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布茲說的是法語,所以王桓並沒有聽懂。


    隻是隱隱約約猜到了意思,是讓女孩喊人。


    女孩容貌和布茲有幾分相似,聽到布茲的話後,卻並沒有開口,而是淡淡看了一眼王桓,便抱緊了布茲的胳膊,一言不發。


    看到女孩的舉動,布茲沒有惱怒,隻是輕輕摸了摸女孩的腦袋,輕聲道:“這位是王桓大師,你最喜歡的鋼琴曲《獻給愛麗絲》就是他創作的。”


    女孩眼神終於有了波動,看了一眼王桓。


    布茲繼續道:“王桓大師是父親最好的朋友,我和他聊天,你在這裏聽著好不好?”


    女孩輕輕點了點頭,眼裏終於沒有了害怕。


    這時,布茲和王桓印象中那個叱吒風雲,傲視全球的鋼琴大師完全不一樣,一舉一動充滿了柔情。


    見到女孩點頭,布茲溫柔一笑,和她一起坐到沙發上。這才看向王桓開口道:“艾蕾,我女兒。”


    王桓詫異道:“媒體似乎沒報道過?”


    “我不讓媒體報道。”


    布茲搖了搖頭,他看了一眼塔伯,塔伯退出房間。


    ……


    ……


    艾蕾莊園外麵,至少有數十名記者跟著塔伯的車摸了過來,這些記者原本是要去戛納電影節的,但為了搶奪新聞,全跟來這裏了。


    此刻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莊園外麵一片漆黑。


    記者們竊竊私語。


    “我們猜錯了,王桓大師不是約會金發女郎,而是來了布茲大師莊園。”


    “那怎麽辦?布茲大師最不喜歡我們偷拍他的私生活。”


    “可是王桓和布茲兩名鋼琴大師在以前,一定有大新聞。”


    “對啊,隻要我們不報道艾蕾小姐就行。”


    “噓,你不想讓布茲一槍崩掉你,就少提這個名字。”


    “……”


    因為是夜色中,記者們悄悄摸到了靠近王桓和布茲坐的房子外麵,開始架起各種長槍短炮。


    呂明軍明銳察覺到了這些記者,不過見對方隻是偷拍,便沒有理會。


    ……


    ……


    見塔伯掩門離開。


    布茲表情變得緬懷,看著艾蕾輕聲道:“二十多年前,我有了艾蕾,原本這應該是一個開心的事情。可是在同一天,她媽媽大出血永遠離開我們。那時候的我,還是一個普通人。後來我一個人將艾蕾拉扯大,可是在她三歲的時候,我發現艾蕾不愛說話,讓醫生檢查才知道,艾蕾得了自閉症,最嚴重的那種。她就像一個孤獨的天使,永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任何人喊她都沒有反應。直到她三歲半的時候,有一次我抱著她經過看電視,那是一場鋼琴會。我驚喜發現,當艾蕾聽到鋼琴聲的似乎,眼睛居然多了一絲神采。那一瞬間,我的心都在顫抖。”


    “我開始瘋狂收集全世界的各種鋼琴名曲,一首一首放給艾蕾聽。果然這樣很有效,幾個月後,艾蕾居然開口說了一句話,當時我喜得都快發狂了。可世界上的鋼琴曲終究有限,而且艾蕾隻喜歡聽舒緩優美的旋律,她最喜歡沉靜在過去的各種溫馨回憶中,因此她很快就聽膩了現有的鋼琴曲。於是我隻好嚐試著自己去彈奏鋼琴曲,我用所有的積蓄買了一台二手鋼琴,然後開始學習。”


    王桓聽到這裏,眼裏漸漸露出震撼之色。


    現在網絡上,關於布茲的介紹並不多。


    但維基百科是這樣寫的:


