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被精神力場包裹的渡船淩空呈現自由落地運動,重重的落在了一處堅實的地麵上,如果不是船身都被精神力場融合成了一體,恐怕這一摔之下,渡船便要變得粉身碎骨。


    淩雲和小如對望一眼,兩人從渡船的駕駛艙裏麵走出來,然後跳下渡船,這才看清了眼前的海山內部世界,在隆起的海水外表上,海山的內部果然是中空的,而且沒有任何海水,剛剛淩雲駕駛渡船飛起來闖入海山時破裂出來的洞口,海水也沒有隨著湧進來,似乎是一股奇怪的力量阻擋了海水的湧入,而這股奇怪的力量,站在海山內部感受得尤為清晰,那正是海山內部隱藏的結界無處不在散發的力量。


    被渡船撞破的洞口隨之緩緩的彌合起來,轉眼間就複原如初,又形成一個封閉的巨大空間,外麵的海浪和風聲頃刻間都消失了,顯而易見,這個巨大結界已經具備了最簡單的隔絕和障物的能力,但是讓淩雲心中微微一凜的是,全景視圖居然無法在結界外部生成圖像,而且虛妄之眼也無法穿透淺薄的結界的內壁,和淩雲在海麵上掃描海山時一樣,那股奇怪的力量阻擋了任何探測,包括虛妄之眼。而且這種阻擋更象是無聲無息的吸收,而不是反彈或者融合。


    盡管結界內部是封閉的,卻沒有絲毫的黑暗,結界內壁在散發著一股柔和的白光,將整個巨大的空間映照的亮如白晝,充滿了一股光明而又神秘的味道。虛妄之眼透過白色的光線看過去,淩雲驚奇的發現,光線的源頭竟然是來自結界外部吸附著的數以百萬計的變異章魚生物,由於本身具有將水沸騰的發熱作用,但是海水卻並沒有將這種溫度傳遞給海麵,而是通過結界的特殊功能把熱度轉化成了能源傳遞到了結界內部,也就是現在白光的來源。


    淩雲不禁暗暗稱奇,剛看到令人惡心的章魚變異生物時,他還以為隻是章魚變異生物被結界無名的力量所吸引而吸附上去,想不到,變異生物本身便是結界的一部分,兩者形成寄居蟹一樣的關係,而且虛妄之眼注意到的是,變異生物通過發熱轉化成能源並沒有全部的展現出來,白光隻占了千分之一不到的一部分,顯然隻是為了照明所用,而更多的能源則被結界儲存起來,化作自身的動能所用,這種依靠變異生物特殊的加熱能力所化成的能源來支撐自身運行的方式淩雲還是頭一次見到。


    從某種程度來說,章魚變異生物也是生物的異能者,它們賴以生存的方式就是不斷加熱,然後熱能又被結界轉化成為能量。不過,支撐這個巨大結界運行的能量顯然還不止這些,進入巨大結界之後,淩雲那敏銳的感知能感受到另一股更強大也更神秘的能量在結界內部緩緩的運行著,那是一股浩大到無法想像的能量,虛妄之眼根本無法看穿它真正的麵目。


    “這裏好像是一個古老的宮殿。”小柔環顧四周,輕聲的說著,她沒有淩雲那麽敏感的感知手段,因此注意力更集中在結界內部的設置上。


    結界內部並不是空蕩無一物的巨大無名空間,在兩人的前後左右,矗立著等間距的上百根巨柱,每一根巨柱的直徑都在十米以上,高度則在數百米以上。巨柱的上方則是結界呈現圓弧狀的頂部,有無數未明的閃閃發光的移動體正在結界頂部緩緩的遊移著,似乎一群螢火蟲。


    但是淩雲隨後發現,那些發光的移動體並不是某種生物或者是某種發光的聚合體,而就是單純的光體,在光體的內部,有著一個如同太陽般耀眼強光的核心,光核裏無時無刻不在透射出始終變幻不停的信息,盡管極其細微,但是還是被淩雲捕捉到了,他感覺信息裏包含了一股難言的節奏和韻律,似乎和某種暗示的規律吻合,以前應該見過但是又無端覺得陌生。


