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穆塵瀟於禦政殿內召集核心大臣和武將,他要將接下來三個月的政事軍務安排妥當。


    他決定將大部分政事暫時交由經驗豐富的太傅處理,緊急複雜的問題直接送至後宮皓坤殿;軍務則由他自己全權掌控,武將被允許在內廷太監的帶領下,進入後宮皓坤殿,在禦前奏事。


    鬧哄哄的禦政殿內,在攝政王頒布命令之後,群臣武將或立或坐,三三兩兩的當著攝政王的麵,仔細商議接下來的政事軍務,他們都是攝政王的弘股忠臣,自是知曉攝政王身中奇毒一事,也明白接下來的三個月對攝政王療毒極為關鍵。所以自然皆不敢怠慢手中職責。


    阿凝是禦政殿內唯一的女子,她默默站在穆塵瀟身後,體貼為他端茶倒水。眾臣商議之事她聽在耳裏,自然就記在了心裏。


    一上午過去,眾臣在明確手頭責任重擔後,陸續告退離去。最後殿內隻剩下穆塵瀟、秦一和阿凝。


    穆塵瀟提前告之過秦一讓他於朝會之後獨自留下。阿凝猜測必定與淩卿有關。果不其然。


    “淩卿現下在哪兒?”穆塵瀟陰沉著臉,極為不滿問道,雖說淩卿前段時間不幸失去妻女,家破人亡,但這奔喪期這麽久了,也該結束了。


    秦一上前一步,抱拳彎腰,略帶懼意稟報道:“臣還未找到他,但臣給他留過訊息,讓他即刻進宮麵見王爺。”


    穆塵瀟一甩桌上奏折,站起身來回踱了幾步,手指向秦一,毫不留情命令道:“再給他留訊息,三日之內若不出現,本王就令人挖了他妻女在岩關的墳!”


    “是,王爺。” 秦一趕緊接下命令。


    “這個混賬東西!” 穆塵瀟咬牙切齒的補罵了一句。他已知曉淩卿在佛像前強暴清瀾一事,也知曉阿凝為此動用他給的攝政令牌,撤掉了淩卿的職責,並請神醫治好了清瀾。


    對於淩卿強暴清瀾這一禽獸行為,穆塵瀟其實內心並未太氣憤在意,畢竟除了阿凝,他對其他女人可以說毫無同情心和愛心。更何況,他之前還親自將清瀾送上了淩卿的床,這行為比淩卿更為禽獸。


    他罵淩卿是混賬,完全是出於淩卿放蕩不羈、自暴自棄的決定,竟然想著一死了之,去往地下陪妻女,這個愚蠢的莽夫。


    想到此,穆塵瀟額頭上的青筋忍不住若隱若現。淩卿跟隨他四處征戰,是他的左膀右臂,要死也得像個英雄一般死去,怎能死得如此荒唐。


    阿凝倒了杯菊花茶,遞給他,聲音柔柔,如和煦春風,“王爺無需動怒,淩卿看到訊息,必定會在三日之內出現。”


    淩卿是什麽樣的人,阿凝已逐漸摸清,這家夥估計在清瀾身上沒死成,也便不會再去死一次。反倒他會慢慢自愈,慢慢走出內心的痛苦和煎熬。


    穆塵瀟瞄了一眼身側的阿凝,接過茶水,冷哼一聲:“凝兒倒是挺了解他。”


    穆塵瀟將政事軍務安排妥當後,第二日便依照約定,宣召神醫前來皓坤宮為他解毒。


    解毒療程極為複雜和痛苦,神醫先用金針刺入穆塵瀟百穴之中,灌入內力,避免奇毒在其體內逃竄,再以特製藥酒,擦拭其全身,並讓他服下蠕動著的活蟲蠱。神醫此時拿起藥箱中的短玉笛,開始吹奏起一曲西苗的山歌,蟲蠱由此開始興奮起來,在穆塵瀟的體內四處蹦躂,為他消滅蠱毒的同時,也給他帶來難以忍耐的痛苦,如同萬蟻在啃食其內髒和血肉。


