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軍控製了整個黑水城。


    黑流火雖然守住了沒被引爆,卻也實打實的損傷慘重,三個井台其中的兩個被摧毀,整個地下河也被攔腰阻斷。


    將士們甚至還來不及歡呼這等待了這麽多年的勝利,前方探子營回報,阿骨裏的援軍已經越過了龜城正在火速趕往黑水城的路上,眼下距離黑水城不過三十裏的距離。


    還在原地休整的將士們互相攙扶著踉踉蹌蹌起身。


    楚昱恒深知,能贏下這場戰役的勝利依托著北鞍內部的各懷鬼胎。


    波奪和中緹驕傲自大看似強悍實則是個好對付的,北鞍的支柱在於阿骨裏,真正有智謀看得遠的也隻有老將阿骨裏。


    波奪他輕敵從未將楚昱恒放在眼裏,竟然兵行險招以黑水城為誘餌想借阿骨裏之手除掉楚昱恒,再趁其虛弱之時將阿骨裏除之而後快。


    可他實在低估了楚昱恒的智慧,再加上鬼麵人的暗中協助,他的小小伎倆早被楚昱恒看透,誰在網中早有定論。


    “黑水城我們還能捂熱乎呢北鞍那幫狼崽子就來搶了。


    阿骨裏這個老骨頭來得正好,隨我出城迎敵,看我不好好解解這些年積攢的怨氣。”


    墨白佩刀剛出鞘便被身後趕來的楚昱恒牢牢按住刀柄。


    “你拿什麽迎敵,你的二兩骨頭麽。”


    楚昱恒麵向眾將士,


    “全體聽令,今日就地休整。


    任何人沒我命令不許擅自出城迎敵。”


    楚昱恒指了幾個副將,


    “去,清點一下傷亡人數,一個時辰之內給我報上來。


    你,清點一下武器裝備,但凡能用得上的都給我收集起來。”


    城樓四周分別由四隊巡邏兵嚴密把守。


    探子營異常頻繁的往返於兩軍之間傳遞最新的消息。


    “看來北鞍人的日子也不怎麽好過麽。”


    楚昱恒巡查了一圈北鞍駐軍的糧倉不禁微微皺眉。


    “不管怎麽樣今日大勝是要慶祝的。


    讓火頭軍今日多加些米入粥,能用得上的葷腥都給我用上,務必讓大家吃飽。”


    整個黑水城硝煙彌漫,殘垣斷壁。


    軍醫老錢頭帶著幾名軍醫所的小士兵忙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老錢頭最是嘴硬心軟,每每治療傷患的時候總要先狠罵一通,


    “衝,衝,衝,就知道衝。


    上次不是告訴過你打不過就跑麽,這才好幾天,你小子這身上又多了兩個窟窿,等仗打完了我看你小子怎麽娶媳婦,洞房花燭哪個姑娘見你這一身爛皮不當場嚇死才怪。”


    老錢頭咬牙切齒,裝作很用力的樣子。


    受傷的士兵嘿嘿一笑 ,錢老頭這副樣子嚇嚇新兵還綽綽有餘,身經百戰的老兵早就看透他的蛇口佛心。


    “每一個為國盡忠的將士都應該被尊重。


    梁博為北鞍戰至最後一刻,是個合格的軍人,不應該被如此怠慢。”


    冷冷為了泄憤將梁博的屍體用長矛穿透插在城牆體上,懸掛於城牆壁上。


    許安隨見狀連忙將梁博的屍身解救下來交給了掃尾的那些士兵統一處理焚燒。


    “切,虛偽。”


    冷冷不屑,扭頭要走。


    眼下這麽多傷員,正是需要更多人手幫忙的時候。


    冷冷會醫,處理傷口更是小菜一碟。


    許安隨攔住了冷冷的去路,說什麽也不讓她走,非要她留下來幫著軍醫所搭把手。


    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三兩句便拉開了架勢,霜月劍和紫藤鞭也跟著躍躍欲試,嚇得一旁的通兒連忙躲得老遠,生怕這倆人鬥氣,他跟著吃虧。