    移動的光體似乎在毫無規律的遊動著,看上去充滿了雜亂無章的感覺,猶如一群海洋裏搖曳遊轉的銀白色黃貂魚,但是如果仔細看去,又會發現光體移動的軌道組合起來,又形成一幅隻可意會難以言傳的玄奧繁複圖案,再結合起光體內部光核的信息,兩者構成了一明一暗兩種動向,帶有極其深遠的本質上的奧秘。


    淩雲仰頭看著移動光體的變化,複製異能將一切的變化連同光體內部光核的信息都忠實的記在了意識深處,他默默的推演著一明一暗兩種動向的特異之處,這種感覺很熟悉,如果換成另一個異能者,隻會眼花繚亂什麽也看不明白,而且移動的光體具有一種特別的蠱惑人心的精神吸引力量,即便是異能者看久了,也會在不經意迷失自我,深陷進去。


    但是淩雲在經曆了天網結界核心空間之後,對這種完全近乎抽象的變化和精神吸引已經免疫,而且通過和以前記錄的數據比較,淩雲隱隱的發現,兩者竟然具有異曲同工之妙,同為結界,同為神秘而不可堪知的巨大存在,有許多地方都具有相同之處。數據如同海量一般的在腦海裏掀起驚濤駭浪一般的風暴,但是大腦仍然在有條不紊的處理這一切,相比較從前來,複製異能計算的功能也強大了許多。


    “雲,你在看什麽?這麽出神。”小柔見淩雲久久沒有出聲,隻是專注的看著蒼穹一般的結界頂部出神,便再次問道,在她看來,那些移動的光點毫無意義,除了不明所以的未知之外,其他什麽也不代表,對於未知的事物既無法了解又無法感知時,便可以摒棄不管,除非對方主動發起攻擊,這是小柔通常的做法,這樣做可以省卻很多的時間和麻煩。


    淩雲從深奧複雜的抽象世界回過神來,眼眸中金色和銀色的光芒混合著一閃而逝,“沒什麽,隻是感受到了一些東西,和天網核心空間裏很相似,如果我所料不錯,那些移動的光體應該就是這個結界的結構點。”


    “結構點?”小柔頓時感到極度的震驚,按照常理來講,結界的結構點都是隱藏在暗處,並且固定不動的,這就象是一棟大廈的地基,必然要深埋於地下並且極其穩固,從沒有聽說直接可以在結界裏看見結構點並且結構點還能自行移動的,如果結界的結構點能夠自行移動,那豈不是代表結界隨時可能處於崩塌之中?


    “是的。”淩雲點點頭,看到小柔震驚的模樣,便耐心的給她解釋,他對結界的認知已經到了大師級的水準,自然和小柔的想法不同。“這個結界和我們正常構建的結界結構點是不同的,其實我們正常構建的結界都是很平麵化的,所以具備的功能也很單一,能夠擁有五六個特性以上就算是很強大的了,而且特性之間不能疊加,隻能單一使用,這也限製了結界的用處,以至於現在的異能者基本都是靠異術來攻擊和防禦,結界甚至淪落成為一種輔助的手段,其實這是一種誤區。”


    “有什麽不同嗎?結界難道不就是這樣用麽?”小柔聳聳肩膀,淩雲所講述的她都知道,異能者之間的爭鬥所能用上的結界其實是非常少的,因為布置結界需要一定的時間,猶如魔法的念誦,而且即便是布置成功,能否對敵人形成有效威脅也很難說,所以異能者結界大多數都是用來隔絕或者是保存,對普通人起到障礙作用的就可以了,真正用來防禦和攻擊的結界非常少見,這也是異能總部的天網結界具有攻防一體特征能夠吸引所有異能者目光的主要原因。


    一旦結界能夠自動攻防,異能者其實就等於隨身攜帶了一個威力奇大而又隱蔽的攻擊性武器,在關鍵時刻自然能夠派上用場。但是現在,結界卻隻能用作輔助作用,這也逐漸成了異能者之間的常性認知。