    布茲大師,原來為一名普通的花匠,二十八歲自學鋼琴,因為沒有老師教學,開始不得其法,隻能四處求學,受盡白眼。


    半年後,其終於摸索到了鋼琴的竅門,鋼琴水平突飛猛進。


    兩年後,自創第一首鋼琴曲,被驚為天人。


    三年後,挑戰國際鋼琴名家布魯來,一戰成名。


    四年後,成為鋼琴大師,創出第一首世界名曲《海之夢》。


    五年後,登頂世界鋼琴大師,從此無人能夠撼動其地位……


    布茲大師為當今世界最有天賦的鋼琴家,其在鋼琴上的天賦無與倫比,並且他還是一位最為高產的鋼琴家,據媒體估計,他幾乎每一周就會創造出一首新的鋼琴曲,可惜的是其幾乎九成的作品都沒有傳出來,不得不說是一種遺憾。


    布茲的聲音繼續傳來:


    “全世界都以為我學鋼琴是因為興趣所致。但其實隻有我知道,我並沒有對鋼琴有多大的興趣,大家所謂的成功隻是我沒日沒夜苦練來的,因為我想艾蕾能夠開心。


    甚至有許多人說我是鋼琴狂魔,每天除了創作就是創作,但其實隻有我知道,我廢寢忘食同樣隻是為了能夠多創作出更好的鋼琴曲,讓艾蕾不會厭倦。


    也有無數的人說我高傲,說我不近人情,甚至連法國總統的邀請都拒絕。但其實隻有我知道,我學習鋼琴不是為了表演,我連女兒都取悅不了,我為什麽要去取悅於他們?


    同樣有數不清的人不明白我為什麽能夠呆在這個莊園中,將近十年不出遠門。但其實隻有我知道,我原來就是花匠,我隻有在照顧這些花花草草的時候,靈感才最多,所以我才不願意離開這裏。


    王桓大師,真的很感謝你。你知道嗎?當艾蕾第一次聽到《獻給愛麗絲》的時候,她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激動之色,當初醫生說她這一生不可能露出這種表情,但是艾蕾做到了,因為王桓大師你的鋼琴曲,她做到了。所以當時我第一次買了飛機票,前往華夏。


    這輩子,我做了兩件自豪的事情,第一件就是將艾蕾撫養長大。而第二件就是去華夏認識了王桓大師你。因為你的《卡農》,我靈感迸發,創造出了上百首類似的鋼琴曲,它們都得到了艾蕾的喜歡。”


    王桓默默聽著。


    布茲的聲音一直十分的平靜和淡然。


    而艾蕾因為聽不懂英語,所以隻是安安靜靜坐在一旁。


    這一刻,王桓的心翻起滔天巨浪,他根本沒想到,全世界眼裏最為傑出的鋼琴大師,其實隻不過是一個為了滿足女兒傾聽鋼琴曲的可憐父親。


    為了女兒,他不惜拋棄以前豐厚薪水的工作。


    為了女兒,他不惜半途學習鋼琴。


    為了女兒,他對世界第一鋼琴大師的身份不屑一顧。


    為了女兒,他活著的意義就是創造出更多鋼琴曲。


    為了女兒,他寧可得罪總統。


    王桓心中浮現出以前自己唱的《父親》那首歌,思緒萬千。這就是父親啊,父愛的偉大,是沒有國界和種族區分的。


    他能夠從布茲平淡的言語中,聽出布茲為了艾蕾付出過多少,這種付出已經完全不能用文字來表達。


    王桓聲音帶著無限感慨:“布茲大師,您真的很偉大。”


    布茲微微一笑:“這算什麽偉大?不過今天我邀請王桓大師你過來,是有一個請求,因為艾蕾太喜歡《獻給愛麗絲》了,我希望你能夠親自彈奏一曲給他聽,我想艾蕾如果聽到你這個原創者給她彈奏《獻給愛麗絲》,一定特別開心。”


    聽到布茲的話,王桓閉上眼睛。


    過了一會兒才睜開眼向艾蕾,用法語說道:“艾蕾,哥……咳咳,叔叔初次來,沒有什麽禮物帶給你,要不我送你一首新鋼琴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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