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約之時,萬物不存。]


    看著已經暈死過去的三皇子,打板子的侍從麵麵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這好歹也是皇子,如果出了什麽事,王上怪罪下來,恐怕真正死的就是我們了。


    其中一名侍從小心的呼喊著正在打瞌睡的大皇子:“殿下,殿下?”


    歪坐在交椅上的言絕猛然驚醒不悅道:“怎麽不打了?”


    侍從小聲的回道:“殿下,三皇子已經昏死過去了,再打下去恐怕要出事了。”


    “能出什麽事?”言絕坐直身子,嗤之以鼻道,“一個棄妃之子,父王怎麽會擱在心上打死了,如果有人問責,就報畏罪自殺,難道還怕人懷疑嗎?”


    “殿下,話是這麽說,可要是真把三殿下打死了,王上那裏肯定會派人調查。這要調查起來,三皇子身後的板子印一時半會也消不下去啊,恐怕會連累大殿下。”侍從擦了擦額角的汗,恭敬的回道。


    “你說的也有道理,畢竟是皇子,如若死了,真是會有點麻煩,罷了,罷了,你去拿盆水來,把他給本王潑醒。”言絕不耐煩的擺手道。


    “是,殿下,奴才這就去!”


    侍從領命下去,沒一會就端著一木盆的水走了進來,依令將水潑在了言真的頭上。


    “嘩”的一聲,言真打了個激靈,醒了過來。背後的疼痛讓他感到火辣辣的灼燒,激得他從長凳上滑落下來,摔倒在地上,胸膛快速的起伏著。


    言絕眼皮輕挑著,走上前來,俯身用手戲弄的挑起,一縷言真散落在額前粘著汗漬的頭發,言真攀附在地上,警覺的向後一揚。


    讓言絕的手在自己麵前撲了空,他不甘心點了點頭站起身來,一縷陽光從窗外清照在琉璃瓶上,反射出五顏六色的光芒映在地麵上。


    讓言絕不自覺的扭頭看去,琉璃瓶裏的金魚,似乎閃著一絲紅色的光,轉眼又融於水中。


    言絕看在眼裏,惱怒的麵色上流露出一絲狡黠,他走到琉璃瓶的麵前,將琉璃瓶舉了起來,伸出手來撥動著琉璃瓶子裏的水。


    言真虛弱的看著言絕將琉璃瓶中的水絞成旋渦,小金魚艱難的隨著旋渦擺動著尾巴,大口的換著氣。


    言真咬著牙,臉頰劇烈抖動起來,胸膛劇烈的起伏著朝著言絕大喊:“你別碰它!”


    言絕看著言真這般模樣,心中一喜對著琉璃瓶來了興趣,嘲弄道:“三弟,你自己都苟延殘喘了,還有這般閑情雅致維護著這小小一物。你放心,本王對這水中之物,不感興趣,更不會奪你所好。既然你想要,那我這做皇兄的就把它還給你,你可要接住了。”說完,嘻笑著將琉璃瓶從半空中脫了手,琉璃瓶映在窗外的光線從空中直直的墜落下去。


    言真惶恐的睜大雙眼,看著極速下落的琉璃瓶,扭動身軀伸出雙手……


    “哢嚓”一聲,琉璃瓶在言真的指間掉落在了地上,碎片四濺,瓶中的水在地板上流動著盤延起來,金魚滾落了兩圈在殘水和碎片中拚命的張大嘴巴。


    “言絕!”言真看著麵前的殘骸眼裏飽含著血絲,嘴唇不知何時已經咬出了血怒吼道。


    “三弟,你怎麽不接住呢?”言絕拍了拍自己的手心,戲謔道:“現在你連自己都顧不住,怎麽,還想舍身去顧一條魚?”


    言絕說完,便哈哈大笑著,朝門口走去,身後的侍從們緊隨其後地跟了出去。


    不一會兒,門外又傳來言絕的假聲假氣的聲音:“三弟,改天我心情好的時候,會再來看你,你要好好活著。別等我再來的時候,你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那就無趣了,我們走!”


    侍從們有序的站成一排低著頭,跟著言絕漸漸地遠去了。


    言真拚命挪動身體,匍匐到琉璃瓶的麵前,將小金魚從琉璃碎片中撿了起來,殘片劃破了他的手指,一條血痕扭動著身軀朝著衣袖爬去。他全然不知,小心翼翼的捧著金魚,像是在安撫著自己。


    言真揚起頭看著殿中光線下滿天的粉塵,細小無微漂浮著,苦笑起來。一滴眼淚不爭氣的穿過臉頰,夾雜著粉塵掉落到了地上。


    陽光不經意的落在他的身軀上,在他瘦弱的身上泛著金色的光芒。良久,言真止住了眼淚,顫抖著身軀站起身來,他低下頭用嘴吹了吹金魚身上的泥土,微啟鹹腥的嘴唇自嘲道:“小金魚,對不起連累了你,想我言真連你這微弱之物都保護不了,真是慚愧。你是不是很想念在許願池裏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生活?對不起,是我拘禁了你。現在就讓我送你回去。好不好?”說完,言真將金魚小心翼翼地掖在懷裏,捂著有些疼痛的胸口,慢慢地朝門口挪去……


    靈山上微風卷帶著紫色玄文衣擺,無聲息的流動起來,言綸看著眼前的繭慢慢地變得透明,又慢慢地變成了繭,皺起了眉頭,心生疑惑道:“師父,靈石如此這般,是怎麽回事?”


