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梓茜再一次半夜從夢中醒來,眼角的淚痕未幹,失速瘋狂跳動的心隔了好久才恢複了鎮定。


    就那麽睜著眼,仰躺在床上,失神地看著已經顯得有些破舊的天花板。


    她時常會做著那幾個相同的夢。


    然後在夢中一次又一次,重複品嚐失去的痛感,葉梓茜的身體仿佛都已經形成了應激反應——


    腹部隱隱傳來一陣抽疼。


    葉梓茜下意識地微躬起自己的身子,整個人蜷縮在老舊公寓的沙發床上。


    在挨過一陣痛意之後,葉梓茜才緩緩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葉梓茜的臉色看起來異常的蒼白。


    從酒吧回來了之後,她幾乎是哭到了脫力,渾渾噩噩地睡過去。


    葉梓茜有些費力地走下了床,走到桌旁給自己倒了一杯已經涼透了的水,仿佛浸透了夜半的溫度。


    坐下,椅腳在地板上發出略顯尖銳的聲響。


    涼水入了喉嚨口竟是更卷起了幹澀腥甜。


    日子一直過得平淡如死水,毫無波瀾。


    葉梓茜已經許久未這麽失控了。


    來到了a市近半年,即使心頭始終懷著一些像傻子般的希冀,但葉梓茜的心一直都還是比較寧靜的——


    若不是昨夜在酒吧彈琴的時候,遇到了虞淵,讓她猝不及防。


    葉梓茜的心裏一直都很矛盾。


    她既渴望又害怕。


    其實,即便是過了這麽多年,葉梓茜依舊沒有做好重新麵對虞淵的準備。


    或許當年那場大雨,葉梓茜對虞淵的回避就已經注定了如今的艱難。


    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人,有時候即使碰到的是你心心念念之人,更多的可能也不是欣喜。


    而在葉梓茜的情緒之中更是多了幾分心顫——


    猶如昨天晚上她彈錯了的琴音和曲調。


    葉梓茜的一整顆心都是亂的。


    距離之前那場變故,明明已經都過去整整六年了。


    這幾年,葉梓茜從跌落到了穀底,再甩脫一身泥,隻能靠著自己一步一步地爬起來。


    當初借安淑雅的錢,葉梓茜畢業後僅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就還清了。


    她不用多說,安淑雅多少也打聽得到葉梓茜從大學開始過得是什麽日子,從來不敢有半分的奢侈揮霍。


    葉梓茜的性子倔,安淑雅也強不過她。


    那筆錢她暫時先收下了,卻是一分也沒有動,想著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再還給葉梓茜。


    這些年,葉梓茜一直很努力地在生活。


    即便是嚐盡了在她十八歲以前從未有過的苦楚。


    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淩晨醒來,失眠到天明,做下了要來a市的決定。


    那時候葉梓茜才剛大學畢業沒多久,她先是放棄了c市薪資待遇還不錯的藝術館的工作,回到了b城。


    b城是個很寧靜的南方城市,也是她從小紮根生長的地方,讓葉梓茜安心。


    她覺得就找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帶著雪球在小城一個人生活,孤獨終老也是個不錯的漩渦。


