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神劍何處


    那黑痣老者見狀駭了一跳,他萬未料到對方竟然出手如此之疾,力道如此沉猛,不禁心神一震,但他究是數十載前便已威震江湖的武學怪傑,豈能一招間便即受傷?他深吸一口氣,力貫全身,身形微偏,卸開對方的勁力,隨即大喝一聲,雙掌齊推而出。


    呼地一聲,掌風猛惡之極,顯是力道非同小可。


    二人相距已不足半尺,幾乎成麵對麵的局勢,東方紅日已是避無可避,當即一咬牙,提掌迎上。


    砰然一聲劇震,兩人各自退開數步,涵胸拔背,怒目相向,但俱是暗讚對方武功了得。那黑痣漢子已收起小覷之心,丹田潛力,暗暗調息。


    便在這時,餘下的那名黃臉老者一聲清嘯,從袍底取出一見似劍非劍、似刀非刀的怪異兵刃來,隨即飄身加入戰圈。如此一來,局勢大變。


    想這天地二仙何等名望,武功何等非凡,東方紅日不過出道數載,焉能敵得過兩位絕頂高手的聯手進襲?頃刻間,他已在對方那驚濤駭浪般的攻勢下步步後退,敗勢已呈。


    譚心柔見狀急道:“二位小心!”臉上大現關切之情。


    小童隻看了幾眼,便已看出天地二仙已在拚命,而東方紅日雖然似要落敗,其實卻是如日中天,後勁極足,當即一拉譚心柔,沉聲道:“快走!”


    窗欞已被東方紅日破壞,兼之三人的鏖戰就在眼前,掌風凜冽生寒,砭人肌膚。要想從這三人身邊穿過,無異於送死。小童知道譚心柔已有身孕,擔心她有所閃失,便拉著她朝廳外奔去。


    譚心柔心下雖覺一走很是不妥,但要留下來也知無濟於事,何況小童不由分說,拉起她的手腕便走,等她緩過神來時,已然到了院中。


    院中的景象慘不忍睹,猶似人間煉獄,令人反胃欲嘔。已是血流成河,斷臂殘肢隨處可見,兵刃棄於四周,火光衝天,牆壁坍塌。夜風吹來,一陣陣焦糊味氤氳在濃濃的血腥氣裏,刺鼻難聞。


    小童眉頭一皺,旋即放眼遠眺,但見十數丈外的馬廄裏的那數十匹健馬亦是屍橫當地。然,還有一匹馬,一匹通體黑色的健馬,韁繩已然斷開,卻也未離開,正在不遠處低鳴徘徊,令人惻然。


    小童低聲道:“上馬!”


    因為隻剩下一匹馬,是以二人同乘一騎。小童兩腿一夾馬腹,那馬吃痛,隨即嘶鳴一聲,邁開四蹄,蹄聲得得,向著遠處疾馳而去。


    二人這一離開,廳中的局勢便起了變化。


    東方紅日久鬥不下,焦躁起來,兼之鬥了這許久,他對天地二仙的武功路數已經了然於胸,當即一聲冷笑,身形一晃,便飄身橫掠七尺。


    那黑痣老者華已然散亂,抬手拭去額頭那細密的汗珠,強自一笑,道:“怎麽,你想逃?”


    東方紅日冷冷一笑,並未作答,而是提起雙臂,雙手抱元,臉上黑氣乍隱乍現,頃刻間,掌心便升騰起一團黑色的煙霧,身周陡然飛出了一重極是陰寒的冷氣,侵人骨髓,四下裏急劇降溫,如同從盛夏三伏一下便到了寒冬臘月。


    天地二仙見狀不禁麵麵相覷,心下驚駭不已,實為料到對方的武功竟然如此詭異邪乎。


    就在二人這一愣神的工夫,東方紅日大吼一聲,雙掌急推而出。呼呼風中,那團黑色煙霧倏地放大了數倍,恍若磨盤般大小,直襲天地二仙。


    天地二仙一見之下,心下大駭,兼之惡鬥這許久,二人年事已高,到此已是強弩之末,不約而同地閃身疾避。饒是他二人的武功已臻通玄之境,竟然也未避過。俱是一聲慘呼,向後飛出。去勢極盛,但聽轟隆一聲,撞坍了一堵牆,石屑紛飛中,二人相繼跌地,已是雙雙氣絕。


