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這是波本給陸仁的第一印象。


    他麵容肅穆,整個人像是一塊亙古不化的堅冰,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


    陸仁微微眯了眯眼,他看著波本那藍灰色的眼眸,像是看到了一片被烏雲遮蔽的天空。


    深灰色的烏雲、淺藍色的天空。


    它們彼此相融後,反而給人一種鋼鐵一般的堅實質感。


    心如冷鐵麽……


    有趣。陸仁微微一曬,並沒有將其繼續放在心上。


    既然不好打交道,那就不硬往上湊了。


    迄今為止,這世上或許還存在值得他刻意去結交的人物。但那人肯定不是安室透。


    他的分量遠遠不夠。


    不算其他道具加成,單論一對一搏殺之術,陸仁在很早之前就能穩壓赤井秀一一頭。


    現在身體素質比之前強了不止一籌的他,收拾赤井秀一隻會更加輕鬆。


    而安室透,最多和赤井秀一伯仲之間,甚至還略有不如。


    這種威脅程度,實在是……讓人提不起勁。


    陸仁打量安室透的同時,安室透也在觀察著他。


    觀察著這位如同彗星一般從天而降的組織高層,格蘭菲迪。


    他身旁的貝爾摩得就不說了,老熟人,很早之前就認識。


    安室透登機之前就知道貝爾摩得會來接機。他隻是沒有想到,貝爾摩得居然還多帶了一個人過來。


    一個他此行最為在意的目標人物,格蘭菲迪。


    臥底潛伏組織許久,組織內部排的上號的高層人物,安室透都已基本摸清。


    除了格蘭菲迪,他是唯一的例外。


    他出現的太過突兀,過往的一切都掩埋在迷霧之中。


    唯一知曉他真實身份的,就隻有“那位大人”。


    未知帶來困惑和不解,而困惑很容易就轉變成試探、輕視以及挑釁。


    隻是這麽幹的人都死了,無一例外。


    在人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殺戮就已結束。


    說句不好聽的,他們日本公安以及其他各國的情報機構,這麽多年下來加一塊給組織所造成的人員傷亡,可能都沒有格蘭菲迪一次性殺的人多。


    不算外圍成員,東京分部都十去七八,就連愛爾蘭都被他摘掉了腦袋。


    可就算如此,那位大人都沒有表露出一絲追責的意圖,反而繼續放任他奪走了皮斯克的生命。


    皮斯克可是組織元老級的成員。


    至此,無一人再對格蘭菲迪所掌握的權柄產生質疑。


    如果安室透是一名貨真價實的組織成員,那他同樣會和其他人一樣緘口不言,明哲保身。


    可他偏偏不是,身為一名日本公安,他的職責就是保護這個國家以及這片土地上的人民。


    他勢要弄清楚格蘭菲迪的真實身份和意圖,決不允許任何危險分子在這裏攪風攪雨!


    這個事安室透在很早之前就將其提上日程,隻是一直未曾實施。


    因為格蘭菲迪的動作實在太快了。


    在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殺的所有人噤若寒蟬。在那樣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大環境下,貿然站出來收集格蘭菲迪的信息,實在是太過紮眼。


    現在則是讓他找到了機會。


    身為情報專家,在即將赴任東京之前,事先調查和收集一下同事的個人信息,想來也是十分合情合理的。


    恰好基爾回本部述職,身為格蘭菲迪的前搭檔,她一定對格蘭菲迪有較為深刻的認知和了解。無疑是一個很好的問詢對象。


    想法很好,現實卻有一些出入。


    當安室透嚐試著詢問基爾有關格蘭菲迪的事情時,後者不可避免地露出驚恐後怕的神情。


    她下意識地把頭微微偏向一邊,用實際行動來抵觸著回答這一問題。


    這就讓安室透極為不解。


    他自然知曉基爾的過往。


    當時的基爾被人注射了吐真劑,嚴刑拷打之下,都硬是咬牙堅持了下來,始終沒有透露組織的情報。


    甚至還瞅準時機,反殺了那個別國的情報成員。


    她意誌的堅定程度,在整個組織內都排的上號。


    可就這樣的硬骨頭,僅僅隻是在聽到格蘭菲迪名字之後,就下意識的無法抑製的流露出恐懼後怕的神情。


    格蘭菲迪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安室透無法理解卻又不願放棄,在多次的追問之下,後者終於是鬆了口,可也僅僅隻給出了一句話。


