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東支支吾吾道:“我倒……倒是想到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


    林霄急忙問道。


    “厚……厚山……小學。學校就挨著山,後麵是一處斜坡,因為開發建設的緣故,後麵樹木基本都被砍了,時不時都有落石滾下。”


    林霄瞪大眼睛,突然死死盯著楊小東。


    楊小東覺得奇怪,抹了抹臉,“怎……怎麽了?”


    “該死。”林霄心底暗罵,他想起來了,前世楊小東提過厚山小學被山洪衝毀,重新修建了一次。


    他頭皮發麻,追問道:“學校有人嗎?”


    “不太清楚。”楊小東不確定,嘟囔道,“應該沒吧,學校晚上能有啥人,下這麽大雨,他們早就都被接回家了。”


    “認識路嗎?”林霄急切問道。


    “我認識路。”楊王君應道。


    “走,我們過去看看。”


    楊王君聳了聳肩,視線盯著酒,喉嚨微動,吞了口口水,“不著急吧。”


    王寡婦急了,“別啊,好不容易來一趟,晚上就住我這吧。”


    她快走幾步,胸脯上下晃蕩,讓人有些眼暈,張開藕臂想要摟住楊王君的手臂。


    楊王君噌一下如同飛箭般竄出門。


    “事情緊急,趕緊走。”


    林霄啞然失笑,怎麽楊王君見了王寡婦跟老鼠見了貓一樣,王寡婦長得也不賴嘛,尤其那身材,火辣。


    “你要一起去嗎?”林霄問楊小東。


    “不了,既然你說要發大水,那我要回家看看。”楊小東眼底露出擔憂之色,這雨下這麽大,家裏估計成了水簾洞,不知道爸媽還有娃現在怎麽樣。


    厚山小學緊靠後山,三麵環山。


    隻有一條羊腸小路通往外界。


    突然一道雷電劃破天際,轟隆滾雷在天穹滾動,好似巨龍咆哮,響徹四海八荒。


    一道絕美身影坐在書桌前,一襲淺黃色連衣裙,淡雅如菊,長發及腰,青絲如瀑。


    她是洛星河,支教老師。


    轟隆隆——


    她被雷聲嚇了一跳,絕美的臉龐透著絲恐懼,今天她心裏十分不安,總感覺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砰……砰……砰。”


    突然門外響起敲門聲。


    “誰?”


    洛星河臉色唰一下變得蒼白,咬了咬牙喊了聲,悄悄抓起放在床邊的一根木棍。


    “老……老師。”


    嬌嫩的聲音響起。


    洛星河鬆了口氣,打開門,一個抱著洋娃娃,紮著雙辮的小姑娘站在門口。


    “怎麽了?”


    洛星河露出溫和的笑容,大大的眼眸宛若深邃星河,彎下腰摸了摸女孩的腦袋。


    “我……我害怕,老師,秋秋能跟你一起睡嗎?”


    小女孩身子微縮,在寒風中微微發抖,好似無法承受寒冷。


    “當然可以了。”


    洛星河笑容甜美,帶著股奇異的力量,能夠撫慰世間一切恐懼,小女孩露出笑容,原地跳起來歡呼,然後蹦蹦跳跳跑進房間裏。


    洛星河剛要關門。


    “我也要。”


    “我也要。”


    一個男孩拉著一個女孩衝出來,站在洛星河麵前。


    洛星河點點頭。


    兩人露出可愛的笑臉,歡天喜地衝進房間。


    三人齊刷刷躺在床上,扯了扯被子,用力蓋上,轉頭眼巴巴看著洛星河,十分乖巧。


    “你們呀。”


    洛星河拍了下腦門,既高興又頭疼。


    “老師,給我們講故事吧。”


    男孩子手裏抱著一個小書包,小心翼翼從書包裏掏出一本書,眼神怯怯,帶著渴望。


    “好。”洛星河寵溺地摸了摸小男孩的頭。


    “耶,洛老師最好了,我最喜歡洛老師。”男孩露出喜悅的笑容,“以前爸爸睡前也都會給飛鸞講故事,飛鸞最喜歡聽故事了。”


    “秋秋要聽。”


    “蝶蝶也要聽。”


    兩個小女孩舉起小手,迫不及待道。


    “從前,在森林裏住著一個戴紅帽子的小女孩。”


    洛星河坐在床邊,聲音溫柔,好似九月酷暑森林中潺潺流動的小河,清澈,寧靜。


    “老師,我爸媽什麽時候會回來看秋秋?”


    秋秋奶聲奶氣,揚起可愛的小臉蛋,紮著如同黑寶石般的大眼睛,一臉憧憬。


    “秋秋,你爸媽在外麵工作,等忙完就會回來了。”


    洛星河美麗的眼眸閃過心疼,揉了揉秋秋的頭發。


    秋秋才十歲,奶奶癱瘓,爸媽去外地打工,她還有個三歲的妹妹。


    其實她媽熬不了苦,早就跟人跑了,她爸外出一邊打工一邊找人。


    秋秋瘦弱稚嫩的身子早早就承擔了家務。


    每天六點,秋秋會早早起床,一個人穿好衣服,然後煮飯。


    小小的手,小小的腳,小小的人兒甚至要搬木板凳才夠得著灶台。


    每天卻還要喂妹妹吃飯,喂完妹妹後再給奶奶洗漱。


    然後走十多裏山路上課。


    每天秋秋都是最後一個到,背著一個比她腦袋還要高的大背簍,背簍裏裝著樹枝、野菜,或者一些瓶瓶罐罐。


    她家最值錢的就是洛星河送的布娃娃。


    這是秋秋最喜歡最珍貴的東西。


    “我奶奶說我爸爸在放鞭炮的時候就會回來,老師,什麽時候放鞭炮啊?”周飛鸞緊緊抱住書包,這是他爸走前給他買的。


    每次睡覺,他都要抱著書包。


    洛星河眼睛一紅,周飛鸞和爺爺相依為命,他爺爺說飛鸞他爹在礦上出了事,已經回不來了。


    礦上賠了一萬塊,他爺爺舍不得花,都攢著,念叨著等飛鸞長大後給他娶老婆。


    一年前,飛鸞母親得了癌症,沒幾天就在後山山腳找到她的屍體。


    “過年就會放鞭炮,到時候你爸爸一定會回來。”洛星河低聲道。


    “我每天都去割草,我攢了好多錢了,等攢夠了,飛鸞去買鞭炮,到時候爸爸就能回來了。”


    周飛鸞腦袋靠在書包上,聲音越說越小聲。


    “老師,他們都有爸爸媽媽,蝶蝶有爸爸媽媽嗎?”


    白醉蝶眨著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眼裏滿是畏怯。


    她從小和奶奶相依為命,奶奶一直沒提過爸爸媽媽。


    難道蝶蝶是從廁所裏撿的嗎?


    “蝶蝶當然有爸爸媽媽了,等你長大了,你爸爸媽媽就會來看你。”


    洛星河抱了抱白醉蝶。


    “蝶蝶要快快長大。”


    白醉蝶揮舞著小拳頭,努力鼓起勇氣。


    “森林深處有一座小木屋……”


    洛星河講故事。


    三個小孩子互相依偎,小腦袋一點一點如同小雞啄米,漸漸進入夢鄉。


    在夢裏,他們回到家裏,見到爸媽,一家人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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