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顧東野出差,亞龍灣項目還沒開始,副總還在跟st投資商溝通一下細節方麵的東西,所以最近兩天簡直是我的人生巔峰,正常拿著工資還樂在清閑。


    期間張經理因為婆婆生病也請了兩天假,所以這兩天我沒去員工食堂,生怕撞見傅青暖她們惹來一身不必要的麻煩,正好公司離市人民醫院也不遠,我便中午下午都陪母親去吃飯。


    因為上次的事,老餘竟然送了我張一年的飯卡,這就說明,我這一年都不愁吃喝了,把我感應的,差點沒蹦起來。


    母親追問這件事的時候,我也沒說實話,謊報車禍的時候拉了老餘一下,老餘就把我當救命恩人了。


    這種幾乎要獻上小命的事要是被母親知道,少不掉一頓熊。


    *


    今天,我大學裏的導師楊老師突然發短信過來,說是有時間讓我去家裏坐坐,我想了下,好像真的很長時間沒去看楊老師了。


    最近這段時間在我身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當初跟許少峰結婚,楊老師也出麵反對過,但看我堅持便也不好多說什麽,現在落得這個地步,我真是對不起當年那些那麽關心我的人。


    去看老師之前,我特意去商場逛了兩個小時,楊老師喜歡泡茶養花看書,我便買了套看上去樣式不錯的景德鎮茶具,想著老師應該會喜歡。


    楊老師家就住在江城大學學校內部的教師公寓樓,麵積不大兩室一廳,室內裝修樸素簡約,陽台上擺滿花花草草,陽光照進來的時候看上去朝氣蓬勃的。


    屋子裏擺設最多的,也就是書架上的書本了,各方麵都有涉及,吸人眼球的很。


    師娘看到我帶的禮品後,歎了口氣口,無奈責怪道:“人來就行了,以後就不要帶什麽東西了,太破費了。”


    我趕忙搖頭:“這可不行,一點點東西都舍得不得帶,哪還有做學生的樣子。”


    師母搖頭失笑:“老楊這麽多學生裏,就數你嘴甜會說,我去廚房燒菜,你陪你師父下會兒棋。”


    老楊戴著副金框眼鏡,正坐在榻榻米上擺弄棋盤,他抬頭看了我一眼,扶了扶快要掉到鼻尖上的眼鏡,伸手朝對麵位置點了點。


    按照我對老楊這麽多年的了解,他這個表情,肯定是想找人好好談談。


    果不出所料,我坐下來剛摸到棋子,楊老師略顯沉重的聲音突然從對麵響起:“聽說你,最近狀況不是很好?”


    很久沒聽到這句話,現在的感覺是既懷念又心酸,楊老師曾經說,我是他帶過的在建築設計方麵最有天賦的學生,不僅有天賦而且勤奮能幹,將來肯定有大成就。


    想想我現在,不但沒什麽大成就,而且生活跟婚姻也過的一塌糊塗,簡直就是個連我自己都看不上的loser,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有臉來楊老師這裏的。


    我垂著腦袋,聲音有點沉,心裏的愧疚感都快要把自己擠爆炸了:“對不起老師,我辜負了您對我的期望。”


    楊老師聽後突然笑了,搖頭笑道:“沒有,在專業知識上,你從來沒辜負過我對你的期待。”


    我聽後愣了下,有點沒反應過來,在專業知識上?


    楊老師把玩著棋子繼續道:“你的很多師兄師姐,進入社會工作沒多久,碰到困難,就轉業換崗,甚至有很多的還沒畢業就放棄了建築設計,相比較他們,你一直都在從事著本專業的工作,而且做的還這麽好。”


    說到這兒,我還沒來得及感動,老師突然話鋒一轉:“但是,你現在的生活有太多讓你分心的事情,把你身上的潛力給壓了下來,也就很難有好的作品出來。”


    我單手撫著微涼的白玉棋子,下唇瓣緊咬著,點頭:“老師,我明白你話中的意思,隻是現在生活中有些事,我也沒辦法控製……”


    還沒等我將話說完,老楊突然打斷,聲音聽起來似是有些生氣:“設麽叫沒辦法,你母親生病住院急需錢手術,你怎麽不跟我們說,我跟你那些師兄師姐們,別的本事沒有,湊點錢的本事還沒有嗎?”


