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要梳妝麽?”幻兒問。


    許安隨在許可為的湯藥之中加了一點昏睡的藥劑,她親手喂這孩子喝下,他這個病必須要將精神先養好。


    “不必了,越憔悴越好。”


    隔壁的屋子連夜也都收拾好了,嚴氏被抬了進去,同樣服了一些有助於睡眠的湯藥眼下正安詳的睡著。


    “回春師姐有勞你了。”


    “不打緊。”


    幻兒送回春離開,三位叔伯也早就在侯府門口候著了。


    一同歸來的還有楊嬤嬤和劉伯。


    許安隨親自出去接的,


    楊嬤嬤和劉伯見到許安隨的瞬間紛紛老淚縱橫跪地不起。


    “七姑娘,七姑娘,您可算回來了。”


    許安隨拜托妙手堂的兩名暗衛連夜去許家幾個莊子找人。


    果不出所料,楊嬤嬤和劉伯被弄去莊子裏做苦活受盡毆打。


    看來尤氏是相當自信,她本就沒想過許安隨有這個本事重新殺回鎮北侯府。


    許安隨屈身連忙將人扶起。


    楊嬤嬤和劉伯是鎮北侯夫人從娘家帶來的忠仆。


    許安隨從來都是把他們當成家人一般看待。


    “對不住了,我來晚了。


    你們受苦了,是我的錯。”


    聽許安隨這麽一說,楊嬤嬤哭得更厲害了。


    她有負重托沒能照顧好五少夫人和小公子已是無比愧疚,就連老夫人的祭禮都沒能瞧上一眼,她恨極了自己,照著那張風霜滄桑的老臉狠狠抽了幾個耳光。


    “老奴沒用,老奴愧對姑娘囑托。


    老奴對不起老夫人,老奴就算死了也沒臉去見老夫人了。”


    “別....別這樣。”


    許安隨實在不想再哭了,她緊緊抱了抱楊嬤嬤,如小時候因調皮淘氣被揍過後躲在楊嬤嬤懷裏求安慰那般喃喃道,


    “嬤嬤,你知我這幾年過得不易所以死也不肯去找我的對吧,


    錯在我。


    是我沉淪了太久,我是沒照顧好你們。


    你們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嬤嬤,你可萬不要再說那些死啊活的話。”


    “嗯,好。


    不說了,再也不說。”


    楊嬤嬤拍了拍許安隨的背,她的天本來已經塌了的,就在這幾日她甚至萌生了麻繩上吊的想法。


    莊子上的苦,難不倒她老人家。


    她實在太想念老夫人了,她為這個家已經不能再做什麽了,她覺得自己活著再無任何意義。


    她被尤氏惡意栽贓趕出了侯府,她眼看著小公子因此嚇得發瘋大叫卻無能為力,


    那種感受比殺了她還難受,那份愧疚感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若非許安隨及時找到了她,她當真是片刻都活不下去了。


    同樣感受的還有劉伯。


    劉伯想得卻更為偏激。


    他因為反抗沒少被尤氏安排的人暴打,


    一把老骨頭硬撐到今日已是極限,他咬牙挺著,狠狠憋著這口氣,


    他想著即便是死也要帶上尤氏一起下地獄的。


    苦難太多,總有訴不完的眼淚,門前人越發的多了,侯府如今雖門可羅雀,卻也還是高門大戶不能讓人瞧了笑話去。


    “嬤嬤,劉伯,”許安隨拉著二老的手駐足,


    “記住,


    侯府永遠是你們的家。


    沒有人有資格趕你們走,我不行,三房不行,二房的人更不配。”


    楊嬤嬤和劉伯拭了拭淚,強忍著淚水重重的嗯了一聲。


    無論未來發生什麽,就算要了他們的命他們也絕不離開侯府半步。


    這裏是老侯爺和老夫人一手創下的基業,他們死也要替侯爺守住這份基業,決不能讓那些不懷好意的人霸占了去。


    “傷勢怎麽樣?還能操持麽?”許安隨問。


    楊嬤嬤和劉伯狠狠點頭,“能!姑娘盡管吩咐。”


