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三日,就是大宏喜慶的小年夜,小年過後便是大年。於桑鎮家家戶戶在小年夜來臨之際掛起了紅色燈籠,照應著白雪,氛圍既平和又溫馨。


    自打擒獲了西涼國主,郊外的兵營亦是放鬆了好幾日,士兵被允許進入鎮內飲酒尋樂。每日城門口進進出出人流不少,不過都是漢人的麵孔,西涼人不被允許入城,就連佛女封地的人也得持有通關令才可入城。


    鎮中的府衙則如同銅牆鐵壁,四周不僅布滿巡邏的士兵,府內亦是暗衛眼線遍布,將西涼國主甯初守得死死的,按照淩卿的意思就是,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佛女回到封地後不久,便按照穆塵瀟的指示將身邊的西涼線人統統抓了起來,直接處死,這也是穆塵瀟口中所謂的大禮。


    就在佛女得知府衙乳娘已確定身份,正是西涼國主後,內心喜悅之情言語表。西涼這回沒了國主,她便能有機可乘,將西涼轉變成政教合一的國家,她作為大聖佛女,自然就會成為西涼的主人。


    就在她沉浸於一國之主的美夢中,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落在她窗前。


    她眼神一凜,警覺的從袖中掏出三枚鋼針,對準了窗外。


    “誰?出來!” 她怒喝一聲。


    窗子直接被推開,黑影幹淨利落的一躍而入,在她射出鋼針之前,扯下了臉上的黑巾。


    對方雖似一副漢人麵孔,鼻梁卻是高挺,這是典型的北漠人長相。


    佛女心頭一驚,微微顫抖收回鋼針。


    “許久不見,你倒活得自在。都快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吧。“ 黑影嘲諷道,警告意味濃重。


    佛女聞言,趕緊低頭行禮:“臣女不敢,七皇子今日深夜來府上,可是有急事?“


    被稱作七皇子的黑衣人正是北漠皇族被大宏屠盡後,僅剩的皇族血脈,在當初聞人誠的幫助庇佑下,逃至西涼,藏匿至今,名諱拔列謹。


    “你在西涼潛伏了十數年,也該為母國北漠盡孝了。“拔列謹目光陰冷,緊盯著麵前的佛女。


    佛女不敢抬頭直視,她身為西涼佛女,實則並非漢人出身,而是正統的北漠人,北漠大臣之女。年幼時被北漠皇族一手安排,冒充漢女,成了西涼佛女,為北漠入侵管理西涼打好鋪墊。沒想到北漠竟被大宏滅國,她幸災樂禍的以為自己成了自由之身,直到北漠七皇子逃至西涼,聯係上她。


    “七皇子請吩咐,臣女定當竭盡所能,完成任務。” 她麵上畢恭畢敬道。


    拔列謹從袖中掏出一封金邊紅底的邀請函,扔至她麵前,“三日之後是大宏的小年夜,於桑鎮新上任的監察使會舉辦一場晚宴,已邀請你前往參加。屆時同你隨行的下人全部換上我的人,潛入府衙之中。“


    佛女看著桌上的邀請函,臉色瞬間變了色,這邀請函沒有送至自己的手中,反倒先落入了拔列謹手中,意味清晰明了,她身邊仍有拔列謹的線人。


    自北漠被滅後,她便將安排在周身的北漠人全部處理了幹淨,而後精心挑選,換了一批新人,沒想到不僅出現了西涼的線人,竟還有拔列謹的線人。


    她內心氣悶焦慮,卻不敢輕易表露。隻能故作疑惑道:“七皇子派人潛入府衙,是打算做甚?”


    拔列謹掃了她一眼,做了一個手起刀落的手勢,毫無保留的將計劃告之於她:“自然是殺了監察使,屠戮整個府衙,然後嫁禍給西涼。“


    佛女大吃一驚,麵露猶豫,“這新上任的監察使可是大宏皇帝親任的紅人,況且於桑鎮郊外還有駐軍,萬一大宏皇帝震怒…..“


    拔列謹冷笑:“所以要嫁禍給西涼,讓西涼去承受大宏的天子之怒,佛女覺得呢?“


    他的雙眼如同毒蛇一般陰測測的盯著佛女,內心卻是在嘲諷,這佛女還真以為派來於桑鎮的監察使是大宏皇帝身邊之人,哪裏知曉他其實是真正的大宏皇帝穆塵瀟。


    幸虧聞人誠給他送來了這麽有價值的情報,讓他有機會能親自手刃仇人。


    “那….那萬一失敗了,他們一旦查清楚真相,那我豈非十條命都不夠抵。“ 佛女蹙著眉頭,這計劃太過膽大冒進,失敗的下場是她承受不起的。更何況,她現下正同大宏合作,離西涼之主僅一步之遙。這計劃完全不符合她自身利益。


