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o章 秘密


    呂管家心頭一震,像是後腦勺被人擊了一悶棍,腦中一陣眩暈。他抬起頭,看看那少女,再看看風睿,緩緩轉過頭去,歎了口氣,似是有些吃力的點點頭。


    那少女俏麵上頓時全無血色,皮膚白皙得幾乎透明,渾身的力氣刹那間消釋得無影無蹤,踉蹌倒退兩步,那雙很好看的眸子裏寫滿驚疑與不信,道:“這……這是真的?”


    呂管家又點點頭,口唇微張,似乎有些費力的才吐出了兩個字:“可是……”也僅僅是出了這兩個字,再沒了下文。風睿說的是事實,他又能如何辯駁?


    風睿看過去,眼神裏滿是悲憫,說道:“姑娘,你爹有罪,但罪不及你,你要好好活下去!如果……如果你想要為你父親報仇,盡管來殺我,我絕不還手。”


    那少女聞言,心靈似是受了極大的震蕩,緩緩抬起頭,柳眉緊蹙,一臉惶遽與難以置信的看著他,櫻口張了幾張,終未出一個字。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她怎會不願意為父報仇,又有誰能忍受這等仇恨?!


    隻是,依風睿的武功,那少女想要殺他,實是難於登天,不啻是天方夜譚。


    然,她的父親就是好人麽,就不該被殺嗎?殺人者,人恒殺之。何況,她是見過這戒空大師的。這老和尚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此刻屍體已然冰冷,若不是死於父親沙狗蛋之手,還能是誰?這仇還怎麽報?還該報仇嗎?熟料,風睿竟會說出這番話,怎教她不驚?


    她一眨不眨的凝視著對方,瞬時被風睿那凜凜的男子漢氣概所折服,心裏已無仇恨,但還是抑製不住的傷心填滿胸膛,晶瑩的淚滴一下子劃過臉龐。


    風睿轉過頭去,再不去看她,徑直朝外走去。看似他邁步並不大,也無特異之處,但眨眼工夫,便出了院子,終於在那少女模糊的視線裏消釋不見。


    四下裏一派沉寂,時間仿佛定格,唯有冷風吹拂樹梢出的刷刷之聲。


    驀地,那少女爆出來了一聲抽泣,彎下腰去,雙手掩麵,已是泣不成聲,香肩還在不住聳動,顯是哭得很傷心。她當然會慟哭,僅僅是為了父親的死嗎?


    冷風吹來,出嗚嗚的聲響,混合在她那催人淚下的哭泣聲中,更增悲傷。她為了什麽?沒有人知道,這冷風知道嗎?隻是,她自己知道嗎?


    殘陽如血,空寂的庭院,一個貌美如花的妙齡少女獨處其中,卻哭得撕心裂肺。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是誰見到了,哪怕鐵石心腸的人,也會大動惻隱之心。


    呂管家動了惻隱之心,他走了過去,伸手拍了拍那少女的香肩,道:“小姐,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


    那少女沒有抬頭,依舊是哭,渾然不知似的,但很快哭泣就變成了啜泣。


    呂管家歎了口氣,又道:“小姐,你就是哭壞了身子,莊主也已經不知道了,都是那該死的風睿!你放心,我……”


    那少女忽然抬起頭,拭去臉上的淚痕,站起身,道:“我沒事了,那……那人名叫風睿?”


    呂管家點點頭:“聽說此人成名已久,武功極高,要對付他實是不易,不過……”


    那少女擺擺手,道:“好了,你走吧。”


    呂管家似是吃了一驚,緊皺眉頭,那皺巴巴的老臉上滿是詫異之色,道:“走?你要我去哪兒?”


    那少女眼眶已然紅腫,吸了吸鼻子,極力做出一副鎮定的模樣,卻更讓人心酸。她道:“如今家父已經不在了,這裏也就不再是什麽沙家莊了,你離開吧。”


    呂管家道:“那……小姐怎麽辦?”


    那少女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聽天由命吧。”


    呂管家正色道:“這可不行!小姐一介弱女子,怎能獨自留在這裏呢!莊主對我不薄,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姐的。這個院落是莊主苦心經營的,耗費了莊主大量心血,決不能就此堙沒,我一定會……”


    “呂管家!”那少女突然漲紅了臉,似是生了很大的氣,大聲道,“我讓你走,你沒聽見嗎?這裏已經沒人了,也就不需要你了,你拿點銀子找個地方安身立命吧!”


    “哦!”呂管家似是一怔,但很快便神色如常,慢言慢語地道,“我若是走了,誰來保護小姐?莊主的恩惠,我銘記在心,決不能丟下……”


    “走!”那少女吼道,“你走!我不想看見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你快走!”


    呂管家搖了搖頭,一聲輕歎,道:“既然如此,我該拿多少銀兩呢?”


    那少女轉過頭,看也不看,沒好氣地道:“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快去吧!”她忽然對這呂管家莫名的反感,恨不得他立刻從自己眼前消失。


    呂管家又搖搖頭,忽然笑了。此時此刻,他居然還能笑出聲來!他當然能,已在哈哈大笑,全不見了適才的悲戚之色,竟是說不出的興奮。


    然,此時此景,驟然聽到這開懷的大笑,總讓人渾身不舒服,恍然有種莫名的詭異氣氛。


    那少女不禁一怔,看向呂管家那張洋溢著無比歡快的老臉,心裏突然萌生不詳的預兆,甚至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她吃驚地問:“你有毛病?”