    【遠離那個怪物。】


    時隔多日,基爾依舊無法忘記那一幕。


    明亮到有些晃眼的燈光下,琴酒略顯感慨的說出了一段往事。


    原來早在數月之前,那位就已經定下了她的命運。


    至此,所有人都像被操縱的玩偶一般,遵照著他的意願,在其早已搭建好的舞台上,殷勤歡快地手舞足蹈。


    他們拚了命、賭上一切的覺悟和付出,也不過隻是讓這一出人偶戲變得更為精彩了幾分。


    從而更好的討君歡心。


    在這般殘酷的現實麵前,基爾再往後的記憶就是一片空白。


    她唯一還能記得的,就是格蘭菲迪看她的眼神。


    從他那漆黑的眼眸之中,基爾唯一能讀出的情緒,居然是悲天憫人般的憐憫。


    這算什麽?


    主對迷途羔羊的憐憫?


    他把自己當什麽了?


    怪物……


    明明是他設計了這一切,親手把他們所有人都推到了搭好的戲台上麵。


    身為始作俑者,獨坐在高台之上,現在卻又對她這個戲子的命運感到難過。


    這一切究竟是誰造成的?


    這份從骨子裏透出來的虛假,讓基爾窒息到想要嘔吐。


    怪物……


    那一晚,基爾數次想假戲真做。


    如果不是顧慮到自己的親弟弟還在fbi手上,赤井秀一絕對真死了。


    在開槍的那一瞬間,基爾已經做好了和赤井秀一一起赴死的準備。


    她不知道現在所發生的一切,是不是格蘭菲迪給她設下的考驗。


    如果是的話,那她和赤井秀一所聯手的這出戲,一定會被揭穿。屆時她和赤井秀一會一起死。


    基爾已經有了這個心理準備,隻要她也死在來葉山道。想必fbi應該會和之前一樣履行承諾,繼續保護她的弟弟。


    無非就是用她的命換自己弟弟的命。


    父親曾經做過的事,輪到她接手了。


    隻是最終她還活著,赤井秀一“死”了。他們的計劃很成功。


    可就算如此,基爾依舊不清楚,這一切是否依舊在格蘭菲迪的掌控之中。


    他放任不管,隻是想看看他們繼續努力為他演戲,奉上一切的供他取樂。


    每一個無法入睡的深夜,基爾都不可控製地無數次複盤整個流程。


    可越是回想,她的心理壓力就越大,種種蛛絲馬跡都讓她覺得格蘭菲迪可能真的知曉一切。


    回首望去,她曾走過的每一段路,背後都藏著一雙黑暗的眼睛,無聲的看著她。


    這份壓力,她隻能獨自承受,無法和任何人述說。


    這也在你的計劃之中麽?格蘭菲迪。


    這種內心上的煎熬,就是對不忠者的懲罰。


    就算波本突然找上門來,想要通過她來了解格蘭菲迪。


    可她又能說些什麽呢?


    直到最後,她都是被格蘭菲迪所操控的人偶。她從不曾了解自己的這位前搭檔。


    “遠離那個怪物。”


    最終的最終,基爾把心裏話說出來,直接用怪物來指代格蘭菲迪。


    這是她所能做出的最大反抗和試探。


    如果你真的自詡為拯救世人的主,那想必區區迷途羔羊語言上的不敬,一定不會被你放在心上吧?


    如果你做不到的話,那你不過也隻是一個凡人!一個妄自尊大的凡人!


    安室透並不知道說出這番話的基爾,其內心經過了怎樣的一番掙紮。


    出於情報專家的職業操守,他肯定會做好保密工作,不泄露情報提供者的個人隱私,從而保證她的人身安全。


    殊不知他這一行為,反而讓基爾的精神壓力變得更大。


    安室透在抵達東京之前,曾設想過無數次和格蘭菲迪打交道的場景。


    可不管哪一次,他都從來沒想過,自己剛到東京的那一刻,就會直接遇到格蘭菲迪本尊。


    不過這種預料之外的情況並沒有讓他退卻,他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他倒要看看,基爾口中的“怪物”究竟是何物。


    當安室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陸仁身上時,他自然也就沒注意到,自己的一舉一動,正被另一人盡收眼底。


    相比於陸仁,貝爾摩得和安室透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同事。


    彼此之間的關係不說好到哪裏去,但也還算融洽。


    貝爾摩得自認為對波本有一些了解。


    這位個人能力很強,同時也十分驕傲。具體來說就是,他在對待任何人或事的時候,都能表現的極為從容不迫。


    可現在這又是怎麽一回事呢?


