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錯愛


    鐵誠大踏步往前走去,臉上帶著義無反顧的決然。『8Δ1』中Δ文網


    東方紅日看在眼裏,陰沉著臉,目中忽然掠過一抹刀鋒般的森厲寒光。


    “鐵誠兄弟……”任問仇剛說出這幾個字,便住了口。他實不願見到鐵誠葬身烈火之中,可是又該說些什麽呢?


    人類的情感就是如此難懂!因為愛情不會輕易褪色,所以我們才會為愛癡狂。


    說時遲,那時快。鐵誠縱身而起,張開雙臂,撲向那座大鼎,那座烈焰翻滾的大鼎。日色下但見一道人影閃過,如同一抹飛虹,定睛看時,鐵誠已落入熊熊烈火之中。


    大火瞬時便將鐵誠包圍,劈啪焚燒聲中更傳出了滋滋的灼肉之聲。因為徹骨的劇痛,鐵誠的麵孔已然扭曲,但他始終傲然挺立,雙手抓緊了鼎壁,紋絲不動。


    任問仇心下一片哀傷,眸中卻有了烈火的顏色,突然攥緊了刀柄,手背上青筋暴跳。


    東方明珠怔怔地望著烈焰中的鐵誠,鼻頭陡地一酸,兩行晶瑩的淚水奪眶而出。


    “好,好,好……”東方紅日一連說了十幾個“好”字,卻又沒了下文,那陰鷙的眼神忽然不見,眸中竟也浮起了一抹傷痛之色。


    他絕非為了鐵誠而傷痛,他實是巴不得鐵誠立刻死去。隻是,鐵誠能做的,卻是他永遠也做不到的。或許就是因為如此,所以他才會傷痛。


    任問仇驀覺胸間一陣沉悶,氣血翻騰,當即大吼一聲,手臂一揚,長刀劃了一道弧線疾劈而出。


    好強的真氣!


    但聽轟隆一聲劇響,那座火鼎竟然被這淩厲的刀風劈作兩半。鐵誠一聲悶哼,滾落在地。不多時,他身上的火焰便即熄滅,隻是為時已晚。


    他本就受了劇傷,再經烈火焚燒,此時已然氣若遊絲,命懸一線。他奮力地撐起身子,一寸一寸地朝前挪動,朝著唐詩一寸一寸地艱難爬去,眼神一片萎靡,似已神智不清,但嘴裏還喃喃地念叨著:“詩詩,詩詩……”


    東方紅日鼻子裏出一聲冷哼,臉上又恢複了那股凶殘陰鷙的神色,再不理會鐵誠,猛然轉過身,朝著明珠一招手,喚道:“珠兒,還好有你,快來!”


    東方紅日手一招,平地裏便起了一股狂風,直卷向淚眼朦朧的明珠。


    好威猛的靈力!


    東方明珠剛出一聲驚呼,任問仇便飛身擋在了麵前,但見他手腕一轉,便是漫天刀光,猶如萬頃大雪鋪天蓋地的壓落,氣勢銳不可當。


    好沉猛迫急的一刀!


    這一刀自然了得。任問仇知道東方紅日靈力高深莫測,已是傾盡全力施為,旋龍刀法既然被江湖人譽為神刀,又豈是等閑之輩?


    東方紅日冷冷一笑,也不驚慌,手臂抬起,跟著緩緩一掌拍出。這一掌看似輕描淡寫、不驚波瀾,但他掌心中忽然射出了萬道黑光,來束縛那漫天的刀影。


    這些黑光猶似一股極強的漩渦,眨眼間,刀光盡失,直似泥牛入海,蹤影不見。緊接著,黑光迅聚集成一個巨大的拳頭,勢挾風雷般向著任問仇當胸砸去。


    砰然一聲大震,任問仇悶呼聲中,身子如同斷線紙鷂般飛跌而出,重重摔在殿外的青石板小徑上。與此同時,東方明珠也是嬌呼一聲,跌落身畔。


    那靈力幻化的黑拳猶似雷霆萬鈞之勢,勁風雖隻是將東方明珠帶到些許,但她身無半點內力,又如何抵受得住?然,看情形她似是並未受傷,感覺就像是被人抱起拋在床上似的。她怔怔地翻身爬起,突聽“哇”地一聲,卻是任問仇吐出了一大口鮮血,臉上登時全無血色。


    東方明珠又是嬌呼一聲,急忙伸手相攙。雖然兩次都是驚呼,但意境已然大不相同。


    任問仇勉力一笑,說:“不礙事,我可以的!”掙紮著站了起來。


    似乎大殿中的一切都已不重要,此刻東方明珠眼中隻有任問仇,俏麵上滿滿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東方紅日森寒地道:“任問仇,你的死期到了!”說著,便邁步朝外走去。然,他隻跨出一步,便聽身後傳來唐詩的一聲驚叫,叫聲裏滿是驚訝與震顫:“誠哥?!”