    呂管家止住笑,臉色忽然多了一抹猙獰之色,皮笑肉不笑地道:“銀子全是我的,我為何要拿走呢?”


    “全是你的?”那少女一臉驚愕,但很快那緊蹙的眉頭便舒展開了,大聲說道,“好!你全拿走,我一兩銀子也不要。你趕緊走,快滾!”到了最後,已經是罵了。


    呂管家卻不著惱,仍是嘿嘿笑著,他的笑聲卻比這傍晚的天幕還要陰沉、比冷風還要冷。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語聲雖然淡淡的不經風塵,但說出的話卻直駭了那少女一跳。他道:“你是我的。”


    “你說什麽?”那少女睜著一雙驚疑不定的美目,臉色卻又蒼白了許多。


    呂管家依舊淡淡的道:“你難道還猜不出?”


    “休想!”那少女雖如此說,但卻不由自主地退了一大步,眸中已有了懼意,深深的恐懼。


    呂管家背負起雙手,施施然走上兩步,獰聲道:“我的小姐,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你放屁!”那少女勃然大怒,胸口不住起伏,那高聳的胸膛更增誘惑。


    呂管家忽然不說話了,那雙狹長的小眼睛裏放出了炙熱的光,也是淫邪的光。他使勁咽下一大口唾液,咧嘴一笑,露出了兩排參差不齊的大黃牙,說:“馨兒,我的小心肝,你終於屬於我了!你……你知道麽,我已經許久沒有試過這麽年輕貌美的女子了,嘿嘿,老子豔福不淺啊!”


    “無恥!”那少女吼道,“你……醒呂的老賊,你這麽做,對得起我爹嗎?”


    呂管家哈哈大笑:“你爹?他不是已經死了嗎?老子替他照顧女兒,他泉下有知,也會欣慰的。”


    “你卑鄙!下流!敗類!狗雜碎!……”那少女雖是破口大罵,但卻不住後退,臉色因害怕已多了一抹青氣。


    呂管家嘻嘻笑著,兩隻手抖動個不停,那副模樣,說不出的猥瑣淫 賤。他伸出血紅的長舌頭舔了舔那早已幹裂的黑乎乎的厚嘴唇,一步步往前走去,卻說出一句奇怪的話:“我的美人,老子還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那少女沒有應答,是不知怎樣應答,也是不想作答。她不住後退,嬌軀不住顫栗,內心已被恐懼與厭惡塞滿。


    呂管家忽然駐了足,眼睛眯成一道細縫,配上那無比淫 賤的表情,直讓人作嘔。


    那少女突然有種想吐的感覺,卻一時吐不出來,胃已在痙攣。有時,人極度恐懼厭惡的時候,也會有這種感覺。


    呂管家道:“馨兒,你知道那天我為什麽要帶你去三十裏外的紅葉集嗎?”


    未待馨兒回答,他自顧自地道:“因為這本就是我跟‘花花太歲’花衝商量好的,他將你擄去,然後我付給他八千兩銀子,所以你是我的。怎麽,你不明白?”


    他桀桀一笑,續道:“江湖人隻知道花衝好色,卻不知他更貪財。美人與財帛,他通常會選擇後者。八千兩白花花的銀子,有誰會不動心呢?!”


    說到這裏,他忽然歎了口氣,臉上大現陰鷙之色,恨恨地道:“隻怪花衝武功平平,竟然敵不過幾個護院武師,簡直徒有虛名!當時,我又不能出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卻無法相助。哼,這廢物忒不夠哥們兒義氣,想是他不甘心失去那八千兩銀子,居然請來了他的好友李十四!我心裏著急呀,到手的美人怎能落於他人之手呢,便召集沙狗蛋的狐朋狗友前來阻攔,希望能逼走李十四與花衝,誰會想到這也是一群廢物!”


    他悠悠地籲了口氣,又道:“說起來,我還得感謝風睿哩,若不是他,就不會有今天的結局啊!我雖是隱姓埋名暗自勤修,但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就是再苦練十載,我也不是你那死鬼老爹的對手。不過,冥冥之中自有注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哈哈。”


    他笑了幾聲,忽然說了一句廢話,他道:“馨兒,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畜生!不折不扣的畜生!你……”


    呂管家哼了一聲,道:“老夫便是昔年‘飛雲十三鷹’的老大金鷹呂剛。”【1】


    他忽然臉色一沉,冷冷地道:“當年,若不是老夫練過易容術,找了個替死鬼,早就翹辮子了。東方紅日一死,算是便宜他了,否則老夫遲早會找他算賬……”


    他兀自絮絮叨叨的說著,馨兒卻一句也不想聽,隻想逃離此處,可是她一介弱女子,又不會半點武功,如何能逃出這淫 賊的魔掌?


    一時間,馨兒恍恍然竟有了種身心脫離之感。


    注:【1】因為是續篇,無需贅言。詳細情節,請參看第四卷《下篇 刀劍訣》中的第四章飛雲十三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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