    他終究忍不住吼叫出聲,雙手抓著玉枕,指尖泛白。


    阿凝在一旁盯著神醫吹奏西苗樂曲,擔憂不安,想入床榻安撫王爺,被神醫直接攔下。


    神醫深深看了阿凝一眼,意味明確,他是絕不會讓西涼的公主有任何危險。這攝政王能忍到這份上,確實毅力驚人,不過他也不敢保證下一刻攝政王會不會突然暴起。


    約莫兩時辰後,樂曲逐漸平緩,直至停下,穆塵瀟的吼叫聲也漸漸小去停歇。神醫抓起穆塵瀟結實無力的右手,小刀劃過手掌,一抹血色蕩漾開去。神醫接著握緊他的左手手腕,將一股內息傳入他體內。穆塵瀟渾身一震,暗紅色的血液從右手手掌噴湧而出,待血液逐漸轉為鮮紅之時,神醫拿起繃帶,將他手掌傷口處理妥當。


    之後,神醫在他背脊上方虛推了一掌,隱有風浪拂過,他身上插著的金針盡數拔出漂浮空中,神醫揮袖將金針全部收入袖中。


    療程似乎結束了。


    “神醫,王爺如何?” 阿凝急得滿頭大汗,趕緊問道。


    穆塵瀟此時完全虛軟無力的躺在床上,眼神半瞌,麵色蒼白,毫無血色,全身亦是被汗液浸濕,如同沐浴過一番。


    神醫站起,忍不住握拳咳嗽了一番,壓下喉間湧上的腥甜,不管是吹奏短笛,或是輸真氣給攝政王,他都消耗了不少精力。


    “逼出一部分蠱毒,攝政王現下虛弱,你照我的藥方讓太醫局熬兩份補藥,熬好立馬送來,趁熱讓他喝下。” 神醫吩咐道。


    “兩份?”


    “還有一份給我喝,我也很辛苦!”神醫撇了撇嘴。


    阿凝反應過來,看出神醫臉色也不太好,“那明日還要繼續嗎?”


    神醫點點頭:“十天一療程,每天都如此,然後休息二十天;再開始下一療程。”


    阿凝瞪大雙眼,也就是說王爺每日都要像這樣煎熬兩個時辰,連續十日。她退出內殿,趕緊吩咐侍女去太醫局熬藥。


    待重回內殿,見神醫歎了口氣,掀開床簾,朝她揮了揮手:“進去看看他吧。“


    阿凝掀簾入床榻,看見王爺虛弱的趴在玉枕之上,滿身是汗,又像毫無生氣的樣子,頓時心疼不已,自打她跟隨王爺以來,還從未見過王爺如此虛弱狼狽。


    她掏出絲帕,輕輕為他擦拭去臉上的汗漬。回頭望向神醫:“王爺這樣子,可否沐浴一番?” 她想王爺平日裏也是極愛素淨,全身汗漬涔涔定不舒服。


    “待一時辰過後吧,可給他泡個藥浴,調理身體。“


    阿凝送走了神醫,回到穆塵瀟身邊。


    穆塵瀟方睜開雙眼,眼神不見方才的虛軟無力,反而精光閃爍,說道:“這神醫不簡單,內息深厚且及其純淨,超出了醫者的範疇。” 說著,欲想掙紮著起身。


    阿凝一把將他重新按在床上,十分膽大的瞪了一眼:“王爺,你得躺著休息,閉目養神,也不要想太多。隻要神醫能解你體內的毒便可。”


    穆塵瀟嗤笑一聲,回懟了一句:“本王沒你想的那麽弱!” 不過,他到底聽進了阿凝的話,安靜的躺在床上,不再言語。心思仍舊百轉千回,待他痊愈後,定要好好將這神醫的身份扒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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