    唐詩的這一聲驚叫甚是淒厲,東方紅日悚然一驚,禁不住回身望去。被這叫聲所懾,任問仇也在明珠的攙扶下,雙雙來到了門邊。


    顯然,唐詩的封印已然解除,恢複了往昔的記憶。她緊走幾步,縱身撲在了鐵誠身上,將他緊緊抱在懷裏,眸中已是淚如雨下,嘶聲喚道:“誠哥,你不能死,我不讓你死!……”淒厲的呼聲回蕩在這靜寂的大殿之中,平添了一抹淒涼。


    唐詩的神色極是複雜,臉上同時有了喜悅與悲傷這兩種情愫,使得她更顯無助,在這午後的風裏,就像是一片被風吹落的樹葉,嬌軀已控製不住的顫抖。她已是語無倫次:“誠哥,原來你還活著,我那時真的以為,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你的傷這麽重,可你怎麽會……”


    鐵誠強自一笑,截住了她的話頭,眼裏是難以割舍的眷戀,說:“詩詩,我的生命已到了盡頭,不能與你廝守一生了。我……答應我,不管生什麽事,都要好好活下去!”


    唐詩臉上晶瑩一片,搖了搖頭,說:“我不讓你死,你不會死的,我們都會好好的!……”


    鐵誠努力將笑容擠出了一絲粲然,口唇翕和,話聲已是有氣無力:“詩詩,能見到你醒過來,我……我死也值得。隻是,我……我再也無法陪你看桃花了……”


    “不!我要你活著,你給我活著……”唐詩猶在放聲慟哭,突覺臂彎一沉,禁不住心頭一顫,低頭看去,隻見鐵誠腦袋歪在一邊,已然沒了呼吸,但臉上猶似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隻是,這笑容此刻看來,卻是說不出的悲涼。


    她嘶聲慟哭,已然喚不回逝去的生命,就像那再也回不去的記憶。回與鐵誠在一起的山河歲月,恍然如夢,過往的甜蜜與纏綿,曆曆在心間,此刻思之,倍覺彌足珍貴。往事如煙雲,重逢即是永訣,心底的記憶碎片呼嘯著蜂擁而來,幻化成一片深不見底的悲痛,拚命撕扯著唐詩那柔柔的心髒。她已被一種深深的說不出的悲哀所包圍,人類的情感豈非也是說不出的?


    良久良久,唐詩停止了哭泣,因為她的眼淚已經流幹。有時,無聲的悲傷遠勝過晶瑩的淚水,哀莫大於心死。隻是,沒有體會到愛情的人們,永遠也感受不到這是一種何等的悲痛與無奈!


    唐詩的目光忽然又是一片呆滯,這已並非呆板,卻也是一種蒼白,一種蒼白的絕望。


    驀地,她目光一瞥,現了數丈之外的東方紅日,那雙很好看的眼眸突然收緊,說:“你……你是誰?”語聲中透出一抹驚訝與迷茫。


    東方紅日聞言心神劇震,失聲道:“你……你居然不記得我了?!”聲音中亦是難掩那份震驚。


    唐詩茫然地搖搖頭,說:“我隻是覺得你好生麵熟,倒似在哪裏見過。我……我雖然不認得你,但我知道你定然是我很親近的一個人。你……你是誰呀?”


    東方紅日突然身軀一晃,竟險些站立不穩,眉目間流露出一抹顯而易見的戚然之色。


    唐詩也未待東方紅日回答,茫然地轉頭看了看四周,緊蹙著柳眉,說:“這是哪兒?迷仙宮?那……那日升呢?”


    東方紅日聞聽此言,就像是冬蟄的蛇被什麽尖銳的東西狠狠刺了一下,險些跳將起來,臉上分明地透著莫名的震驚與難以置信的痛苦,說:“你……你說什麽?!”


    唐詩似乎並未覺他臉色有異,睜著那雙失神而空洞的美目,自顧自地說著:“我的日升呢?他去了哪裏?!”


    她臉上一片淒苦,忽然歎了口氣,苦澀的笑了笑,說:“日升不在這裏也好,即便在此又能怎樣?我……我承認在我生命的某個階段,曾經那樣深愛過日升,是他陪我走過那一段無盡的黑暗。隻是,我的誠哥並沒有死,他又出現在我的眼前,我們又可以廝守在一起了,我已經無憾。隻是……隻是我希望日升能夠快樂,將我忘記,自己好好生活。我永遠也忘不了跟他在一起的那些最初的日子,那些歡笑,那些甜蜜,也是我一生的珍藏!”


    東方紅日望著唐詩那一臉淒苦的表情,眸中竟也蓄滿了淚花,哆嗦著嘴唇:“你……你愛過日升嗎?”