    我被罵的鼻頭發酸,眼眶發熱,聲音也不自覺低了下去:“我隻是覺得……”


    “你隻是覺得什麽你隻是覺得?你覺得丟臉,你覺得我們會嘲笑你當初不聽話,一意孤行要嫁給那個人渣,變成這樣都是咎由自取是嗎?”老楊似是真的生氣,臉色也沒之前那麽好看了。


    聽到動靜後,師娘趕忙從廚房裏走出來,手裏握住一把小青菜,趕忙出聲安撫:“剛剛怎麽跟你說來著,別激動別激動,年年著剛過來你就把她訓斥一頓,她是女孩子,不像你底下那些皮糙肉厚的小夥子,好好說話。”


    我慌忙抹去眼角悄悄留下的眼淚,笑著望向師娘:“我沒事的師娘,師傅罵得對,我就是缺心眼,當初做事考慮的不周全一意孤行,現在做事又欠考慮,是該罵。”


    楊老師見我悄悄抹眼淚,深歎了口氣,抬手朝師娘擺了擺:“你先去做飯吧。”


    師娘過來輕拍兩下我的肩膀,遞過來一個安撫式的眼神,握著小青菜又回了廚房。


    老楊又抬手扶了扶眼鏡框,語氣相比方才緩和許多:“該你落子了。”


    我後知後覺地“哦”了聲,忙不迭點頭。


    安靜地下了會棋,老楊的情緒也溫和了下來,他緩緩開口:“現在怎麽樣,你母親的病好了沒有?現在在哪裏工作?那個姓許的……”


    說到許少鋒,老楊突然頓了下,似是怕傷到我,他撇了撇嘴,繼續道:“那個人渣,你去法院起訴他沒有?”


    我咬了咬下唇,思索著該怎麽回答:“我母親做過手術之後,現在身體恢複的還不錯,我跟許少鋒已經離婚了,還沒走法律程序,因為我現在在收集證據,我被天恒開除之後又找了家公司,現在在東升上班。”


    “東升?!”老楊聽到東升兩個字後,眼睛驟然一亮,語氣瞬間激動起來,“你說你進了東升?”


    我早預料到老師知道我進東升會開心,卻沒想到會這麽激動:“嗯嗯,正規筆試麵試進去的。”


    當然,中間的小插曲就不說了,反正也不是多光彩的事。


    老楊連棋都顧不得下了,透過眼鏡片雙目依舊熠熠生輝:“那前兩天新聞上那個亞龍灣旅遊度假酒店?”


    我笑了笑:“是我設計的,那天發布會現在出了點小狀態所以沒能直播,就隻能通過各大媒體進行紙麵報道。”


    這個處理結果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還是張經理告訴我的,新聞發布會上鬧出來的那點醜聞也被東升全麵封殺,各大媒體隻是具體對酒店設計跟規模進行報道,不會涉及設計設的半點隱私。


    老楊頓時一副揚眉吐氣的表情,重重點頭:“好,好啊,這個項目三年前業內外就有人注意到了,沒想到最後會由我最得意的學生親自設計,我說看那個設計圖看著有點眼熟,跟你平時的設計風格特別像,據說還有負麵消息爆出你抄襲,這怎麽可能,我對你的作圖習慣再了解不過。”


    說著,老楊突然笑眯眯看著我,心情大好的模樣:“這個項目你好好幹,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直接跟老師提,這種建築很有可能會成為江城對外的門麵,有了這個作品傍身,你的身價就漲上去了,以後再找項目都是你挑別人的份,說不定還能成為東升的金牌設計師。”


    看老楊這麽開心,我的心情也不自覺跟著明朗起來:“老師,你說我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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