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十幾支鐵箭同時射向許安隨和劉英。


    “許將軍,末將有幸與您死在一處,死而無憾了。”


    許安隨按住了手腕上腕環的開關,


    “死什麽死,我還沒活夠呢。”


    那鐵環纏繞住劉英的手臂,


    許安隨一用力,


    二人飛身上了屋頂。


    那十幾支箭空射到殿門上。


    有兩箭穿透了窗紙,直直射死了兩個貴人。


    那兩個貴人本躲得好好的,


    被睿宣帝抓來擋在身前當了替死鬼。


    一瞬間殿內炸開了鍋,


    尖叫聲四處亂竄。


    “快,衝進去,給我抓住狗皇帝。”


    方韓手還未落下,


    一支穿雲箭從天而降徑直穿入方韓的掌心。


    幾十人的先行精銳翻牆而入,瞬間與叛軍纏鬥到一處。


    大門外的叛軍被楚昱恒帶來的人衝散,包圍,逐一圍剿。


    許安雖和劉英坐在房頂,一口氣泄了下去,互相依靠著癱坐了下來。


    “還沒完呢,劉將軍。”


    許安隨一臉壞笑的舉起兩把弓弩。


    劉英先是一頓,撓撓腦袋,即刻明了。


    “你的仇淺,你先來。”


    劉英站在高高的房頂,精準的射出了第一箭。


    兩軍交戰無人在乎合歡,


    她一個人如一個失了魂的瘋子貼著牆腳靠著,嘴裏不停的念叨著許六郎曾經說過的每一句話。


    這一箭直穿透了合歡的掌心。


    合歡被釘在了牆上,發出痛苦的哀嚎。


    “合歡,這隻手,是你欠我妹妹的。”


    劉英眼眶浸濕,回想往日被之脅迫時的種種,又懊悔,又痛恨。


    被放棄的感受你理應嚐嚐,


    當初春冉公主就是被你們這般對待的,


    如今讓你死的這麽痛快,倒是便宜死你了。


    “該我了!”


    許安隨瞄準,一箭擊穿了合歡的右肩。


    “這是你無數次頂撞我母親的惡果,太後沒教育好你,我來教你如何做人。”


    第二箭射穿了合歡的踝骨。


    “這是你欠春冉的,


    你幾次三番折辱於她,你也配!”


    第三箭,第四箭,第五箭………


    直至合歡身如刺蝟一般,已再無完好的地方可以入箭。


    每一箭都避開了要害,


    她沒那麽快死,


    也終於仰頭之際瞧見了高高在上的許安隨。


    “你…你…”


    合歡已說不出什麽,


    每一個字都要拚盡全力,與其死亡的恐懼,她更不忿自己的一生。


    她自打出生,一身尊貴顯赫。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未得過苦楚的她,一直認為,隻要是她合歡想要的,無論什麽,都會主動找上門來。


    事實也是如此,


    人命也好,奇珍異寶也罷,


    目光之所及就沒有她合歡得不到的東西。


    可偏偏她最想要的卻成了她這輩子的夢魘。


    她渴望少年的眼神裏哪怕一絲絲的溫存也好,


    可少年是那樣冷漠,冷漠到讓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心寒的滋味。


    從冷漠,到厭惡,到漠視,再到後來他徹底消失在了人間…


    合歡亦從那個肆意,跋扈的公主變成了卑微,小心翼翼,直至後來隻剩下糾纏不清的恨,恨了她整個青春年少,恨了她仿若喪屍般沒心沒肺的一輩子。


    “六……六郎……我們…我們終於可以…可以見麵了…”


    “你做夢…”


    許安隨一箭封了合歡的喉。


    每一次從合歡口中聽到六哥的名字,許安隨隻覺得如同吃了蒼蠅一般,惡心難耐。


    許安隨將合歡的臉射成了蜂窩。


    她不想讓六哥九泉之下還要瞧見她那張可惡至極的臉。


    “不對,我六哥在天宮,合歡下的是地獄…他們本就見不到了。”


    許安隨長舒了一口氣,


    “結束了,又是一場屠殺,何必呢?”