    唐詩毫不猶豫地點點頭,雖然臉上的笑意有些苦澀,卻也是義無反顧的決絕:“愛過。”她的聲音已然有些疲憊而微弱,但東方紅日聽在耳中,卻不啻是一記焦雷當頭劈落,腦中一陣眩暈,滿口的苦楚。


    任問仇雖然不知唐詩口中的“日升”是誰,但見了東方紅日的神色,不由地眸中掠過一陣驚濤駭浪。


    沒錯,日升便是東方紅日。那日清晨,他打退了殺手,“救走”了唐詩。唐詩問起他的名字,他便隨口說了個“洪日升”。因為他是東方紅日,取自紅日東升之意。隻是,往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直到如今,在唐詩心中,他依然是日升。


    唐詩輕輕揉摸著鐵誠的臉頰,臉上一陣陣喜悅,又是一陣陣神傷。


    任問仇見了她的神色,心下一動,似是忽然體會到了她的心境,至少他自己就是這樣認為的。


    唐詩與鐵誠一見鍾情,互生情愫,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兩人已是彼此深愛。也曾花前月下鐫刻此生不渝的誓言,也曾許下世外桃源同牧牛羊的盟約。隻因鐵誠的突然離世,唐詩傷痛莫名,更是彷徨無助,便讓東方紅日趁虛而入,而告訴她這一消息的正是化名日升的東方紅日。


    那段灰暗的日子裏,是日升帶給了她歡笑,是日升讓她暫時忘記了相思之苦,是日升填補了她感情殘破的空白。兩人整日價耳邊廝磨,難免日久生情。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於是,在那段日子裏,唐詩的確愛上了日升,她把對鐵誠的愛潛意識地轉移到了日升身上,或許她自己並不知道。也或許有那麽一次,她無意中說出了鐵誠的名字,她到底無法真的忘記鐵誠。而這一次,卻令日升耿耿於懷,終於以致縱酒聲色,徹底傷了唐詩的心。當唐詩睡夢中再次念叨出鐵誠的名字時,日升終於惱羞成怒,便用靈力封印了她的記憶。


    隻是這一切並非天災,而是**,是日升親手炮製的悲劇,從一開始,這就注定是一幕悲劇。


    所以,唐詩愛上了凶手,她真的愛錯了人。


    錯愛!


    愛錯了,僅僅是愛錯了。隻是,誰又能體會到這錯愛會是怎樣的一種悲哀?


    可是,愛的本身有什麽錯?那錯的又是誰呢?!


    東方紅日運用靈力封印了唐詩的記憶,卻是封印了一顆少女純情的心!


    任問仇剛想到此處,驀見唐詩手腕一翻,手裏已多了一把匕,一把精光閃閃的匕,跟著便回刀往自己心口紮落。


    三人同時一聲驚呼!


    東方紅日急道:“住手!”但為時已晚。他伸出的一隻手,分明地是想阻攔唐詩,可他縱然有無邊的靈力,咫尺之間,卻亦是無計可施。


    “波”地一聲,匕深入心髒。唐詩淡淡一笑,撲倒在鐵誠身上,已是香消玉殞。


    東方紅日怔怔地望著兩人的屍身,驀地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大吼,兩行淚水生生逼落眼眶。緊接著,他捂著小腹,蹲在了地上,臉上已有了難以言說的淒苦悲痛。


    東方紅日無疑是個無恥敗類,當之無愧的人渣。像他這種人,根本無需憐憫,但情感卻是聖潔的。


    任問仇望著淚流滿麵的東方紅日,這一刻,已然感受到他的悔恨與傷悲。


    東方紅日自第一眼見到唐詩時,就被她那絕美的容顏所迷。於是,精心策劃了陰謀伎倆,終於讓唐詩來到了身邊。兩人也曾有過一樣的纏綿,也曾有過一樣的恩愛。一樣的桃花,一樣的晴天。雖然那些大多都是花言巧語,大多都是蜜語甜言,但即便如此,也是需要付出心髒勞動的。


    他一直以為唐詩是愛他的,以為唐詩心中早已沒有了鐵誠的影子。直到那一天,唐詩囈語中念叨出鐵誠的名字,直令他醋意大,一怒之下,便用靈力封印了唐詩的記憶,還立下了惡毒的咒言——隻有唐詩深愛的人死去,她的封印才能解除。


    因為,東方紅日認為唐詩深愛的人隻有鐵誠。然而,鐵誠為愛殉情,唐詩封印解除,她卻已不記得了日升。這隻能說明,在唐詩的世界裏,還有一層封印沒有解除,還有一個她曾深愛過的人沒有死去。


    誤會!


    沒有經曆過熱戀的人們,決計無法體會到這誤會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


    兩段感情,兩份深愛,哪一個正確,又哪一個是錯?任問仇想到這些,喟然一聲長歎。


    這時,東方紅日終於到了唐詩的屍體旁,正欲伸手再觸摸一下他曾愛過的姑娘,無意間目光一瞥,突然出“咻”的一聲,旋即跳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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