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劉府大宴。大宴之後,劉範辭別眾人,去找劉焉和黃氏商議事宜。劉焉帶著黃氏進了書房,給了劉範一個手勢,劉範便看了看周圍,沒有人,便一起進了書房,合上了兩扇門。


    劉焉看到劉範這麽警惕,便道:“範兒坐,不必緊張。進了這竟陵縣,那就是我們家的地盤了,大多都是自己人。”黃氏坐在劉焉旁邊,劉範與他們相對而坐。


    劉範想想也是,應該是自己多慮了,便道:“喏!”


    “今夜又有什麽事要找我?你在京師,估計已經布置了不少。”劉焉一臉平靜,先為黃氏倒了一杯茶,再給劉範倒了一杯。


    劉範道:“父親可能還不知道,孩兒在京師,已經結交了盧植盧尚書,現他已是孩兒的恩師了。”


    劉焉感到好奇,就道:“哦?為父知道,那盧植老頭素來深居簡出,脾氣也耿直,眼光獨到,自視清高,在這汙濁的朝堂上,除了清流派朝臣之外。幾乎沒有朋友。你又是如何結交他的?”


    “父親有所不知。在廣宗之役結束之後,恰巧朝廷派遣一名名叫左豐的黃門侍郎,下到廣宗來慰問官軍。左豐此人貪財,他便借機勒索眾將校索要賄賂,隻有盧植不與他,他回京之後便在陛下麵前進讒言,說盧植怠慢軍心,意圖不軌。就陛下那從來就沒用過的腦子,左豐一說,他自然就信了。陛下大怒,要斬了盧恩師,還是孩兒向押送他回京的小宦官提出,賄賂趙忠保全盧恩師的。盧恩師因此,在朝廷論功行賞之時,還第一個站出來為孩兒主張呢!”


    劉焉點點頭,道:“範兒此舉甚是聰慧。盧植雖然在朝堂上沒有多少黨羽,但與之誌同道合的清流派朝臣還是有不少的。盧植又以學識淵博、為官清廉著稱於世,頗得天下百姓和士子們的仰慕,能結識盧植,就等於得到了天下士子們的心。且最為難得的是,此人在如此汙濁之世道,仍能保持一顆赤子之心,不結黨營私,不收受賄賂,不搜刮民脂民膏,為人處世不簡單啊!範兒,你能做他的弟子,為父也甚是放心。常言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須多多尊敬,小心侍奉,切不可怠慢失禮了。”


    劉範頷首,道:“父親說的,孩兒自然謹記。”


    黃氏道:“範兒,你剛才說盧植曾為你主張,那你的表哥黃琬可有因親戚關係而避嫌?”


    “表兄終究是表兄,他也為孩兒主張權益。他是少府,位列九卿之一,故而他一發言,孩兒的權益這才終於保住了。”


    黃氏點點頭。她雖然已是劉家,但終究也還黃家出來的。


    劉焉道:“在論功行賞之時,那何屠戶可曾為難過你?”


    “盧恩師當時舉薦孩兒為驃騎將軍,縣侯,何進自然立即就坐不住了,許多他的黨羽紛紛站出來反駁盧恩師和表兄,最終孩兒隻得了個鎮北將軍,亭侯。”想起當日何進的有意排擠,劉範心頭癢癢的。


    劉焉摸了摸下巴,道:“嗯?盧植不愧是世之大儒啊,此舉先抑後揚,看似他是要舉薦你為驃騎將軍,但其實是要以此來借助朝廷裏其他勢力來壓製何進。本來你是不可能當驃騎將軍的,如果何進搗亂,別說鎮北將軍,就算是個小小的中郎將,你也很難坐得穩當。


    “但盧植先提出來舉薦你為驃騎,那何進必定要竭力反對;陛下早已忌憚他了,雖忌憚,但陛下也不想過多地駁他的麵子,這正好陛下犯難,他多半會讓司徒袁隗發言。袁隗雖然表麵上看起來不涉黨爭,但出身豪門的他,又怎麽看得慣何進?他不涉黨爭,恐怕也是因為不想和何進一道,所以他肯定不會幫他著力打壓你,但他也不想徹底得罪何進,所以他提議必定要比盧植的低一些,這樣,何進就怪不到他的頭上,你當上鎮北將軍也就順水推舟了!”


    劉範道:“嗯。孩兒問過盧恩師了,他便是如此籌謀的,結局也正如他所料。”


    劉焉道:“那還有其他為你聲張的人麽?”


    “有的。還有尚書陳耽陳大人,議郎龐羲龐大人,議郎蔡邕蔡大人,郎中張鈞張大人,諫議大夫劉陶劉大人。”劉範道。


    劉焉:“這些大臣都是朝中著名的清流派朝臣啊!他們輕易不結黨!他們既然幫助了你,那就是對你有好感。為父日後進京,還需多多聯絡。”


    劉範道:“父親睿智。我已與趙忠那老閹賊商量過了,他會盡早安排父親進京,擔任光祿勳的。至於趙匙和董扶,孩兒業已安排好了,想必現在,他們已經被朝廷征辟為尚書了。”


    劉焉十分滿意地點點頭,道:“嗯!範兒做得好!以後這兩個人你也可以使喚,他們必定不敢違抗你的命令。”


    劉範道:“多謝父親扶持。”


    劉焉大手一揮,有些生氣地道:“你我乃是父子,何來感謝一說?隻是,隻是……”說到最後,劉焉躊躇不決。


    劉範道:“怎麽了父親?”


    “唉!隻是,隻是為父現在還有些怕啊!我們所謀之事,那可是死罪啊!要是,要是不成功……”


    一聽到這句話,劉範連忙道:“不成功,便成仁!父親,我們天生就是高祖後人,對漢室天下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漢室將傾,別人自可冷眼旁觀,但我們,又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呢?父親聽孩兒一言:既然選擇了遠方,便隻顧風雨兼程!”


    “既然選擇了遠方,便隻顧風雨兼程!嗯!這句話說的好啊!”劉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最後堅定地道:“好!為父這下心定多了。”劉範一聽這話就放心了,要是沒有劉焉的支持,劉範很難成事。劉範又愧疚不已,本來劉焉完全可以退居益州,擁兵自重,正是他劉範,將劉焉拉下了這灘渾水裏來。


    劉範道:“父親此次進京,一定要小心。那何進心狠手辣,現今不僅在南北兩軍中根基深厚,且他自己就是大將軍,開建幕府,可以自己養府兵。若是父親防守鬆弛,很可能就讓何進得逞了!”


    劉焉一聽劉範這話,劉焉忍不住哈哈大笑,他道:“範兒你隻知他何進不好惹,怎不知為父又豈是好相與的?這麽些年,先不說為父早已養了數百個門客,且為父以後是光祿勳了,屬官中有不少武將,也未免要怕了他何進!”


    “話雖如此,那何進在朝中、在地方的勢力,還是勝過你十倍百倍!幾乎滿朝大臣都是他的擁躉,幾乎每郡太守都和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如此強大,皇帝都要讓他三分,你隻是個漢室宗親又能怎樣?範兒提醒你,也是為你好!俗話說得好,小心駛得萬年船!”黃氏沒好氣地道。


    劉焉樂嗬嗬地道:“有我家夫人在,為夫怎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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