    東方紅日嘴角浮起了一絲詭譎的笑意,但一臉的輕蔑。他長籲了口氣,回過身來,遊目四顧,驀地臉色一變,跟著一跺腳,拔身而起,向著遠處的黑暗中飄身掠去,腳下未出絲毫聲響,宛若禦風。


    此時,譚心柔與小童已然策馬馳出了十數裏地,夜色依舊沉沉,但東方的天際現出了啟明星。


    小童深吸了一口夜色,微笑道:“心柔,看來我們已經安全了!”


    他還是未改口稱呼夫人或是宮主,但譚心柔也還是好像未覺察出來,抿嘴淡淡一笑,道:“是的,小童,我們要去哪兒呀?”


    小童道:“天大地大,總有我們去的地方。”話音甫落,身後傳來勁急的破空之聲。


    小童心下甚感詫異,回過頭,一眼望去,臉色大變。


    沉沉夜色中,但見東方紅日施展踏地如雲的輕功風馳電掣地趕來,相距已僅有數十丈。


    譚心柔回身一看,不覺心下一慟,歎道:“天地二仙已然不在了,是我連累了他們呀!他們早已退出江湖,逍遙快活,是我……”


    小童淡淡一笑,道:“心柔,你不必自責,萬事皆有宿命,強求不得。你……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找一個平靜的地方,遠離殺戮,自由自在地生活。”


    譚心柔苦苦一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世界之大,可哪裏才是個平靜的所在呢?!”


    小童沒有回答,不是不想,隻是不知該如何措辭。人生在世,總有一些無奈之舉。


    身後衣袂振風之聲越來越清晰,來人已越來越近,譚心柔忽然柳眉蹙起。


    便在這時,小童彈身而起,躍下馬背,順手一掌拍出,正中馬臀。那馬雖是健馬,但怎能經受得起他這一掌的力道?那馬嘶鳴一聲,向著遠處飛馳而去。


    譚心柔不虞有此,心下大急,回頭叫道:“小童——”


    小童淒然一笑,回應道:“心柔,別管我,去一個平靜的地方,好好生活!”


    那馬吃痛,自是奮力疾馳,轉瞬間,便馳出了老遠。小童在譚心柔的視線裏已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終於,兩行清淚滑落譚心柔那依然豔麗的臉龐。


    小童見到東方紅日追來,便知天地二仙已然無幸,譚心柔雖然武功極高,但已有身孕,不能動武,否則便動了胎氣,而他武功再高,又怎能高得過天地二仙?他深深地愛上了譚心柔,寧願自己性命不要,也要想方設法地保全對方的安全,這就是深愛!


    對方的安危遠遠過自己的生命,對方的一顰一笑,直接關乎自己的喜怒哀樂,隻要對方是幸福的,自己就是快樂的。人類的愛戀就是如此偉大,但隻有深深的愛才能如此。愛之深,愛之切!


    小童眼見譚心柔已然策馬馳遠,不覺心下鬆了口氣,嘴角浮上了一抹甜甜的笑意。然,緊接著,他便喟然一聲長歎,回過身來,東方紅日便到了近前。


    東方紅日咧嘴一笑,擊節道:“好哇,郎有情,妾有意,這真是伉儷情深也,可敬可歎!”


    小童哼了一聲,道:“東方堂主,我們向無怨仇,從來是井水不犯河水,閣下何以非要趕盡殺絕呢!”


    東方紅日斂了笑容,沉聲道:“你們如意宮殺死了我正義堂百餘名好手,怎能說是向無怨仇呢?!”


    小童淡然道:“東方堂主此言差矣,常言道‘殺人者,人恒殺之’,難道這道理閣下會不懂?東方堂主胸懷四海,欲一統江湖,我們如意宮並無意於爭雄天下,可閣下竟派出大批高手圍剿我如意宮,我們也隻能自保啊。若是換了閣下,又該當如何呢?”他雖是已在責問,但語氣還算謙恭,看得出他並不想惹翻東方紅日。這也是人之常情,試問有誰會自不量力,拿雞蛋碰石頭呢?