    起初,葉梓茜是在畢業了之後才恍悟到,偌大的c市,似乎沒有一個可以真正讓安家之所。


    葉梓茜會選擇到c市,是為了履行一個可能已經被虞淵一並給丟棄了的約定。


    原想能離那個人更近些。


    葉梓茜卻發現,沒有虞淵的c市,根本就已經失去了讓她待下去的意義。


    即便再強撐著表現出堅強,葉梓茜也的確習慣性逃避地縮回令她覺得更安全的殼裏——


    會做出到a市的決定已經花光了葉梓茜所有的勇氣去踏出這一步了。


    葉梓茜先前在b城是被一所中學外聘當美術老師。


    半年前,葉梓茜辭職從b城來到了a市。


    現在,她在一家藝術機構裏授課繪畫和鋼琴,閑暇時間會去做兼職。


    生活過得並不算是窘迫,本身要養活自己一個人不是太大的問題。


    已經也算有些積蓄,但葉梓茜還是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步調。


    或許她隻是想讓自己忙碌起來。


    葉梓茜找了不少的兼職,除了到酒吧彈琴,她還會定期去書店裏兼職。


    但可能是曾經的年少歲月被人寵得太好了,葉梓茜後來一個人的時候,總是照顧不好自己。


    每逢換季的時候總要生病。


    一個人生活的這幾年,葉梓茜還是不怎麽會做飯,家務活也有點迷糊。


    葉梓茜打工的地方是一家很老舊的書店,看起來已經很有年代了。


    陳舊是從外頭爬滿藤蔓不加絲毫收拾的麵牆,再到店內的裝飾陳設,架子上頭已經落滿灰,不知已經多久沒有整理過的書籍。


    這些書籍大多也都是很早的,書頁留下歲月的痕跡早已開始泛黃,有好些書裏還夾雜著手寫的借閱卡。


    唯一一台錄入書籍信息的電腦看起來也像個老古董似的。


    一看就是一家沒人去精心打理的店。


    也不知道這樣的一家店究竟是怎麽存活下來的?


    這樣的書店和先前煙城中學的圖書館相比簡直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更別說如今受到無紙化的衝擊,這店顯然應該是沒有什麽盈利額的。


    老板像是才意識到這一點——


    有心找個人捯飭捯飭店裏,等把這個書店整理好了再轉手賣掉。


    許是因為先前這店也是自己的,也不用店租,放著也就放著了。


    老板閑暇的時候才會來開店。


    所以就無所謂要拿這家店來盈利。


    老板隨手張貼了一張招聘廣告,沒想到真的有人來應聘。


    葉梓茜的工作很簡單,就是整理店裏書架上的那些書,把書目進行重新的排列。


    那麽多的書,雜亂無章堆積在一起。


    要整理起來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而且必須要足夠的耐心,工作量很大,而且整理起來很是繁瑣。


    葉梓茜有時候閑的時候,來店裏整理書籍,能就那麽待上個大半天。


    老板的性子是當真隨意,也沒有要求葉梓茜具體的上班時間,隻是把鑰匙給了她,讓她有空的時候就自己過來整理一下。


    待在書店裏的時間,對於葉梓茜而言是難得的安寧。


    像是完完全全屬於她一個人的時間,無需去應對和兼顧其他人。


    偶爾累的時候,還可以直接坐在書堆裏,背靠著書架看看書。


    間書店裏頭內間的書籍儲藏室,隻是一個隔間,並沒有窗戶。


    即便是白天進到裏頭,光線還是有些許的昏暗。


    必須要開著燈。


    說是燈,也就是一盞昏黃的暖燈在天花板上。


    葉梓茜享受這樣的安寧,她其實也動過,如果老板真的有心要轉讓的話,她想要把這家店盤過來的念頭。


    雖然現在葉梓茜算是有一些積蓄,但要買下一家店的話,對於她來說還是有點困難,而且這家店如今看來還沒有太大的投資價值。


    葉梓茜在這兼職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店裏大多時候隻有她一個人。


    葉梓茜已經將書架上的書大概整理過一遍,什麽排列得已經整齊了許多。


    原本今天機構裏排的有她的課,葉梓茜少有的請假和人調了班。


    畢竟她平日裏即便是生病,也極少會請假調班的。


    自從昨天在酒吧裏頭遇見了虞淵之後,葉梓茜感覺自己的心久久都無法靜下來。


    明明見到了自己一直希冀想要見到的人。


    葉梓茜確實不禁開始懷疑自己來這裏究竟是對還是錯?


    在還沒有見到虞淵之前,葉梓茜給不了自己答案。


    在見到了虞淵之後,葉梓茜反而更加迷茫了。


    而他顯然也不願意給她一個解脫。


    葉梓茜並不是沒有動過那樣的念頭,若是她碰到了虞淵,就直接衝上去告訴他當年發生的種種,告訴他自己這麽多年來所受的委屈,即便葉梓茜從來都沒有跟任何人訴苦過。


    她也想要叫虞淵直到她所承受的痛苦,從而也許會感到愧疚,更不會輕易的忘了她。


    這樣自私又有一些陰暗的想法。


    但是在看到虞淵的那一刻,葉梓茜根本就做不到。


    因為虞淵在葉梓茜心目當中的分量,遠比她自己想象中的還要重得多。


    現實所帶來的反擊永遠都是這樣令人猝不及防。


    葉梓茜沒有預想到戎安筠的過世。


    在她口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從虞淵的口中聽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刻,葉梓茜的心髒霎時一陣緊縮。


