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走後,許安隨從房梁上一躍而下,地上未掀起一絲灰塵,倒是聲音有那麽一點。


    “若是讓胖墩大師傅知道了定要罰我了。”


    許安隨來不急緬懷江湖,她幾步上前來到密室門鎖前憑著記憶學著顧老夫人的手法很快的將石門緩緩打開。


    “誰?”


    門口護衛像是聽到了什麽聲音警覺的喊道。


    許安隨瞬間立住不動,呼吸戛然屏住。


    祠堂隻有燭火簌簌的聲音,許久沒闖禍了,許安隨竟有些莫名的緊張。


    兩名侍衛的剪影在祠堂門前駐足了片刻。


    其中一個大咧咧的說道,


    “嗨,野貓,上牆了,跑了。”


    侍衛悻悻離開,許安隨一頭鑽了進去。


    密室的牆壁上有長明燈火,雖然很暗,足夠正常肉眼分辨方向的了。


    一進密室便是下坡路。


    由於是在地下所以牆壁長滿了青苔有些潮濕。


    整一條不長不近的通道盡頭依稀可見桌子櫃子還有案台。


    許安隨有些興奮,自從父兄戰死沙場以後她便沒做過任何母親會覺得不妥的事。


    母親隻有她和小侄兒了,她要學會做個乖乖女陪在母親身旁做所有母親想讓她去做的事情。


    這其中就包括她把自己的臉弄壞,又假意身體不好以若示人。


    顧燕禮的為人人盡皆知,而大多數人對許安隨卻不太熟悉。


    許安隨從小跟素心神醫遊曆江湖也隻有過年會回來住上兩三個月。


    鎮北侯夫人想了個法子讓女兒扮醜扮弱,或許對方瞧了心生不喜是不是也就斷了這門親事。


    誰曾想母女倆還想著要怎麽和老侯爺解釋,沙場如風雲變幻,一夜間所有人的意誌都被毀了。


    慶國公丟下一句千金一諾也如此突然的走了,


    兩家孤兒寡母的實在不敢怠慢了家主的遺言,硬個頭皮竟是把婚事給辦了。


    是顧燕禮不喜她,她心中無愧。


    她隱忍熬過了又一個孝期終於完成了父命,眼下她要想辦法全身而退讓母親泉下有知也好安心。


    許安隨迫不及待想一探究竟,


    她全然忘記了秋千二師父關於機關暗器的訓導。


    她甚至都沒有觀察仔細就貿然衝了過去,


    腳底不知絆了什麽東西


    她心下一驚,“不好!”


    可一切為時已晚,長明燈火悉數燼滅,密室裏瞬間伸手不見五指,這才是真真的被黑暗吞噬,剩的隻有自己無助的心跳聲。


    出師未捷身先死 ,她簡直把自己活活蠢死。


    眼睛看不見聽覺自然要挑起大梁承擔起保命的重任。


    “靜氣凝神,聽聲辨位!”