    這幅生人勿進的冷漠姿態,貝爾摩得以前可是從未見過。


    有一種可能是因為,他現在的心情不好。


    波本極其厭惡組織曾經的叛徒黑麥威士忌。


    這一點貝爾摩得也有所耳聞。據說他將赤井秀一視為了自己的獵物,覺得他隻能死在自己手下。


    現在這是獵物被搶,很不高興,所以顯得這樣冷漠?


    還是說……


    貝爾摩得瞥了一眼身旁同樣麵無表情的格蘭菲迪。


    自然而然地得出了另一個答案。


    波本擺出的這幅姿態,並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恐懼和戒備。


    在弱肉強食的自然界中,憤怒從來都不是強者的專權,反而是弱者愈發需要這樣來虛張聲勢。


    兩種答案,貝爾摩得更傾向於後者。


    她當初都被格蘭菲迪折騰地留下心理陰影,直到現在她都不清楚這人立場是什麽,究竟又在想些什麽。


    她都尚且如此,波本又能好到哪裏去。


    把格蘭菲迪叫過來的這一招真是用對了。


    不然也看不到波本這麽有趣又可愛的表現。


    貝爾摩得嘴角微微勾起,心情一時間十分愉悅。


    活著真好,總能遇到好玩的事情。


    過了片刻後,出於對老同事的保護,貝爾摩得開始居中調節這僵硬的氣氛,真要爆發了衝突,那就是她的責任了。


    貝爾摩得先是為彼此雙方做了介紹,然後笑著道:“我和glen在米花大廈那預定了位置,為你接風洗塵。”


    “好啊,你拿主意就好。”安室透微笑著對陸仁伸出手,觀察了一陣無果後,他決定主動出擊,“初次見麵,glenfiddich,我是bourbon。”


    “嗯。”陸仁握手的同時把自己的名片遞給了安室透。


    甭管有沒有威脅,見麵先發張名片。


    這一行為讓安室透十分困惑,他們可都是組織成員。這見麵給他一張隻印著明麵上身份信息的名片幹什麽?


    這是在挑釁麽?


    是覺得他身為情報組的一員,卻連格蘭菲迪明麵上的身份都搞不明白?


    安室透收下名片,“你不用特意給我這張名片的,你是大名鼎鼎的神之筆嘛,你的每一篇文章我都拜讀過。”


    特別是攻擊日本警方的文章。


    他所在的日本公安,同樣隸屬於警察係統,彼此之間隻是分工不同,最高領導人同樣都是白馬警視總監。


    “哦。那走吧。”陸仁轉身就走。


    跟在他身後的安室透默默記下了一點。


    格蘭菲迪的話很少。在麵對他人的示好時顯得極為冷漠,或者說漠不關心?


    究竟是冷漠還是自視甚高,需要進一步觀察。


    又過了一段時間後,安室透記下另一點。


    格蘭菲迪車技一般。


    “要不換我來開吧。我車技還算不錯,而且東京這個地方我以前也來過,貝爾摩得說得那個酒店我也知道在哪。”


    “不要。”


    陸仁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安室透的這一提議。


    這位的車技確實很好,把車開的飛快,著急地就好像要上西天一樣。


    別人腳下踩的是離合,這位腳下踩的是悲歡離合。


    而且絕大多數時間都是隻有悲歡,沒有離合。


    想開車沒問題,開自己的車去,別禍禍他的車。


    “好吧。”


    安室透又默默記下了一點。


    格蘭菲迪不近人情,聽不進別人的意見。


    亦或驕傲自大,認為自己的車技並不差,不願意把方向盤讓出來。


    等等,不對。


    安室透瞬間警醒,先前的一切大概都是格蘭菲迪的偽裝。


    如果僅是如此,他絕不可能被基爾稱之為怪物。


    不能大意,必須得更加細致的觀察!


    “對了glen,我現在剛到東京,還沒有一個正式的身份。我聽基爾說,她的工作就是你安排的。你能不能幫我也安排一下?”安室透繼續試探。


    “毛利偵探事務所樓下的波洛咖啡廳最近有招人的想法。你正好廚藝不錯,就去那試試吧。”


    麵對安室透的請求,陸仁並沒有多想,隨口答道。


    “???”


    格蘭菲迪怎麽知道他廚藝很好的?


    他在組織的時候,可從來都沒有展示過自己的廚藝!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柯南之假酒的自我修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滾.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滾.滾並收藏柯南之假酒的自我修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