    即便是當年,戎安筠出麵阻攔過讓葉梓茜和虞淵繼續在一起。


    但是在葉梓茜的心目當中,這些年,他也從沒有過一刻是怨恨過戎安筠的。


    戎安筠對於葉梓茜而言,一直都是一個溫柔溫暖,如同媽媽一樣的人。


    而葉梓茜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同戎安筠之間的緣分早已戛然而止在了六年前。


    那場葉梓茜至今都還記憶猶新的對話。


    或許有些人,有些事,當真是無法挽回了吧。


    雖然才隻見過一麵,但如今的虞淵對於葉梓茜而言——


    可以說是完全陌生的。


    而且葉梓茜意識到她竟然有些怕現在的虞淵。


    她是真的怕他。


    即便是在當年,葉梓茜麵對著虞淵的冷臉,死纏爛打地追了他那麽久。


    葉梓茜都從來沒有感覺到過自己怕他。


    而如今,她可以明顯的感覺到虞淵帶給她的壓迫感。


    虞淵的確是變了很多。


    少年人和成年人終究是不一樣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青澀完全褪去,沉穩內斂的氣質被無限放大,帶給人強大壓迫力的氣場。


    虞淵變得更加成熟了。


    這一切的陌生都在提醒著葉梓茜她和虞淵之間相隔了幾年的距離。


    而這無可厚非,想要從頭再來的事,都是不容易的。


    *


    虞淵,但凡是見到他的人,無論身份地位高低,大多會喚他一聲三少。


    這其中是有些淵源的。


    因為虞淵的父親虞謙在年輕的時候,就被稱作虞少。


    而虞淵還有一個叔叔被喚作虞二少。


    按照輩分排下來,到了虞淵這,為了將其區分,外人便統一稱他一聲虞三少。


    皆知,虞三少是在兩年前自國外留學回來,一手創立了sk集團。


    但是隻要是公司裏的員工都知道,sk集團裏可以稱得上是有兩個當家的。


    虞淵當初是和靳尚一起創立的公司。


    卓逸宸和他老爹向來不和,總是對著幹,做家裏頭不喜他做的事情,如今卓逸宸也算是半個娛樂圈中的人了,而且花名在外。


    但畢竟是家裏孫子輩的獨苗,上頭還有爺爺嬌縱著,寵著,自然任性了些,他老爹也拿他沒有辦法。


    然而靳家和虞家卓家卻是大有不同的,靳家人向是走體製內路線的。


    平日裏都極為的低調。


    走他們這類道路的向來都不宜過招搖。


    如今這靳家人的位置可以說是坐得越來越高——


    到這一代靳尚選擇從商,倒顯得有些不務正業了,像是走了一條歪路。


    但好在靳尚的上麵還有個哥哥頂著。


    哥哥算是走了家裏頭安排的“正道”。


    而靳尚作為家中的小兒子,身上的擔子自然相對就輕了一些。


    有個長兄在前麵擋著,靳尚自然就樂得逍遙了。


    雖未正麵激烈抗爭過,但是靳尚向來都對那些體製內的條條框框不感興趣,他的心思跳躍,喜好科技金融——


    和虞淵兩人誌趣相投,所以才會一同創辦了sk集團。


    說起來,靳尚的性格給人的感覺就是溫潤,謙遜有禮。


    在公司裏頭,若說虞淵的性子像冰的話,那麽靳尚的性格就應該說是水。


    靳尚和虞淵兩人在公司一直都是,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的。


    若是虞淵和公司其他人發生了什麽不必要的矛盾,靳尚的出現就是調和矛盾的潤滑劑。


    靳尚給人的感覺沒有半分架子,就是個謙謙君子的形象。


    但若是真正了解靳尚的人就會知道——


    他雖看起來無害,但其實根本就是一隻老狐狸,畢竟隻要是商場的事,隻要是靳尚出麵的,沒有解決不了的,他向來都是軟硬兼施。


    虞淵直接的鐵血強硬,在商場上運籌帷幄,殺伐果斷,頗有虞謙年輕時候的風範。


    但比起虞淵隻想來硬的,靳尚在商場上明顯也是其不好對付的。


    有些虞淵本身不適合直接去處理的事,剛好可以有靳尚出麵。


    兩個人配合的相當默契。


    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題外話------


    學期末真的工作忙暈,一會兒再修錯別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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