬深深地看了齊廣武一眼,突然起身拱手一禮,“還請齊王教我!”


    這一禮可把齊廣武嚇得不輕,他趕緊放下茶杯扶起了陸寬,低頭連聲稱不敢。


    待二人再次落座後,齊廣武嚴肅地看向陸寬,鄭重說道。


    “陸國師,小王今日也是借著劫運之力,方才敢和您吐露心聲,出了此門,還請萬勿談起。”


    看到陸寬鄭重點頭承諾後,齊廣武才放下茶杯,目視遠方,悠悠說道。


    “小王雖然不懂修仙,但是懂人心,通世事。”


    “何為運勢?凡間天下的大勢,就是運勢。”


    “凡間不比仙界,個人力量有限,一個兩個英雄改變不了什麽,一兩個忠臣也做不了什麽。”


    “就算小王貴為一國之君,想推行些什麽,也要仰仗手下人的配合。一旦被架空,就不過是個號稱九五之尊的傀儡罷了,隻能在朝堂之上無能狂怒。”


    “因此凡俗世界,最重大勢。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比如大齊之內,一旦掌控大勢,就可以我言既法,我行既則。”


    “比如現在,朕便是口含天憲,言出法隨。”


    “隨手賜予,就能讓鬥升小民一夜之間大富大貴;稍稍剝奪,就能把王侯將相打落塵埃。”


    “千萬人命運係於朕一身。”


    “這就是氣運加身,這就是大勢在我!”


    “大齊之內,朕就是天!”


    齊廣武越說越激動,越來越神采奕奕,這套說辭顯然已經準備許久了,甚至連稱呼都不自覺地從小王又變成了朕。


    “可是運勢在身,就可以肆意妄為嗎?並非如此。”


    “此時,朕的一言一行都將被無限放大,一個不經意的舉動,都會被下屬反複揣摩,甚至被曲解。”


    “這也是君王要成為孤家寡人,要保持金口玉言的原因。坐在那個位置,如果不謹言慎行,那會引起凡間的滔天災難!”


    說到這裏,齊王忍不住在屋裏來回走動,興奮地繼續說道。


    “朕的先祖們經過上千年積累,終於稍稍悟出了調用氣運之法。自此之後,朕才明白,原來運勢不是虛無縹緲的,而是真實存在的,甚至是可以被利用的。”


    “氣運之道,隱隱已經觸摸到了大道法則的邊緣!朕的感受不會錯,那種感覺,絕對不會錯的!”


    什麽,大道法則?


    聽齊廣武講到這裏,陸寬愣住了。


    大部分修仙者唯一能和大道法則扯上點關係的,就是金丹道紋了。再之後,大道法則是極鏡老祖才有的專利。


    可以這麽說,能不能從元嬰尊者邁出通向極鏡老祖那一步,就看能不能摸到大道法則的門檻。


    天下極鏡老祖屈指可數,一個極鏡老祖就能撐起一個頂級宗門,可見感悟大道法則的難度。


    而齊廣武居然宣稱,隻要氣運加身,凡人也能觸摸大道法則,這是何等驚世駭俗!


    齊廣武及其先祖雖然有大智慧,也頗為不凡,但是因為沒有接觸過高端修仙知識,所以根本不知道觸摸大道法則有多麽了不起。


    陸寬眼中精光一閃,將此事默默記在心裏,並沒有開口點醒齊廣武。


    隻聽見齊王繼續說道。


    “這麽多年下來,小王一脈也悟出了一些氣運的利用之法,例如陸國師您在和侯萬宜大戰之時,朕就有通過調用大齊氣運來截取侯萬宜的力量,助國師一臂之力。”


    聽到這裏,陸寬臉色緩和了很多。確實,當日若是沒有齊廣武出手,“秦舞兒”也來不及救下他。


    “根據朕的觀察,陸國師你心係凡俗,在大秦和大齊做的一切,已經讓你身具大氣運。”


    “如今斬殺侯萬宜,你又身具大劫運。”


    “凝聚如此運勢在身,陸國師你的一舉一動,將攪動天下。”


    “不要懷疑,侯萬宜不過一個凡人,就能鬧出如此大的事端,陸國師您身為頂級宗門的天才仙人,更兼大氣運與大劫運在身,哪怕無心,也將影響天下走向。”


    “就如同朕一句無意中的話,就可能導致下麵的人亂想,從而牽扯出一大堆事情一樣。”


    “這就是運勢在身,必然要承受的代價。”


    “氣運也就罷了,劫運可是隻有殺孽才能化解的,否則就如同朕之前演示的被雷劈那樣,動輒有可能遭到天譴。”


    “陸國師若是不願意把屠刀揮向凡人,那就隻能屠殺仙人,才能不被反噬。”


    “既如此,那不正好帶領小王,一起反了這天?”


    “陸國師修為精湛,如果再有我們這些懂得利用運勢之法的君王配合,結合《立神國》,征戰天下又有何難?”


    “天下凡人,苦仙宗神門久矣,還請陸國師為我們主持公道!”


    說完,齊廣武對陸寬再次深深一拜。


    被齊廣武這麽大信息量的一番話轟擊,陸寬震驚不已。


    劫運隻有殺戮才能消解嗎?否則就會遭到天譴,身死道消?


    而且天下君王,不僅知道運勢,還懂得如何反過來利用運勢?


    這簡直是一手大棒一手甜棗,齊廣武圖窮匕見,意圖昭然若揭!


    時來天地皆同力。


    運勢加身,仙人又如何,由不得你不反!


    天機宗宗主百年前的預言,經過命運奇妙的兜兜轉轉,難道真的要應在陸寬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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