    楚昱恒很快剿滅了皇宮中的叛軍。


    方韓也被當即斬首。


    胖墩師父隻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將消息傳到了京郊大營。


    千裏腿雖然斷了一條,卻絲毫雄風不弱當年。


    明堂率領京郊的長風軍火速趕來支援。


    城內和城外已成了包圍的姿勢,方魯強弩之末,插翅難飛。


    “下來…”


    楚昱恒展著雙臂,急不可耐要擁許安隨入懷。


    “跳下來,我接著你。”


    人說小別勝新婚,


    隻是這洞房還沒入透呢,這樣的小別實在讓人抓心撓肝。


    許安隨閉上了眼睛,


    像風一樣自由飄落進了楚昱恒懷裏。


    那堅實的胸膛起起伏伏,


    楚昱恒的懷抱又安全又溫暖。


    花燭夜的一幕幕跳躍至眼前。


    許安隨的臉頰瞬間通紅,


    她還沒有適應這樣的親密,掙紮著要從楚昱恒的身上下來。


    “別動,這麽多血,哪受傷了?”


    許安隨羞赧的搖搖頭,


    “不是我的血,就是有點累,其他好得很。”


    楚昱恒貼了貼她的額頭,


    “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受苦了。”


    許安隨俏皮的點點頭,


    “王爺再晚點,怕是要成為全天下最快變成鰥夫的人了。


    到時候王爺頂著個克妻的好名頭,怕不是再難娶到賢妻了。”


    ……


    若非有人,


    楚昱恒非要好好堵上許安隨的嘴。


    二人眼底情愫實在太濃,


    劉英好似被閃到,從房上跳下來的時候一個沒站穩,直接趴在了二人腳下。


    “王…王……王爺…”


    許安隨連忙從楚昱恒的懷裏跳了下來。


    楚昱恒實在不忍直視劉英將軍這一身女裝的打扮。


    “那個……隨我入殿麵聖吧。”


    殿內,


    睿宣帝聽得到外麵的狀況。


    得知榮王來了,瞬間如枯木逢春,提起了精氣神。


    “臣,救駕來遲。讓陛下和太後受驚了,臣罪該萬死。”


    睿宣帝展著雙臂快速上前扶起楚昱恒,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你等救駕有功,朕要重賞你們。”


    “歡兒呢,我的歡兒呢。”


    太後腳步虛弱無力,


    顫抖著指著殿外,


    清查完現場的宮人來報,


    “回太後,合歡公主她,她,她已慘死於叛黨之手。”


    太後和睿宣帝紛紛倒退了幾步。


    睿宣帝不敢直視太後,強撐著帝王之度,壓製住內心久久無法平息的羞恥感。


    合歡跋扈行事乖張,常為皇家抹黑,給睿宣帝添亂。


    可究竟是一奶同胞,究竟是他從小看到大的親妹妹。


    江山社稷這個借口實在太好用了,


    好用到他可以堂而皇之的不顧親情手足,親手將妹妹送到敵人的手中,


    好用到隻一句為了江山社稷,就算千錯萬錯,終是占盡了可被原諒的理由。


    “慘死?…如何……慘?”


    太後捂著胸口,眼淚都是錐心刺骨的。


    合歡的屍身被抬進來的時候,太後險些暈死過去。


    睿宣帝攙扶著她,無力的跟著傷悲,勸她節哀。


    春宜有些怯怯的慶幸,卻在看到合歡死相的瞬間撲進了春冉的懷裏淚流不止。


    春冉和許安隨對視了一眼,


    她自打回京就學會了一個道理,


    善心隻對善人,惡人惡報,不值得絲毫憐憫。


    太後狠狠閉上了眼睛,


    再度睜開之時,眼裏滿是怒火和毀天滅地的戾氣。


    “為何不救你妹妹?”


    這一巴掌,太後用了全身的力氣,


    楚昱恒跪在地上卻紋絲未動。


    “回太後,事發突然,臣一心隻顧著救駕,未能顧及公主性命,是臣失職了。”


    又一巴掌下去,太後的掌心腫了起來。


    許安隨剛直起腰身,


    楚昱恒從身後死死的拉住了她。


    睿宣帝也沒想到太後會將怒火發泄到榮王頭上。


    眼下這般殘局,怎好再惹怒榮王。


    救駕的功臣被這般對待,傳出去,多少將士要寒心了。


    “城中還有不少叛軍殘餘力量。


    榮王,速速前去清剿叛軍餘孽。


    務必一個不剩,該抓的抓,該殺的殺。”


    “臣,遵旨。”


    楚昱恒起身,


    行至春冉春宜身邊,一邊拉著一個,將她們一同帶出了皇宮。


    太後的眼神帶著刀子,


    一個母親的神色裏竟滿是千刀萬剮的殺意。


    待楚昱恒離開,她便再也堅持不住昏倒了下去。


    她死死拉著睿宣帝的衣袖,


    “他們都要死,我要他們給合歡陪葬。”


    榮王啊榮王,


    睿宣帝到底不明白同是母後所生,


    到底榮王為何讓母後厭惡至此啊。


    “是啊,到底為什麽啊?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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