    淩雲搖搖頭,他在於修傑的黃色書冊結界裏曾經瀏覽過這位奇人曾經的手記:“黃色書冊結界裏就曾記在了數百年前的異能者爭鬥時,應用的結界攻擊和防禦就遠比現在要多,包括黃色書冊結界自身,就是當時結界水平達到最高頂峰時的一件爐火純青的傑出結界,實際上,黃色書冊結界的結構點也是在不斷移動著的,就像這個巨大結界的一樣,真正高級的結界並不是平麵化,而是具有數據矩陣的結構,這樣不但可以呈幾何倍數的增加結界的威力,而且可以重複疊加結界的功能和特性,有時候,當把幾種特性疊加的時候,會產生不可思議的效力,就比如現在我們所在的結界裏就是這樣。”


    小柔聽得入了迷,淩雲的話,仿佛帶她進入了一個嶄新的天地裏,在此之前,她從未覺得結界有什麽神秘之處,盡管見過也經曆過黃色書冊結界的段列模擬,但是在小柔的心裏,還是認為黃色書冊結界隻是一個特例,是前輩奇人留下來的無上傑作。但是現在,淩雲隻是輕輕一點,小柔便明白了,不是結界隻具有幾種簡單的特性,而是現在的異能者戰鬥潮流有所變化,異術更講究攻擊性和速度,於是與之相對應的,布置結界的習慣便慢慢的退化了,直至淪為異術戰鬥的附庸。


    “有什麽不可思議的效力呢?”小柔情不自禁的問道,她的心裏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這種感覺原來並沒有,但隨著淩雲的把話說明,少女頓時敏感的察覺到結界的確在無時不刻的對裏麵的存在施加著影響,這種影響極其細微,即便是把感知放大到極限也不可能察覺到,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隨著淩雲的話緩緩的說出來,小柔便突然感覺到了這種影響,說不出為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而然的便知道了。


    “你用感知查探一下自己身體細胞的新陳代謝程度,再比較一下在第四段列模擬中經曆過的,就明白了。”淩雲笑吟吟的說道,伸出手捏了捏小柔請吹彈可破的臉蛋,手上傳來綿軟滑膩的感覺,情不自禁讓淩雲心中一蕩。


    “討厭!”小柔嬌嗔的打了一下他的手心,精神力場迅速在體內轉了一圈,力量到了她和淩雲這個層次,已經可以精確的察覺到體內細胞層次的變化,任何神經、血管、筋絡出現異常,異能者都可以在第一時間發覺,而且小柔掌握聖療術之後,對這種細微層次的變化掌握得更加深刻,當然,入微的層次也是有極限的,象淩雲可以觀察到基因層麵的變化,就不是絕大多數的異能者力所能及的。


    少女的臉上忽然出現一絲震驚的神色,從進入結界到現在開始,即便是粗略估計,時間應該也過去了一個小時左右,在現實裏,即便異能者的新陳代謝要遠比大多數人為慢,但是也可以脫落數百萬計數的老死的體細胞,同時新生出同樣數量的體細胞來代替,老死的體細胞可以將體內的毒素和垃圾帶走,從而促使人體內產生不斷清潔的功能,這是由人類的免疫係統所決定的。


    但是現在,小柔察覺到,脫落的體細胞滿打滿算也不到幾十萬個,這意味著什麽不言自明,她的身體並沒有產生絲毫異狀,新陳代謝的速度是正常的,而之所以在結界裏新陳代謝的速度變緩,隻能證明一件事情,結界裏的時間和外部的時間不同,相比之下,結界裏的時間要緩慢上十倍甚至是幾十倍乃至更多。


    如果不是在黃色書冊結界裏見過第六層結界的段列模擬的特性,小柔就會要驚叫出來,能夠扭轉時間的結界!那將是怎樣的存在?!這樣的結界,已經堪比神的領域,甚至改變了某種規則,正常的物理定律,也許放在這裏就已經變成了別的模樣。


    瞬間,小柔感覺到整座類似宮殿式的結界,變得深沉無比而又意味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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