    原都是武將們出來的,耳濡目染也比旁人多了幾分血性。


    瞧著自家姑娘可算願意見人了,侯府卓然有指望了,不覺間脊背也跟著挺了起來。


    “好!”許安隨帶著眾人入府。


    二房的人時刻都在盯著這邊的動靜,一早便去西院稟報。


    過不多時尤氏帶著幾個心腹穿過前廳回廊與眾人打個照麵。


    尤氏有些驚愕,轉瞬間恢複鎮定,她開口便要三分笑的樣子著實沒有絲毫世家夫人端肅的氣質,走路搖搖扭扭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風塵裏抬來的小妾,野雞衝了鳳凰。


    “呦,這一大早的,這麽熱鬧呢?這幾位都是誰呀,還不給二嬸介紹介紹。”


    楊嬤嬤挽著許安隨的手臂,眼底怒不可遏,若非許安隨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她不要衝動,她非要衝上去甩她幾巴掌。


    “楊嬤嬤?怎麽是你?你不是被罰去了莊子麽,什麽時候自己跑回來的?”


    “我為什麽去的莊子你心知肚明。


    我是鎮北侯老夫人的陪嫁,是咱們七姑娘的奶娘,


    這裏是鎮北侯府,七姑娘在此,我回與不回輪不著你來質問。”


    “好樣的。”許安隨又拍了拍楊嬤嬤的手。


    這就對了,這才是侯府掌事該有的氣質。


    尤氏頓感一記啞炮塞進了嘴裏,這老婆子仗著誰的勢真以為他們家這個病秧子有能力掌管侯府麽。


    尤氏笑了笑,那笑裏多少帶了點陰險,


    “你偷東西難不成是我指使的不成,所有人都看著的,人贓並獲,你百口莫辯。”


    “所謂證人都是你的人,所謂贓物豈知不是你惡意栽贓。


    我是不是被冤枉的難道你心裏沒數麽,壞事做多了小心遭報應。”


    “你…放肆!”


    許柔跟了上來,指著楊嬤嬤的鼻子怒罵。


    文氏攙扶李氏聞聲也趕了過來。


    隻聽許肉怒斥道,


    “你偷盜主家財物之事已在官府留檔的,這事兒三房家兄長也是知道的。


    當初念你年邁沒打你板子,你可倒好翻臉就不承認,當真是可惡至極。”


    剛剛趕來的二房夫人和文氏聽完如遭雷擊。


    懷哥兒不過是聽二房嘮叨了幾句,怎麽就變成好似這事兒是他許文懷敲棺定論的一樣。


    “哦?”許安隨淡漠一問。


    “楊嬤嬤當時可有認罪畫押?”


    楊嬤嬤挺直了腰板猛烈搖頭。


    “不是老奴做的老奴打死都不會承認。


    他們逼著老奴畫押,老奴自斷手指明誌誓死沒有畫押。”


    楊嬤嬤抬了抬手,右手拇指確已殘缺,傷口結疤嚴重,一看就是沒有及時治療潰爛久了腐肉變成了崎嶇的肉疙瘩。


    許安隨心裏一緊,她心疼的要死握著楊嬤嬤的手不停的摸著傷口。


    “姑娘不必擔心,不疼了,都好了。”


    許安隨用力閉了閉目,原本憔悴慘白的臉上生出了寒意,單是那如利劍般的眼神就硬生生逼退了許柔好幾步。


    “召集所有人去客廳。我有事情要宣布。”


    許安隨在前麵走,三房的人晃晃跟上,二房尤氏站在原地不動,府中一行丫鬟婆子小廝竟無人敢動。


    三房李氏見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夾在中間好生難受。


    倒是她的兒媳文氏拉了她一把,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站到許安隨這邊來。


    李其緩緩走到尤氏麵前先是鞠了一禮笑著掌心向上揚手道,


    “三夫人請!”


    尤氏不認得李其,上下打量了一番,雖沒放在眼裏,但不知為何會被這人身上的一股凜然殺氣震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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