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滅門


    曙色染紅了東方的雲霞,黑夜已然過去。(?


    杭州,神劍樓。


    此時的神劍樓已然不能算作是樓,更不是個門派,而是一片火海。


    熊熊烈焰正在肆虐焚燒,就連神劍樓外道畔的一排數十株的烏柏樹竟也被燒焦,四下裏屍橫遍地,血流成河。除了烈焰焚燒的“劈啪”聲之外,四周便是一派平靜。


    神劍樓的名頭雖已大不如前,但亦是江湖中一個極有影響力的大派,誰有這麽大的膽居然敢火燒神劍樓?難道此時此刻神劍樓的人都已經死絕了?不,無論如何,神劍樓中至少還有一個人沒有死,誰?


    “旋風衝天”江頌揚。


    此刻,江頌揚人在何處?


    不多時,遠處傳來了一陣馬蹄聲響,如密雨敲窗,如戰鼓擂鳴。


    來人正是“旋風衝天”江頌揚,他已在中途連換了兩次馬。


    一夜疾馳數百裏地,無論是什麽樣的馬也會吃不消的,人當然也吃不消。


    此刻,江頌揚已顯得非常疲憊,但他很快便不再感覺到疲憊,因為很快他便望見了神劍樓,烈焰焚燒中的神劍樓。


    霎時間,江頌揚便像是冬蟄中的蛇被尖銳的針猛然刺了一下,緊接著,他身形一晃,便飛身到了神劍樓前。


    神劍樓前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十具屍體,當然這些不盡是神劍樓的人,因為其中有不少胸前繡著一個慘白的骷髏頭的死人。這裏顯然已經曆過一場惡戰。


    江頌揚呆了一呆,突然一聲大叫,隨即快步向樓內奔去。


    神劍樓內的屍體更多,到處是斷臂殘肢,風中已有了濃濃的血腥氣。


    江頌揚一奔進院中,便望見了積香廳前一株花樹下倒在血泊中的那名身穿杏黃衣衫的中年美婦,這便是他的師父——當今的神劍樓主、昔日“神劍六俠”中的三俠“柳葉刀”程小真。


    江頌揚一見之下,不禁心神劇震,直覺全身的血液一下子猛衝腦際,霎時間,腦中一陣眩暈、一片空白。他定了定神,一個箭步衝過去,已撲在了“柳葉刀”程小真身畔。


    隻見程小真臉色慘白,昏迷不醒,身上傷口累累,其中一道重傷還在胸口,鮮血已將她的衣衫染透。


    江頌揚急忙伸掌按在師父胸前的“天突”、“命門”兩處大穴上,內勁鼓蕩,一股綿綿密密的真氣便潛送而出。


    過得半晌,程小真已悠悠醒轉,她睜眼見到江頌揚,強自一笑,道:“揚兒,你……你終於回來了,幸好沒有……沒有遇上他們!”


    江頌揚虎目含淚,道:“師父,他們是些什麽人?!”


    程小真歎了口氣,道:“你不用問,也莫要報仇,看來……看來神劍樓的氣數……氣數已盡,你……”


    “不!”江頌揚嘶聲道,“我一定要找出凶手,為本門慘死的師兄弟們報仇雪恨!”


    程小真搖了搖頭,吃力地道:“他們的實力實是太……太強了,揚兒,你要報仇便隻會……隻會……”


    “我不管!”江頌揚咬牙切齒地道,“哪怕是搭上我這條性命,我也在所不惜,我定要將凶手碎屍萬段!”


    “揚兒,”程小真苦苦一笑,“你莫要如此,你要愛惜自己的性命,死者已矣,你要好好地活……活著……”


    “師父!”江頌揚戚聲叫道,“師父,你告訴我,告訴我凶手是誰?!”


    程小真突然急促地咳嗽起來,江頌揚忙不迭地急輸真力。然,程小真無限慈愛地笑了笑,繼而腦袋一歪,登時氣絕。


    江頌揚嘶聲呼喚,卻已喚不回逝去的生命。他將師父緊緊抱在懷裏,眼中望出去的景物卻已迷蒙一片。


    遠處的鮮花已經盛開,道畔的垂柳也已透出新綠,天地間彌漫著一股青草的味道,幾隻燕子穿過花叢,飛在樹巔輕聲呢喃。這本是一個孕育生命的季節,為何還偏有這麽多鮮活的生命在這個季節裏悄然凋零?!


    鮮血染紅了大地,大地卻無語,但風中卻已有語——風聲已如同歎息。


    風也學會了歎息?風在為誰歎息?為人類的愚昧與無知?為人類的血腥與殘忍?


