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老太爺啊!這回你可算整砸了!哥幾個,給我好好搜搜,連他家的媳婦兒孩子,老的少的,全都給我整利索了!”


    就瞅見那麽個把後腦勺兒長辮兒剪了,一頭毛兒亂哄哄跟個雞窩似的壯漢,手裏頭攥著杆子挺花哨的盒子炮,咧著嘴一笑,露出滿嘴的大黃牙,那臉長得啊,跟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妖怪似的,瞅著就讓人打心眼兒裏發怵。


    “哎呦嗬,白家這人丁還挺旺啊,整整七個小崽子呢!是直接哢嚓了痛快,還是放他們一馬得了?”


    這時候,一個腦袋溜光水滑跟個剝了殼的雞蛋似的兵蛋子,急三火四地跑過來,對著那個醜漢點頭哈腰的,小心翼翼地問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誰讓你自作主張了?趕緊去把那些小兔崽子都給我抓來!”


    他這話還沒落音呢,突然間,我就跟被雷劈了似的驚醒了,腦門子上全是汗,心跳得跟打鼓似的,感覺都快從嗓子眼兒蹦出來了。我一骨碌爬起來,倆眼珠子瞪得跟銅鈴似的,四處撒麽,隱隱約約瞅見遠處好像有點火光在閃。


    “少東家,少東家,你趕緊逃命去吧,咱家老爺子早就跑沒影兒了,咱也得趕緊離開這個亂哄哄的地方啊。”


    就在這時候,一聲急促又帶著害怕的喊聲飄進我耳朵裏。我順著聲音一瞅,原來是我屋裏那個小丫頭翠雲。我在家排行老末,平時也不咋受重視,所以家裏頭就派了這麽一個丫頭給我,連住的地方也是家裏最偏的廂房。


    事兒緊急,我三下五除二套上衣服,那丫頭怕被人發現,連燈都不敢點。咱倆就這麽躡手躡腳、貓著腰,跟倆受驚的小貓似的,偷偷摸摸往後院的小門那兒挪。眼看就要到門口了,沒成想正好撞上那群凶巴巴的革命軍……


    “他娘的,你這小王八羔子還敢跑?看老子今天不逮住你,非讓你嚐嚐厲害不可!”


    那人吼得跟打雷似的,左手舉著火把,右手攥著杆長槍,看那架勢隨時都能掄起來。他一甩手,長槍就穩穩地背在了他那寬厚的背上。緊接著,他伸出一隻粗大的手,張牙舞爪地朝我撲過來,想要抓住我的衣領或者胳膊。


    “你這家夥是不是活膩了?還想抓本少爺!也不瞧瞧自己是個啥貨色!”


    我一點兒都不怵,心裏頭還挺有底。我爸對我不怎麽上心,就教了我點兒武藝,那些文縐縐的東西幾乎就沒教過。所以麵對這個凶神惡煞的家夥,我一點兒也不怕,反而迎上去一步,攥緊的拳頭跟閃電一樣砸在了他的下巴上。我對人身上的要害可清楚了,這一拳下去,那家夥就像斷線的風箏似的,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我趁這機會,眼疾手快地搶過他的火把,一點兒沒猶豫就朝他那張猙獰的臉燒了過去。立馬就聽見“滋滋滋”的聲音,一股子焦糊味兒散開了。那家夥疼得跟殺豬似的嚎了起來:


    “啊啊啊啊!!!我的媽呀!!!疼死我啦!!!”


    聽著這慘叫聲,我知道不能再耽擱了,趕緊拉著旁邊已經嚇得不知所措的翠雲,我倆跌跌撞撞地往北邊瘋跑。


    “你們這幫廢物還傻站著幹啥?趕緊給我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逮回來!要是讓他跑了,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看著我們越跑越遠,那醜漢氣得直跳腳,衝著手下就是一通吼。


    我倆拚命往一個又深又靜的胡同裏跑,但那些身強力壯的士兵肯定比我們這兩個小不點兒跑得快。在這節骨眼上,我腦子裏飛快地轉著,最後也隻能想出這麽個臨時的招兒來拖延時間。


    “這兩個小兔崽子,到底躲哪兒去了?”


    革命軍那幫人氣得直罵娘,四處找我們。這時候,我和翠雲已經悄悄躲進了王二富家。我倆正緊張地盯著外頭的動靜,突然聽見一陣亂哄哄的聲音,原來是二富家的新媳婦王嬸子急匆匆地跑了出來。


    “這是誰啊?大半夜的不睡覺瞎吵吵啥!”


    王嬸子嚇得聲音都變了。可她話音還沒落,幾個革命軍就氣勢洶洶地衝上去,一腳踹開了二富家那破木門。我當時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因為我和翠雲正躲在他們家柴火堆裏頭直哆嗦。


    “哎呦嘿,這位大妹子長得可真水靈,跟天仙似的,正好老子今晚沒地兒撒火呢。”


    其中一個革命軍色眯眯地盯著隻穿著肚兜兒的王嬸子,眼睛裏頭全是貪婪和壞水,跟一群餓狼看見小羊羔似的,急不可耐地就想撲上去。麵對這群如狼似虎的革命軍,王嬸子嚇得臉都沒血色了,渾身直打哆嗦,她拚命掙紮著,試圖從他們手裏逃出來。她那淒厲的尖叫聲劃破了夜空,終於把王二富一家從睡夢中驚醒了。


    “哎呀呀,這還有沒有王法啦!革命軍怎麽能這麽欺負人啊!”