    東方紅日微一沉吟,撇嘴一哂,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交出承影神劍,可饒你不死!”


    小童皺眉道:“我沒有承影神劍呀,據說這神劍不是在閣下手中麽?”


    東方紅日一聲冷笑,虎起臉,道:“你會沒有承影神劍?你莫非在消遣本座?”


    小童苦澀地一笑,道:“我真的沒有此劍,如此性命攸關的時刻,我又怎敢據為己有呢。”


    東方紅日鑒貌辨色,已知對方所言非虛,心下一片失望,冷哼一聲,道:“既是如此,進招吧!”


    小童翻身下馬時,雖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可他心中還有一絲希冀,盼望以忍氣吞聲的方式能化解這份毫無來由的仇怨,從而能換來一線生機,他得以還能跟譚心柔有緣會麵,沒想還是意料中的結局。


    他心頭一凜,沉聲道:“便是因為在下沒有承影神劍,閣下便要濫殺無辜嗎?!”


    東方紅日嘿嘿一笑,道:“你會是無辜之人?再怎麽說,我正義堂數百人俱是死於此地,你難逃其咎。哼哼,今夜你必須死!”


    小童心知已無可逃避,淒然一歎,默默地從袍底摸出了一支洞簫。此簫通體黝黑,顯是鋼鐵之物。他再抬起頭時,已換了一副麵孔,咬牙切齒地道:“東方紅日你這惡魔,今夜我便與你同歸於盡!”


    “同歸於盡?你也配?!”東方紅日一臉不屑,瞥了一眼對方的兵刃,驀地雙目一緊,訝然道,“你……你是第三任鬼堡堡主蕭少飛的徒弟?”


    鬼堡乃是譚心柔的兄長“鬼魅劍”譚心閻所創,後被李卓然取而代之,再後來,又被昔年“神劍六俠”中的五俠“索魂魔笛”蕭少飛代之,是以東方紅日會說蕭少飛是第三任鬼堡的堡主。


    三年前,蕭少飛死於野獸山後,很快便被“魔笛秀士”張生所繼任,此人也便是“江南女俠”李木蘭的胞兄李木棉。最後,正義堂主東方紅日殺死了李木棉取而代之。其實,東方紅日亦是第五任鬼堡堡主。


    小童在野獸山時,乍見譚心柔,便被她那絕代芳華所吸引,從此夜夜思君不能忘。師父死了,他流落江湖,很快打聽出譚心柔和“魔珠”傅九在黑風崖開創了如意宮,他擔心譚心柔知道了自己的底細後會拒之千裏,於是便化名而來,終於到了譚心柔身邊。


    小童淡然一笑,道:“我有好幾位師父,蕭少飛隻是其中一個。不過,蕭少飛雖然作惡多端,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自然是我的師父。”


    東方紅日“哦”了一聲,道:“久聞蕭少飛武功通神,今日有緣得睹神技,幸何如之。”


    小童沒有答話,此時已無需答話,他已用行動作了做好的回答。他陡然身軀一晃,欺身近前,掌中洞簫前送,直襲東方紅日咽喉。


    他明白今夜一戰,實是生死之戰,他更明白先下手為強的道理,於是搶先出手,已拚了全力,自是威力不可小覷。然,東方紅日渾然未將此放在眼裏,竟不閃避,而是點地迎上,單掌揮出,已將洞簫抓住。


    小童心神一震,他萬未料到對方的內力竟是如此強悍,正欲運勁回奪,驀覺內力如長江決堤般往外傾瀉,不由地渾身一哆嗦,脫口道:“天吸魔功?!”


    東方紅日獰聲大笑,道:“不錯,你很有眼光!”話音甫落,小童突然拔身而起,已是頭下腳上。這情形,宛似東方紅日用洞簫將他挑了起來一般。


    東方紅日甫自一怔,便覺一股猛惡之極的大力當胸湧到,勁氣撲麵生寒,宛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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