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林霄冷聲道,眼眸冰冷,這是動了真怒。


    楊錢元硬著頭皮道:


    “以前都是拆西牆補東牆,現在出了問題,縣財政局壓了幾筆資金,一直沒有撥付下來,所以……所以……我建議協調縣財政局,讓他們盡……盡快撥付資金。”


    縣財政也很緊張,縣財政局一向都有拖延資金的習慣,沒有縣領導發話,鄉鎮去討錢根本沒啥用。


    費立軒早就去了縣財政局好幾趟。


    就算做過人事局局長,在縣財政局有些舊相識,但也沒啥用。


    楊錢元知道這個建議根本行不通。


    他心底歎了口氣。


    誰叫你接了這個燙手山芋,隻能當個背鍋俠了。


    “書記在裏麵嗎?”


    “書記,你可不能不管我們一家老小的死活啊。”


    “快出來,別躲在裏麵。”


    ……


    林霄聽到外麵傳來的嘈雜聲,心裏咯噔一下,有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走出大門,鄉政府大樓外麵聚集許多人,基本都是老人。


    人武部部長楊洪武正在維持秩序,滿頭大汗,看到林霄出來,大喊道:“林書記,您先進去,這裏有我。”


    林霄無語,你嗓門大的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嗎。


    人群好似瘋了一般,向著林霄湧去,保安根本就不敢攔,楊洪武臉色大變。


    “他就是林書記。”


    “林書記,你要幫我們做主啊。”


    人們瘋狂湧向林霄,烏壓壓的人流就像洶湧澎湃的汪洋大河,好似一瞬間就能將遇到的所有東西摧毀淹沒。


    眼看場麵就要失控。


    陶浩思心髒砰砰砰快速跳動,手腳冰冷,三步並作兩步,飛快跑到林霄身旁,拉住他的手,焦急喊道:“書記,趕緊走,不用管他們。”


    林霄冷笑一聲,長眉入鬢,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如果連百姓都不敢見,那他還做什麽書記。


    林霄挺直腰杆,不退反進,一腳踩上大樓門口放著的一把椅子,麵容沉穩,給人一種心安的力量。


    “你們找我什麽事?我在這裏,不要急,你們慢點說。”


    聲音威嚴,讓人群不由一寂。


    “書記,聽說這個月發不出工資了,我這個月信用卡可全指著工資了,你要是不發工資,可是要死人的。”


    “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不發工資啊。”


    “書記,你要為我們做主。”


    “鄉裏破產了。”


    ……


    林霄掃視一眼,發現都是五十多歲的老同誌,還有些是七八十歲的老人。


    他狠狠剮了眼楊錢元,好似在說,誰說這個月不發工資了,誰傳出的消息。


    楊錢元委屈地搖了搖頭,用力搖手,示意這事跟他沒關係。


    林霄雙手虛壓,大聲喊道:“這些都是謠言。我在這裏向你們保證,工資一定能發。我們鄉就是再有困難,絕對第一保障工資,再苦再難也要把你們的工資發放到位 。”


    陶浩思附和道:“書記既然這麽說了,那肯定沒問題。大家散了吧。”


    “不行,一定要給個時間,你要是拖到明年,那還發什麽。”


    “我們這一身老骨頭,反正豁出去了,你要是不給個準信,我們就不走了。”


    人們大聲嚷嚷,群情激奮,如果不給個準信,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書記。”楊錢元急了。


    這是他們的陷阱,你一定要保持冷靜。


    楊錢元急切搖頭。


    在他絕望的目光中,林霄豎起三根手指,大聲道:“三天,給我三天時間,一定解決好這件事情,給大家一個交代。”


    場中爆發震耳欲聾的掌聲。


    “我就說嘛,都是謠言,哪有鄉鎮發不出工資,荒謬至極。”


    “那就回去等一等。”


    “反正也不差這幾天。”


    人們竊竊私語,不久後散開。


    林霄鬆了口氣。


    如果真鬧出事情,那黑溝鄉就真的成了笑話。


    偌大一個鄉,連區區1萬都拿不出來,說出去都沒人信。


    林霄搖了搖頭,被氣笑了。


    “楊錢元。”林霄大聲喊道。


    半天沒有看見楊錢元的身影。


    陶浩思湊上前,義憤填膺道:“這廝溜了。”


    林霄氣急,這廝溜得倒快。


    大樓外。


    楊錢元騎著自行車,往後麵張望,急切地揮了揮手,“饅頭,趕緊上來。”


    一個背著書包的小男孩屁顛屁顛跳上汽車。


    “爸,你急什麽?”


    小男孩坐在汽車後座,雙手抱住楊錢元。


    “有大怪獸在追我們。”


    楊錢元焦急道,使出吃奶的力氣重重踩著腳蹬。


    “楊錢元。”


    突然,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遙遙傳來,林霄雙手叉腰,氣勢洶洶,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沒聽到。


    楊錢元心裏默念,拚命踩著腳蹬,可是感覺自行車好似載了百斤的巨山,怎麽都快不了。


    “啊啊啊啊。”


    後座上傳來兒子嚎啕大哭的聲音。


    楊錢元更是急得滿頭大汗。


    這書記真是太厲害了,跟頭老虎一樣,還沒來就嚇得兒子嗷嗷大哭。


    他使勁蹬,可自行車還是慢悠悠走著。


    林霄小跑幾步,一把揪住楊錢元的衣袖,吼道:“你瘋了不成。你看看你兒子。”


    楊錢元轉頭一看,兒子的小腿夾在自行車輪裏,鮮血直流,疼得嚎啕大哭。


    靠。


    難怪剛才怎麽蹬都蹬不走。


    原來卡住了。


    “爸,你不要蹬了,疼……疼死我了。”饅頭緩過勁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小臉上淚流滿麵,滿是委屈。


    楊錢元臉色慘白,心疼得直冒汗。


    林霄一把抱起饅頭,如同一隻袋鼠掛在林霄身上,林霄雙目如同銅鈴,狠狠瞪了眼楊錢元,“還愣著幹嘛,趕緊送孩子去醫院。”


    “對對。”


    楊錢元一拍腦袋,緩過神來。


    他騎上自行車,看見林霄抱著饅頭轉身就跑,心裏大急,焦急喊道:“書記,你幹什麽?”


    “就你那自行車,猴年馬月能到醫院。坐我的車走。”


    林霄頭也不回道,把饅頭塞進汽車裏。


    楊錢元愣住,感覺臉上臊的慌,他剛才說的是啥,打死自己算了。


    “愣著幹嘛?快點上車。”


    林霄焦急喊道。


    楊錢元趕忙扔掉自行車,坐上車。


    林霄大力踩油門,車輛如同飛馳的箭嗖的一聲射出。


    黑溝鄉隻有一間衛生院,沒有幾個醫生,連急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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