    歎息的風呼嘯著掠過了滿地的屍體,掠過了遠處的青草與花叢。


    有時,鮮花在地上盛放的時候,也許便是屍體在地下腐爛的時刻。


    霧,濃霧,遮住了方當升起的朝陽。


    這並不是一個好天氣,但卻絲毫未影響街上穿梭往來的行人。


    江頌揚坐在桌旁一扭頭,便可望見街上的行人,因為他正坐在窗邊,但他卻並未去看行人,而是望著自己的手。


    其實,江頌揚的手並不好看,好看的是他手中端著的一個碗。這個一個雕著美麗圖案的青花瓷的碗,碗裏盛滿了酒,烈酒。


    烈酒通常都是劣酒,是三文錢一碗的燒刀子。不管是什麽酒,對於一個嗜酒的人而言,豈非都是好酒?


    雖然江頌揚喝酒用的是碗,但是他喝的酒卻已不能用碗來計量,桌上已然空了兩個酒壇。


    其實,江頌揚算不上是個嗜酒的人,他通常並不喝酒。然,今日他卻很想把自己灌醉,醉了豈非便能忘記許多麻煩?但他真的能忘記?


    即便江頌揚能忘記,但麻煩並不代表就沒有了,因為很快他便有了麻煩。


    很快是多快?


    很快其實並不是很快,就在江頌揚喝完兩壇烈酒抬起頭來時,他便望見了桌前的人——不知何時,桌前已然立上了四名腰佩長劍的彪壯大漢。


    看樣子,這四名彪壯大漢前來絕不是找江頌揚喝酒的,更不是找他聊天的,但當先一名虯須大漢卻似已準備跟江頌揚聊天,他拱了拱手,說道:“你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旋風衝天’江頌揚江大俠?”


    江頌揚雖然瞪著眼,但眼光卻已直,無論是誰喝了兩壇烈酒,眼光大多都是這個樣子,但他還會點頭。


    那虯須大漢微微一笑,說道:“江大俠,我們少主請你去一趟!”話落,突然一指戳出,正中江頌揚腰間的“將台穴”,至少他認為自己已經點中,事實上他確已點中,因為江頌揚這時已然癱軟一團。


    那虯須大漢不由地撇了撇嘴,隨即朝著身後一招手。他身後那三名彪壯大漢便上前架起爛醉如泥的江頌揚,隨即向著樓下客棧外走去。


    不多時,江頌揚便被安置在了一頂轎中,一頂四抬的軟轎。


    江頌揚坐在轎中,不禁微微苦笑。他實是從未受人如此擺布過,也從未有人能如此擺布他。


    他此刻安然地坐在轎中,隻因為他願意、他想,他隻是想體驗一下被人擺布的滋味,他更好奇那個想見他的“少主”到底是何許神秘人物,但他並不想掀開轎簾看一看,因為這樣豈非更刺激更新奇?


    人生不應該總平淡的像條波瀾不驚的溪水,有時偶爾來一點兒風浪與新奇豈非更有意義?


    也不知過了多久,轎子突然停下,緊接著隻聽一個少年人的聲音說道:“人請到了?”


    另一人傲然道:“當然。”聽聲音正是那個虯須大漢。緊接著,他又道:“其實少主並不需要相請此人!”


    那少年道:“哦?”


    那虯須大漢說道:“依屬下看,江湖上名頭響亮的人多半是欺世盜名之徒!”


    那少年道:“怎地?”


    那虯須大漢道:“江頌揚已被屬下點中穴道,要想自行走動,恐怕至少還得再過半個時辰!”


    那少年聞言怔了一怔,不禁哈哈大笑。那虯須大漢皺眉道:“莫非少主不信?”


    那少年人沒再回答,他已用不著回答。但聞一聲朗笑,緊接著轎簾挑起,從轎中緩步走下了一個藍袍大漢。


    那虯須大漢不禁瞪大了眼,眼中滿是驚疑之色。


    那少年人笑道:“就憑你們這幾手三腳貓的功夫,也想製住名動八表的‘旋風衝天’江頌揚江大俠,你們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江頌揚此時眼中並無醉意,而且眼光還很明亮。這時,那虯須大漢上前施了一禮,道:“盛名之下果無虛士,在下得罪之處,還望多多海涵。”


    江頌揚微微一笑,道:“好說。”他一抬眼,便望見了那虯須大漢的少主、眼前的這個唇紅齒白、一襲錦袍的少年人,當下一拱手,道:“閣下便是要見我的人?”


    “正是。”那少年施了一禮,說道,“江兄的大名如雷貫耳,今日有緣識荊,幸何如之。小弟姓譚,單名一個‘英’字,以後就請江兄直呼小弟的名字吧!”


    江頌揚笑了笑,道:“爽快!”那少年譚英陪笑道:“江兄能屈駕賞光,小弟感激不盡!”


    江頌揚道:“不知譚少俠相邀區區前來,到底意欲何為?”


    譚英微微一笑,側身一伸手,說道:“江兄請莊內敘話,如何?”


    江頌揚微一沉吟,說道:“也好,請頭前帶路!”


    江頌揚跟著譚英走進了一座府邸,穿過回廊,繞過假山。不多時,一行人便來到了客廳。


    江頌揚剛踏進客廳,驀覺一道淩厲勁急的氣流已然迫及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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