    崇高望著這一景象,麵色變得凝重起來回想道:“古書記載,靈石化魄化器再化人,本就凶險,現在又時有時無,怕是靈石在這關鍵時刻,被什麽事情製約了,我們還是再等等吧。”


    言綸點了點頭,鬱悶的搖起了手中的折扇,轉過了身,聚精會神的盯著遠處的宮簷,眉頭蹙了起來。


    身穿便衣的侍從一路疾行,撥弄著灌木叢朝著言綸這邊跑來,隻見他漲紅了臉氣息不勻的跪地稟報道:“殿下,三皇子朝著這邊來了。”


    “言真?”言綸合起了折扇,眼色一沉問道,“你可看清誰隨他一起來的?”


    侍從不假思索的回道:“隻有三皇子一人,而且,而且三皇子好像受了很嚴重的傷,一路走來搖搖晃晃很是虛弱。殿下,我們要不要?”


    “不,我們這次的行動,不能讓言真知道,”言綸伸出手來決絕的回道,“你們原地待命,不能讓他發現你們。”


    “是,殿下。”侍從從地上起身,一轉眼消失在雜草叢中。


    言綸看著時有時無的靈石,走到崇高的麵前說:


    “師父我們也先躲一下吧。”


    “也好。”崇高捋了捋銀須,跟著言綸走到了密林處隱藏了起來。


    言真懷裏揣著金魚,一步一蹣跚的走著,身子虛弱的來回搖晃,一不小心被路上的凸起的石頭絆的摔一跤,滿身是泥的滾落到山道上。


    言真大口換著氣,後背的疼痛感席卷全身,額頭上冒起虛汗讓他的身子蜷縮起來不能動彈。


    言真咬著牙在山道上掙紮了幾下,一時竟站不起身來。他無奈的撐起身子看著懷中無恙的金魚,一步一步的爬行起來,時間久了,山道上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原本一刻便能走上山的路,言真愣是爬了半天,不知過了多久,白色的玄衣已經血跡斑斑,一身泥濘的言真終於爬到了許願池旁邊。


    他小心地掏出懷裏的金魚,雙手輕輕地捧著,將它慢慢地擱到了池水中,看著小金魚又回到了池中,歡快的搖起尾巴。


    言真如釋重負地癱坐在池邊,雙眼恍惚的看著天空中浮現出母妃親切的笑容,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


    一刹那間,池中的金魚停止了擺動變得全身透紅,慢慢地升到了空中的繭中,一道紅光四射,池子裏水盤旋著擁入繭中,天地之間驟然刮起了龍卷風呼嘯著從四麵聚攏過來。


    池邊的柳樹隨著龍卷風的侵襲連根拔起,跟著風力旋轉起來,不醒人事的言真被龍卷風帶進了風眼,一時間飛沙走石,天地之間灰蒙蒙的一片,在靈山上融成在這個大大的漩渦。


    密林中,言綸用手捂著眼睛,將遮扇抵在胸前,遮擋住狂風,大聲的問道:“師父,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變天了?”


    崇高銀須在狂風中亂舞,臉色一沉大拍腦門,驚叫道“不好,殿下這個契約可能已經結了。”


    “什麽!”言綸反駁道,“怎麽可能,我們的人日夜在這裏看守,沒有人能接近這裏,怎麽會和他人結約?”


    “殿下,是老夫愚笨了,”崇高高聲喊道“老夫來此處之前,沒有料到這塊靈石已經化了靈 器,你看到三皇子懷裏的那個金魚嗎?我想那可能就是靈石的靈器,三皇子身上的血印染了金魚,相當於結了契約,此時的旋渦,便是結約之陣,結約之時,萬物不存,我們快走,不然恐怕要變成靈山上的祭品了。”


    崇高緊急拉扯著言綸朝著下山的路上走去,言綸不為所動的站在那裏,瞳孔裏映射著一個巨大的旋渦還在擴散著。


    “啊!救我,殿下。”有兩名侍從躲閃不及,大叫著卷進了旋渦,便沒了聲音,侍從們驚恐著朝後退去。


    “殿下,”崇高使著全身的力氣站立在狂風中,高喊著:“來日方長,我們還有機會。快走!”


    言綸不甘地看著漩渦中的言真,攥緊了拳頭,看著步步緊逼的旋渦。言綸終於下定決心朝著圍在自己身邊的侍從大喊一聲:“撤,快撤!”


    侍從們得令後簇擁著言綸,艱難的從風眼邊走了過去,狂風凜赫,言綸身後的林木如刀切豆腐一般被旋渦連根拔起,旋渦無所匹敵的壯大著,旋轉著,靈山上到處都是風沙走石,殘岩斷壁。一番逃離下來,侍從們折損大半,才護得言綸和崇高毫發無傷的走下靈山,狼狽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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