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氏的身子已經不好,皇上自然沒有讓太醫和皇後隱瞞此事。


    可惜,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穩坐後位,皇後明知自身孱弱,自永璉離世後仍不停服用坐胎藥。


    是藥三分毒,這般一碗接一碗地灌下,身子怎能好轉。


    況且皇後對過往之事耿耿於懷,如懿出了冷宮後她的身子愈發糟糕,如此算來,皇後在鳳位上又能坐得幾時呢。


    皇上暗自估量著時間,卻還不忘抬手拍著她後背安撫著,“莫急,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皇後至多還有五六年的時間,朕既然應了你,自然會為你籌謀。”


    他聲音冷靜的很,提及皇後剩餘的時日更是透著帝王的冷酷,可正是這冷酷,反倒為他增添了別樣的魅力。


    聽著皇上的安撫,嬿婉滿心訝異,他怎麽會知道皇後隻有五六年時間了?


    可她縱然好奇,卻也不好直白的去問,畢竟是他的發妻,幹脆輕捶他一下,嬌嗔地辯解道:


    “我哪是這個意思啊,我想要的是你,送我後位,不如將你自己送給我?”


    得到他就等於有了一切,可比一個小小的後位強多啦。


    皇上哪裏知道她這些小心思,聽了這直白的情話,心裏甜得像吃了蜜,忍不住把她摟得更緊,笑著說:


    “若是這事,那朕應了,嬿婉姑娘若得了朕,可要好好待朕才行。”


    兩人在這兒你儂我儂,後麵如懿坐的馬車上卻是一片淒淒慘慘。


    如懿呆呆地坐在馬車座椅上,一想到皇上對她的冷淡,心裏就酸得不行。


    一向嫻靜端莊的表情也沉了下來,低著頭看著手上的琥珀戒指,在一旁的綠弗眼中卻是這位嫻妃娘娘像是被滿頭的發飾壓彎了脖子。


    如懿暗自思索著,她自從進了冷宮之後,已經過去三年了,現在皇上雖說恢複了她的妃位,但是他們倆之間的感情跟以前根本沒法比了。


    可弘曆怎麽就不懂呢,這滿宮中,就她一人對他情深義重。


    為了弘曆,她甚至可以放下姑母被太後逼著自盡的苦楚,也能忍受被六宮所針對,這一切不都是為了弘曆嗎。


    這些年,她在皇上身上從來沒有過算計,可弘曆還是跟她越來越疏遠了。


    想到自己的少年郎心中沒有了她,如懿甚至覺得活著都沒有什麽意思了。


    如懿歪著身子,靠在馬車後壁上,忍不住朝著綠弗問道:


    “綠弗,你覺得皇上真的喜愛本宮嗎?”


    坐在一側的綠弗悄悄瞄了她一眼,神色自然的奉承道:


    “誰不知道皇上和娘娘青梅竹馬,奴婢雖然之前伺候太妃,卻也聽說過,皇上還是王爺時,是選中娘娘為福晉的,想來娘娘應該是皇上心中最愛重的女人吧。”


    愛重,如懿默默地把這兩個字念叨了好幾遍,飽滿的臉頰上露出抹笑意,她喃喃自語道:


    “是啊,皇上以前對我可好了,他曾經想娶我做福晉,可惜我被姑母拖累了,在王府的時候,我是最受寵的。”


    綠弗一邊點頭附和著她的話,一邊眼裏閃過一絲精明。


    她真是搞不懂這位娘娘了,好不好自己心裏沒點數?


    都說嫻妃聰明,可在她身邊待了沒幾天,綠弗就發現這位娘娘跟傳說中的不太一樣。


    皇上對她的態度已經這麽敷衍了,聰明點的早就看出來了,可這位主子卻自信得很,有時候還擺出一副能替皇上做主的樣子。


    她也是奇怪,這位嫻妃娘娘容貌也不出挑,難不成覺得有兒時的那點兒情誼,就能在這宮裏高枕無憂啦?


    直到兩人下車後,看著嫻妃和皇上說話那冷淡的口氣,綠弗有些懵圈。


    剛剛在車上不是還擔心皇上不喜歡她,這會兒見了皇上,反倒不會好好說話了。


    在皇上跟前擺譜?


    綠弗隨意掃了眼前麵的一對平民夫妻,就是這民間夫妻,也沒有女子敢和夫君對著幹的,何況是皇上呢。


    她又暗中瞧了眼嬿婉,她神色淡然,粉白的俏臉上卻帶著絲紅暈,花瓣似的嘴唇亮晶晶的,真真是個嬌豔如花的美人。


    綠弗是老江湖了,那雙眼睛上下一打量,就猜到剛剛發生過什麽事了。


    再仔細瞧了眼皇上,一臉的春風得意,她眼神忽然滯住,皇上脖頸喉結處那處紅痕,出門時還沒有吧?


    好嘛,這兩人果真就暗渡陳倉呢!


    綠弗很快就有了決定,既然皇上讓她來幫著這位嬿婉姑娘,那她也隻能效忠一人,隻有對不起這位嫻妃娘娘了。


    嬿婉跟著惢心安安靜靜地走在如懿身後,眾人開始沿著台階朝著山上的寺院走去。


    這條小道是用石板鋪成的,一層層的台階一直延伸到山頂。


    他們身後跟著不少穿著便服的侍衛,混在一同上山的遊客當中,隱蔽得很。


    進忠和李玉等人都陪在皇上身側,皇上一馬當先在前麵打頭。


    這一隊人馬可不少,有同樣上山的百姓們都覺得這是一家大戶人家,紛紛避讓著眾人。


    嬿婉爬山倒還好,她自從來了這兒後,在屋裏也會做些現代的健身運動,為了有個好身材,也一直堅持拉伸鍛煉。


    如懿嬌生慣養的,走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氣喘籲籲,整個人都靠在了綠弗身上。


    在前麵的打頭的皇上見此也隻能停下腳步,回身看似關心如懿,眼神卻越過她看著嬿婉。


    見這姑娘額頭上雖有薄汗,倒也不像如懿那樣快要暈過去,這才放下心來。


    看著狼狽不堪的如懿,皇上歎了口氣,揮手讓進忠去找個能休息的地兒。


    他背著手站在一側的樹蔭下,對眾人招了招手,“都過來吧,今日天氣熱,就不用講究這麽多了。”


    說著,眼神卻在嬿婉臉上掃過,心裏有些無奈,這姑娘非要帶著如懿,簡直是自討苦吃。


    綠弗攙扶著如懿,眾人來到樹下,如懿捏著帕子擦了擦臉頰上的汗珠,柔聲道:


    “妾實在體弱,勞煩爺還得照顧妾身,妾身失禮了。”


    皇上掃了她一眼,忙擺了擺手移開視線,直接轉頭去看遠處的風景去了。


    嬿婉呼吸也平複了下來,隨意一瞥,看到如懿差點被嚇一跳。


    她臉上的脂粉已經暈開,因為流汗此刻整個臉頰上白一塊黃一塊的,看著實在不雅觀。


    她忙悄悄拉了下綠弗,示意她看。


    綠弗這才發現主子竟然如此狼狽,忙主動接過帕子幫如懿擦著臉。


    那畫得細長的眉毛已經暈開,擦去眉筆的痕跡,竟然快變成無眉大俠了。


    幾人不敢告訴如懿,想著稍晚一點買一個眉粉給她再畫上,免得如懿知道皇上瞧見她如此不堪的模樣,拿她們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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