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兒別生氣了,陸之桃現在是小人得誌,但我們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你以後別太衝動了!”


    霍子淵心力交瘁的安慰妻子,這麽不識時務的人,要不是霍家還得靠她,他都恨不得扇她幾耳光。


    他的內心充滿了煩躁,陸之桃現在變了,宋竹心也變得不可理喻了!


    他記得曾幾何時,陸之桃的眼裏心裏都是他,時常跟他分享她的小聰明。


    那時他一眼就能猜到她心中所想,但如今,他們之間似乎被一種無形的隔閡撕扯得支離破碎。


    他再怎麽猜也猜不透,回想起自己曾經對她做過的事情,他恨不得扇自己幾耳光。


    吃一塹長一智,他現在不敢輕易得罪這個自以為是的妻子,萬一哪天她也像陸之桃那樣離開他……


    不敢想,不能想!


    很快,嚴天佑就拿著一杆秤和一個大秤砣過來,興奮的大喊,“左叔,我拿秤來了。”


    另外兩個少年拿著空籮筐和扁擔跟在他後麵,一個少年還牽著一個八歲的小女孩。


    左族老摸著胡子誇讚道:“嗯,天佑,你們走的真快,把地上的土豆裝進籮筐裏過秤。”


    “好嘞。”


    三個少年加一個八歲的小女孩手腳麻利的裝土豆,這東西他們雖然從沒見到,但是真的能吃。


    剛才他們就聞到了不同平時的香味,一問才知道是小梨姑娘搶來的土豆。


    那香味是土豆燉狼肉的香味,聞著就知道很好吃。


    宋竹心看著黝黑的少年,一邊裝土豆一邊傻笑,她試探的問道:“你們很喜歡土豆?”


    “是的,土豆燉狼肉很香。”一個少年憨厚的回答。


    “什麽?你們居然把種子燉狼肉吃了?”宋竹心忍不住尖叫。


    “……”


    少年迷茫的看著宋竹心,這個滿臉猙獰的女人太恐怖了難怪小梨姑娘不喜歡她們。


    宋竹心見少年看了她一眼就低頭撿土豆,她惡狠狠的問道:“小梨那個賤丫頭偷了我們的土豆,你們知不知道?”


    “你不要胡說,那土豆是小梨姑娘搶的,才不是偷的。”之前那個短暫迷茫的少年不樂意的說道。


    小梨提著一籃子土豆走出豬圈,隻要見到村民就歡天喜地告訴別人,那是她從霍家人搶來的土豆。


    並告訴大家,她家姑娘說土豆跟蘿卜那樣可以用來燉狼肉,大家今天都可以嚐嚐。


    所以在少年們的潛意識裏,小梨那一籃子土豆絕對不是偷的。


    另外一個撿土豆的少年也憤怒的說道:“小梨姑娘的土豆是她憑本事搶到的,不是偷的。”


    宋竹心被少年們的怒氣驚呆了,她終於親身體會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體驗。


    這種有苦說不出,就像胸口壓著一座大山,沉重而又難以言表。


    她深呼吸好幾口氣,“你們知不知道什麽是偷?什麽是搶?”


    一個少年自豪的說道:“我當然知道,偷,是沒本事的人偷偷拿別人的東西,搶是憑本事。”


    “那我問問你們,不問自取算不算偷?”宋竹心壓著滿腹怒氣問道。


    “不問自取自然是偷,但小梨姑娘搶你的土豆時肯定告訴了你。”


    “就是的,小梨姑娘是憑本事搶你的土豆,不是偷,你可別冤枉小梨姑娘,原大哥不會放過你的。”


    “你們這群傻子被小梨主仆騙了,她們就是不要臉的騙子,小梨不問自取就是偷,你們懂不懂?”


    宋竹心氣得差點吐血,真是有理跟這群文盲講不清,她一肚委屈無處申訴。


    “小梨姐姐是搶了你們的土豆,不是偷,嗚嗚…哥哥她是壞女人。”那個一直沒說話的小女孩哭了。


    “壞女人,你給我閉嘴。”那個憨厚的少年紅著眼睛凶巴巴的朝宋竹心大吼。


    在墨家村女孩子很珍貴,他妹妹可是他們家的寶貝,誰也不能欺負她。


    宋竹心被少年的樣子嚇到了,剛才還一副憨厚老實相,這轉臉就像要吃了她似的。


    “子淵,你看他們把搶東西說得光明正大,他們這裏都不講人道主義了?”宋竹心委屈巴巴的看向霍子淵。


    “心兒,你仔細看秤,別看誤了斤數。”霍子淵疲憊的說道。


    他別開了視線不想看這個蠢貨,她讓他很無語,一直在土匪窩裏跟人家理論偷與搶。


    他真不知道該說她蠢還是說她天真!


    霍老夫人見三兒媳還想說什麽,她上前一步輕聲說道:“心兒,你別執著偷與搶。


    南召已經鬧了三年饑荒,一年比一年嚴重,朝廷都撒手不管了。


    偷搶者多如牛毛,準確地說為了不被餓死而小偷小搶別人的東西。


    這些人想要借此延緩自己的生命,是沒有錯與對,主要是看對方的實力。


    你還沒醒悟的時候,桃兒跟我說,有一次,她買不到吃食,見有人吃包子,她很想去搶來給子淵吃。


    她躍躍欲試好幾次想去搶一點,最終沒敢去搶,回來之後她見子淵餓得傷口發炎。


    她哭著說她很後悔,都怪自己膽小,真要搶一點就好了!


    我們一路走來,你也見到逃荒難民餓死已經太普遍了,難道你就不奇怪為什麽沒看到屍體?”


    宋竹心還在消化便宜婆婆的話,就聽到左族譏諷的罵道:“蠢貨哪裏知道,那些餓死的屍體被活著的人煮吃掉了!”


    “老家夥,你罵誰蠢貨?”


    “誰接話就罵誰,死蠢貨,你無非就是想告訴我們,陸姑娘不道德。


    你有道德?那你怎麽不在進村的時候就拿土豆給我們種植?


    陸姑娘說了,做人不要太雙標,隻要不傷及無辜就是有道德的人。


    你憑什麽跟我們道德?饑荒年逃荒難民易子而食,你說他們是否道德?


    那些府城和京城裏的人雖然沒有餓死人,但也有很多貧民營養不良而得浮腫病。


    於是城裏人才關閉城門不讓逃荒難民進城搶東西,那你說城裏人的做法就是有道德?


    你這麽能,怎麽不進皇宮去求皇上赦免霍家的罪名?


    逃荒難民們每時每刻都處在饑餓中,見到吃食自然就會去搶,搶到了才有機會活下來。


    誰都知道搶別人東西不道德,但是在生命麵前誰還會在乎道德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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