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對方無比深情的目光,葉楓內心複雜無比。


    無論是理性還是感性都在告訴他,不可以接受她,可是程露那滿含期待的目光,深情的話語,嬌柔的姿態,無一不在觸動著他。


    少男的春心萌動此刻展露無遺。


    可是理性告訴他,不可以,程露對他的情感源於那一次初遇,讓她心裏對他的印象過於深刻了,於是在後來不得想見的那些時日,思念給他加上了厚厚的濾鏡,以至於後來的重逢,至今日她向他表白,全部源於她的內心戲,全部來自於少女對完美戀愛的幻想,全部是少女對於英雄救美情節臆想出來的完美對象。然而他不是她想象中的那個人,他葉楓並不如程露眼中那般優秀,甚至恰恰相反他是個擁有諸多缺陷的人,甚至情感上,他根本做不到應有的反饋。


    葉楓自認不能成為一個稱職的男朋友人選。


    而且從感性的角度出發,他對他和程露的關係定義,隻是朋友,也隻會是朋友。因為梁瑜的存在,就注定在他的選擇裏不會有其她女生優於梁瑜之前,如此便已經決定他不可能成為一個好男友,畢竟天平早已傾斜。


    然而他也不會去傷害一個被他認定為朋友的人,所以,拒絕程露是他最合適的決定。


    可是怎麽拒絕呢?他不可能低情商的和對方講道理,講什麽你不是真的喜歡我,隻是你認為你喜歡我,其實你喜歡的不是我,你隻是喜歡你喜歡的我之類的巴拉巴拉一大堆。


    好難啊!


    “很感謝你能默默的喜歡我這麽久,謝謝你告訴我,我很感動,也很榮幸。”葉楓努力組織著語言。


    “和你相處的時間裏,我能感受到,你確實是個非常優秀的女生,其實我很羨慕你的,你很自信,做事穩重,大方開朗,都是我缺少的。”


    “這樣的你讓我很羨慕,也很喜歡。”


    說完這句的時候,葉楓可以明顯感覺到程露的目光亮了幾分,但是,他不得不說但是了。


    “但是你不知道的是,我並不像你眼中的那樣優秀,相反真正的我,可能會傷害到你。”


    “或許此刻,才算我們彼此交心的開始,我不是為了拒絕你,才否定你眼中的我,正是因為珍惜這段友誼,我才把我最真實的想法告訴你,或許你應該更了解我一些,了解我的過去,了解我和你眼中的差距,在那之後你再決定,再問自己,你是否還喜歡我,好嗎?”


    葉楓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使自己的語氣盡量平緩,保證自己的表達和自己所想沒有出入。


    然而盡管如此,他依然看到程露的表情從期待逐漸變為失落。


    聽著葉楓極為誠懇的話語,程露知道,這是他的真心話,可是她仍然不可避免的悲從中來。


    聽著葉楓的話,程露原本直視他的眼睛,卻隨著目光的躲閃頭也已經慢慢低下,淚水已經在眼眶裏打轉,兩隻手疊在衣尾有些無措。


    她的心情很難過,也很委屈,可是葉楓的話無疑是在告訴她,她的喜歡太沉重了。


    她的這份喜歡裏,加諸了太多她的個人意誌,她所表達的諸多情感,壓得葉楓極為難受。他明明是極好的,自己明明給他帶來了困擾,他卻依然告訴她,是不想傷害她,是珍惜和她這段友誼。


    葉楓是如此溫柔的人。


    葉楓是值得的,她沒有錯付,是她自我感動太多,錯誤的以為葉楓會和她一起感動。


    程露如此想著。


    實際上葉楓完全不知道這麽多年,一直成為了別人的暗戀對象,或者說以往有人暗戀他向他表白,他可以做到毫不留情的拒絕,但是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有一個他不能輕易拒絕的人向他表白,而他卻必須拒絕。


    客觀的說程露確實給葉楓帶來了困擾,一下子將他帶入了兩難的境地,可是感情本身就是主觀的,哪裏能分得出對錯?


    你說對方愛的太偏執,可是對方卻在自己的世界裏沉淪。


    就程露而言,這份感情到現在為止雖然有些差強人意,但作用絕對是正麵的。憑借對這份感情的執著,她自律、自強,有了好的成績,考上好的大學,未來有光明的未來,努力把自己變得更好,就此而言,她並沒有做錯。


    況且她沒有影響別人,葉楓沒有因為她的喜歡改變什麽,錯失什麽,沒有因此做出傷害任何人的事,非要說有,那僅僅算是傷害了程露一人而已吧。


    看著眼前低著頭輕輕抽泣的程露一言不發,葉楓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一個滿心滿眼都是你的女孩,大清早起來,千裏迢迢從城市的另一頭,滿心期待的向你奔來,結果換來一句你很好,但是我不好,無論如何想,都無法做到硬起心腸不管她。


    程露隻是低頭哭著,她沒有辦法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麽,她也很想大方的說一句,好,說一句沒關係,是我不夠好,是我想太多了。可是她說不出來,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說不出半個字。她也沒有聽到葉楓說話,如果葉楓這時候心軟了抱她一下告訴她,他不是那個意思,其實他是喜歡她的之類的話,她或許立馬就能破涕為笑了,可是沒有,有的,隻是對麵遞過來的一張麵巾紙。


    那是葉楓的習慣,平時和梁瑜待在一起,梁瑜是個小吃貨,總是吃的像個花貓,明明是條魚,卻像個貪吃的貓。


    於是久而久之他總會在口袋裏裝一小包麵巾紙,然而此刻它有了新的用處。


    程露無言接過葉楓遞來的紙巾,擦拭點眼角的淚水,深吸一口氣,似乎才找回些許勇氣。


    當她抬起頭,麵對著葉楓想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時,卻忍不住情緒又哭出了聲音。


    那一瞬間的畫麵,隻見她的眼睛紅腫,眼皮微微顫抖,顯得很無助。她的嘴唇微微張開,想要發聲卻隻有嗚咽。臉上原本精致的妝容已經模糊,原本漂亮的眼睛此刻寫滿了脆弱,幾縷發絲因為淚水貼在臉頰上,那一刻,葉楓感覺眼前的人就要碎了。


    葉楓趕忙又抽出一張紙巾,輕輕的為程露擦去淚水,聲音溫柔帶著些許緊張:“別哭別哭,要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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