    王老婆子哭得跟淚人似的,她不管不顧地衝向那群革命軍,想從他們手裏搶回自己可憐的兒媳婦。一時間,整個場麵亂成一鍋粥,哭聲、罵聲混成一片……


    “軍爺啊!求求您行行好吧!咱們有話好好說行不行啊!”


    王二富那膽小鬼,嚇得臉都白了,腿軟得跟麵條似的,差點兒就跪下求饒了。他老娘在一旁死命拉著那幾個革命軍,想攔住他們別把王嬸子帶走。但他們可不敢太硬氣,怕把這幫革命軍給惹毛了。


    這會兒,我腦子轉得飛快,心裏頭默默地琢磨:王二富家本來就窮得叮當響,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家裏連個後門都沒有。他家後頭緊挨著劉麻子家,想從那兒逃出去,那簡直是白日做夢。再說了,就我這麽個十歲的小屁孩,就算能勉強翻過那堵高牆,對身子骨弱的翠雲來說,更是難上加難。想到這兒,我眉頭一皺,心裏頭那個急啊。


    “翠雲,一會兒他們要是稍微鬆手,咱倆就得往大門口跑,快著點兒!明白了嗎?”


    我小聲對身邊的翠雲說。她一臉害怕,哆哆嗦嗦地點了點頭,表示會按我說的做。 可就在這時候,那個氣急敗壞的革命軍突然就火了,嘴裏還罵罵咧咧的:


    “你們這幫不知好歹的賤骨頭,信不信老子一槍崩了你?”


    說著,他伸手就去解背後的槍,可因為太急了,一不小心讓槍帶子纏頭發上了。這下他更火了,一邊罵街,一邊氣勢洶洶地往王二富那邊走。


    “哎哎哎!你們快瞅瞅,剛才那邊跑過去的影子,是不是白家那小子啊!”


    一個革命軍突然眼睛一亮,指著我們跑的方向大聲喊。本來還在欺負老百姓的那幫人,一聽這話,都停下了手頭的壞事。其中一個還保持著拉扯那個可憐女子的姿勢,但現在也顧不上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了我這邊。


    “快追!絕對不能讓他們跑了!”


    領頭的士兵一喊,那群凶巴巴的士兵就像見了屎的野狗一樣,嗷嗷叫著往門外衝。可這時候我們已經機智地繞過了那條窄胡同,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北跑。


    “死禿驢,你爺爺在這兒呢!”


    一聲大喝突然響起,跟打雷似的。緊接著,另一個聲音傳來,聽著耳熟,仔細一想,原來是瞿大哥的聲音。這時候,我的目光才投向那黑漆漆的夜空,看見一棵老大的槐樹矗立在那裏,樹頂上站著一個人。 這位瞿大哥,就是私下裏教我讀書識字的人。聽說他以前出過國,留過洋,會說那些稀奇古怪的外國話,被人戲稱為“放洋屁”。當初他教我的時候,我總是心不在焉,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而且,每當我調皮搗蛋或者偷懶的時候,他就會拿小木棍輕輕戳我一下,算是懲罰。所以,一開始我對他沒啥好感,甚至有點討厭。可現在,看到他挺身而出救我,我心裏頭那個滋味兒,真是說不清道不明。


    “哎,你個王八蛋,幹什麽玩意?”


    樹下的革命軍罵道。


    那會兒,天色已經暗得跟鍋底似的,革命軍那幫人影兒在樹林子裏頭竄來竄去,就跟夜裏頭的狼似的。我瞅見那個領頭的革命軍,拍了拍那幾個跟瞿大哥叫板的家夥,那手勢急得跟啥似的,意思是讓他們趕緊找我。


    “快點兒!瞅見沒,都快摸到龍江邊兒上了!”


    那聲音粗得跟砂紙磨木頭似的。


    我和翠雲被發現了,她那小臉兒嚇得跟張白紙似的,眼瞅著就要哭出來了。


    “少爺,你趕緊跑吧,我不會水,要是叫他們逮著了,說不定還能留條命,要是下了江,我這條小命兒肯定是保不住了。”


    翠雲說著,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她一邊抹眼淚,一邊使勁兒推我。那幾個革命軍跟餓狼撲食似的朝我這邊跑過來,翠雲一轉身,用她那瘦弱的身子骨擋在我麵前。


    我心裏那個感動啊,就跟喝了蜜似的,甜得發苦。我最後看了翠雲一眼,心裏頭那個滋味兒,真是沒法說。然後,我就“撲通”一聲,我自個兒就紮進了那黑黢黢的龍江裏。


    “少爺,快遊啊,快遊啊!”


    翠雲在岸上拚了命地喊著,她的聲音都變了調兒,聽著讓人揪心。


    我一邊遊,一邊回頭,看見那個剪了辮子的醜漢,騎著高頭大馬,手裏拎著馬鞭,那鞭子就跟長了眼睛似的,一下下狠狠地抽在翠雲身上。我那個心啊,就跟被刀子剜了一樣,疼得我直哆嗦。


    “少爺!快遊……別管我……”


    翠雲的聲音越來越弱,但她還是拚了老命地喊著。


    我那個心啊,就跟被貓抓了似的,七上八下的。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停,我得使勁兒往北遊,我得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能對得起翠雲,對得起瞿大哥。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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