    拔列謹彷佛早已看穿她心思,警告道:“別忘了你的身份,你可是貨真價實的北漠人,你猜萬一這西涼百姓知曉你是北漠人,而非漢女,你的下場會如何?“


    佛女聽出他話語中的警告之意,頗為咬牙切齒,“為何七皇子要執意殺了新上任的監察使,於你又何意?”


    “這你不需要知曉,按照我的計劃執行便可。記住,要是敢耍心眼,本皇子保證你的真實身份很快會傳遍整個西涼。”


    佛女隻得咬牙應下。


    於桑鎮府衙內,穆塵瀟正坐於理政堂內,打開從洛京傳來的朝臣書信,信中提議將西涼國主先行押回洛京,同時重兵壓境西涼,迫使西涼不戰而敗,投降談和;信中朝臣還敦促他盡快回宮,確保安全。


    穆塵瀟將書信遞給淩卿,交待道:“小年過後,便立即押上西涼國主,一同回京。於桑鎮和前線一切事務暫交給王將軍處理吧。“


    淩卿麵露喜色,趕緊應下。若腳程快一點,還能在大年夜前到達洛京,同妻女一起過年。


    交代完一切後,穆塵瀟不急不慢的前往後院寢房,去查看西涼國主的情況,他心中頗為得意愉悅,千裏迢迢的親赴於桑鎮,竟親自逮到了西涼國主,真是不虛此行。


    後院中傳來阿翊的啼哭聲,穆塵瀟稍稍加快了步伐,走到後院門口,才看見原來是送信的鷹隼搶了阿翊手中的毛毽,正停在高大的屋簷之上,翹著腦袋好生得意的模樣。


    一旁的甯初蹲下身子安慰了他幾句,而後猛然一躍而起,施展輕功,直達屋簷之上,鷹隼受驚,叼著毛毽,振翅高飛,欲飛向院中高高的樟樹上。


    甯初單腳落在屋簷上,一個漂亮回身,又迅速朝著鷹隼的方向飛躍而去,五指並攏成爪,抓向鷹隼。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般迅暢。


    穆塵瀟負手而立,盯著甯初,眼中劃過一抹暗色,隨後拾起地上的小石子,灌了內勁,朝甯初射去。


    甯初剛抓住鷹隼,便感覺腰身被打中,瞬間麻了全身,不得已放開鷹隼,在空中翻了半圈,打算先行落地。


    不過她眼尖的發現了站在門口,一臉不善的穆塵瀟,瞬間明白扔石子的始作俑者。


    穆塵瀟看著甯初從半空中如落葉般摔下,心神微動,身體卻早已如箭一般衝出,身影如幻如風,在她落地前,穩穩抱住了她。


    四目相望,心悸湧來,穆塵瀟不自覺滑動了喉舌,甯初的耳根亦紅了起來


    “你…..” 甯初無語,打她的人是他,救她的人是他,這番是什麽操作。


    她一掌擊向他的肩膀,一個翻身,穩穩落地。


    穆塵瀟結結實實的挨了這一掌,身形倒是絲毫未動。他隨意拍了拍肩膀,涼涼開口:“沒想到西涼國主女子之身,武功倒是不差。“


    甯初回懟:“監察使大人文官出身,內力也是深厚。當真深藏不露。”


    一旁的阿翊一臉無辜模樣,默默抱住甯初的大腿,怯生生的盯著穆塵瀟。


    穆塵瀟掃了一眼懵懂的阿翊,交待道:“君子六藝,匹夫文武雙全,這也沒什麽。過兩日就是大宏的小年了,本官會在府衙舉辦晚宴,屆時你同阿翊呆在屋內,不要到處亂走。吃食會有人送來。”


    甯初努了努嘴,“那小年過後,大宏打算如何處置我?”


    “不用擔心,總會以禮相待。” 他打著太極回答她的問題,沒打算將押她回京的計劃告之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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