    五師傅無言好像突然出現在她身側。


    許安隨動了動右耳,隻聞一股帶著殺意的風聲直衝著自己的麵門撲了過來,


    她下意識歪頭閃躲,哐當一聲兵器遁地。


    密室果然不簡單,竟然設置機關,還有暗器。


    許安隨隻恨自己沒能和五師父好好學習用耳的功法,她雖然跟著這個瞎子師父練過一陣,無奈她的眼睛總會成為掣肘,始終達不到單靠心門來感知周圍。


    又一把暗器從腳下生風而來,許安隨快速躍起勉強躲過。


    她稍稍鬆了口氣剛剛落地,隻感覺背後冷颼颼的,


    殊不知機關逐級加快數量也在增多,已經有十幾把弩箭從牆縫中猙獰的露出獠牙時刻準備將她射成篩子。


    太黑了,什麽都看不到,許安隨第一次知道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意思。


    她想往回走,總之通道是直的,隻要轉個身向前總不會錯。


    她胡亂伸手似盲人那般摸了摸,


    牆壁上冰涼涼的東西瞬間劃破了她的指尖。


    她一個機靈不知道碰到了什麽,一陣機械扭動的聲音響起,像是齒輪在緊羅密布的咬合,哢嚓一聲,位置已經找準,咻的一聲她終於見到了無數的刀光劍影。


    那刀光像是一張大網將許安隨牢牢的罩在裏麵,


    許安隨無路可逃,她倒也沒害怕,隻是仿佛見到了她祖母的臉。


    “行吧,就算這樣和父母兄長還有嫂嫂侄兒們見麵也沒什麽不好的。”


    許安隨自嘲的想。


    丟人丟到家可能說的就是自己,遺憾就在於一個仇人都沒殺呢,甚至好幾年了都沒見過幾個師父一麵。


    正在許安隨悲緒焦灼的時候,密室內突然亮起了一道刺眼的強光。


    極黑和極亮中間毫無過度,許安隨本能的遮住刺痛的眼睛,僅是那麽一秒好像也沒那麽期待光明了。


    許安隨剛剛適應過來,一雙大手已經摟在她的腰間。


    她倒是配合來人的力道,輕輕提了提身體,順著那人的臂彎之力迅速鑽進了那人的懷裏。


    四麵八方來的暗器幾乎同時被一擊落地。


    他是誰?


    劍法這樣快,


    他是怎麽做到的?


    許安隨同時也聽到了一聲利器穿透血肉的聲音,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來人一拋騰空,


    她在半空中快速調整了位置,眼下算是能看清了,絕不能再當累贅。


    許安隨,側蹬了牆壁兩步,以為上麵至少會安全一點,機關一般都在和人差不多高的位置顯少有人會將機關設置在棚頂。


    顯然她單純了,也輕敵了。


    這套機關的設計叫甕中捉鱉,從腳下到頂端,針對了各種武功路數專挑死穴的薄弱點逐一進攻。


    “拔劍啊,愣著幹什麽?”


    黑衣男子聲音渾厚,不急,卻有一股無法抗拒的威嚴。


    許安隨哦了一聲再一次羞愧,


    原來窩在後宅裏真的會讓人變笨,她如今腦子和身體雙雙報廢。


    許安隨將腰間鎖扣一解,黑色腰帶如蛟龍一般蜿蜒而出。


    黑色布料如蛇皮一般被褪去,那竟然是一把銀色刻有水波紋狀的寒光寶劍。


    原本還軟棉如綢緞,許安隨隻是按了一下劍柄上的翠綠色寶石,那劍身瞬間挺拔陡峭,射出的劍光如皎潔霜月,清冷肅默,好似屹立在樹梢上等待決鬥的武士,寶劍出鞘必定見血。


    “嗯?”


    許安隨覺得哪裏不對。


    這黑衣人怎麽知道我有寶劍在身。


    隨安隨一邊用寶劍抵擋射來的劍弩一邊分了點神忍不住去打探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身材高大行動卻如幻影一般迅捷,一半的墨發用黑色絲帶束成了半馬尾狀,另一半散落在肩頭隨著身體的擺動在空中亂舞。


    那人戴著一整張麵具將臉包的嚴嚴實實。


    許安隨想看清他的眼睛,至少某個瞬間的眼神足以。


    神奇的是他們兩個配合極為默契,一方主攻,一方守背,攻的那方勇往直前,守的那方嚴防死守,互相都莫名其妙的信任彼此,將自己的後背全然交給對方。


    “看夠了麽,別分心!”


    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機關似乎已經啟動到最大化,容不得二人半點分神。


    總在騰空的位置是相當耗費體力的,二人剛找了個落腳點打算喘口氣,足下某個機關瞬間被觸動,無數的鐵鏈條像藤蔓一般蜿蜒向二人的腳踝纏繞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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