    就在二人眼看著就要動手之際,趙陽一瘸一拐的捂著胸口從遠處走過。


    趙陽胸口中了兩箭,箭頭還殘留在身體裏。


    雖然位置不至於要命,可血卻早已沁透了全身。


    冷冷墊著腳伸個脖子望著,


    上一秒還怒不可遏的樣子眼下卻不自覺嘴角上揚,偷偷竊喜的樣子看呆了對麵的許安隨,


    許安隨收了劍,順著冷冷眼神的方向好奇的向後望去。


    趙陽已經被老錢頭拉進了營帳,許安隨並沒瞧見,再回身看向冷冷的時候冷冷早已收起了紫藤鞭正在挽著袖子準備大展身手的樣子。


    “你…幹嘛?又在憋什麽壞水?”


    許安隨很是戒備的瞪著冷冷。


    她最害怕冷冷笑了,隻要冷冷一笑準有人要遭殃,那個人不會是自己,就是不知道哪個倒黴蛋會攤上。


    冷冷咬牙用力的一嘖 ,


    “你若再廢話一句我保證先把姓楚的什麽狗屁元帥毒死。


    是你讓我留下來的,我愛幹什麽就幹什麽,你少管我就是了。”


    說罷冷冷蹦蹦跳跳的跑去了老錢頭的營帳,像個吃飽了撐著的兔子,單看那背影竟莫名奇怪的有種天真善良的感覺。


    許安隨不免打了個冷顫,


    “算了,沒空跟她計較,先救人再說。”


    傷員實在太多了,許安隨立刻加入到軍醫所裏幫忙治療傷患。


    這比先前的衝鋒陷陣更讓人心痛難忍,眼看著那些因炸傷嚴重而漸漸失去呼吸的士兵一個個含恨而亡,許安隨心如刀絞,她的眉頭扭成了一股,手上動作未曾一刻停歇過,浸泡在血水裏的雙手也越發的開始顫抖起來。


    “你,紅毛丫頭,愣著幹嘛,來把他胸口的箭頭拔出來。”


    老錢頭狠狠瞪了冷冷一眼。


    冷冷像是被人點穴了一般傻愣愣的站在營帳門簾處隻因為老錢頭喊了一句“紅毛丫頭”。


    “師父…”


    冷冷喃喃自語,這世上隻有素心師父這樣叫她,她已經太久沒見過師父了,老錢頭這樣一聲喊,她恍惚到產生錯覺,她向被操控的木偶,想都沒想便尋著老錢頭的命令三五步走了過來。


    “你…”


    趙陽不受控製的連退了兩步。


    “姑娘…你…你怎麽在這?”


    毫不誇張的說,趙陽眼神裏有種見了鬼一般的驚恐,他當真是被冷冷毒怕了 ,一見到冷冷便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冷冷伸手要去拔箭頭,


    趙陽後退有種寧死不屈的架勢。


    “你這小子有種受傷沒種治病啊,怕疼你參什麽軍啊,怕疼幹脆回家娶媳婦生孩子算了,咱們元帥身邊就屬你長得周正,原本可以當個潘郎沒成想卻跟了閻王,哎呀呀呀,趕緊的吧,包紮完趕緊滾蛋,丫頭,給我上!”


    老錢頭按著趙陽的肩膀,冷冷二話不說直接用兩根手指向趙陽的傷口深處挖去。


    趙陽一聲悶哼挺直了身體瘋狂的顫抖。


    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臉頰啪嗒啪嗒的滴到地上他硬是沒有呐喊一句,而是任由冷冷剜他的肉,又用火烙將傷口焊死。


    冷冷的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不帶一絲情感。


    老錢頭直呼過癮 ,連連點頭,萬般欣賞般的上下打量冷冷,


    “嗯,是個學醫的好苗子啊。


    以後你就跟著我吧,我身邊就缺你這麽個冷酷無情又懂得醫術的幫手。”


    老錢頭壓根就不給冷冷反駁的機會。


    雖然過程痛不欲生趙陽的傷口卻是被處理得極為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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