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路一人擺平了殿外的眾多侍從,看到言綸抱著布靈從殿內走出來。常路趕緊迎了上去說:“殿下,布靈姑娘沒事吧?”


    “無事。”言綸抱著布靈走出了宮門,常路跟著走了出來問:“殿下,布靈姑娘現在昏迷著,我們把她送回成鳴宮嗎?”


    言綸站在宮門外聽著常路的話,否決道:“不行,這件事不能讓言真知道。被他知道了,不一定會出什麽事!”


    “可是,那我們帶布靈姑娘去哪?”常路問道。


    “先去致遠宮吧。”言綸抱著布靈朝著致遠殿走去了,常路會意的點了點頭跟在了後麵。


    “好啊,好啊,去致遠宮,隻要不去成鳴宮就行。”靈魄歡呼雀躍的說。


    致遠宮是二殿下沒有封府之前在宮中的住處,殿內陳設一律以雅致為主,沒有一絲奢華的氣息,給人一種淡泊名利的感覺。言綸輕輕地將布靈放到了床榻上,將被褥整齊的蓋到布靈的身上。常路見狀行禮道:“殿下,奴才去外麵守著,有什麽需要喊奴才一聲即可。”


    言綸點了點頭,常路行禮退下關上了殿門,守在了門外。言綸坐在床邊上看著還在昏睡的布靈,想起當時自己如何心急如焚的趕到惜無宮,又如何因為言絕傷害了布靈起了殺心的。


    他用手摸著心口問,心裏的那份感情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的:布靈見過二殿下。


    二殿下這個好看不好看,買,謝謝二殿下。


    二殿下你快嚐嚐,這烤鴨真的很好吃。停!二殿下我吃飽了,您自己慢慢吃!


    二殿下你沒有受傷吧,讓我看一看。二殿下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靈兒姑娘,你有點重啊。你被走,別走,言……好,我不走。


    二殿下,謝謝你的《入宮守則》。二殿下能不能帶我一起去。


    二殿下你最好了,二殿下謝謝你。言綸回想著自己與布靈的每一幕,不自覺的嘴角輕輕的上揚……


    靈魄正在修養著,突然感到有一絲柔軟又清涼的感覺傳了過來:這是怎麽回事,這種感覺怎麽這麽……


    言綸瞪大了雙眼從迷淪中醒了過來,彈跳似的站了起來,摸了摸自己嘴唇,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未蘇醒的布靈。臉一熱,打開殿門走了出去。


    “殿下。”常路行禮道。


    言綸一擺手示意不要跟來,便踉踉蹌蹌的向前走去了。常路摸著腦門看著舉止奇怪的殿下嘟囔道:“殿下,這是怎麽了?跟失了魂似的。”


    躺在床上的布靈身上的藥力一點點消退,布靈艱難的動了動眼珠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看了看殿內的陳設和自己完整的衣衫鬆了一口氣,揉著自己還有點暈眩的額頭站了起來,穩了穩心神,開始往殿門口走去。常路看著歪歪扭扭的布靈扶了上去:“布靈姑娘,你醒了。”


    “常總管,這是哪裏啊?”


    “這是二殿下未封府之前居住的宮殿,是二殿下救你回來的。”常路回答。


    “替我謝謝二殿下,該日我再登府答謝。常總管,我還有事先走了。”布靈努著勁朝著常路行了一禮,就張張歪歪的朝著宮門走去。


    常路摸著頭更搞不懂了,看著已經遠去的布靈說:“這,殿下和布靈怎麽都著急的走。誰能告訴我,我該不該走啊?”


    布靈走到了清涼亭的附近,緩了緩繼續朝敘事閣走去,走了不到兩個宮殿的距離,終於看到那匾額上寫著“敘事閣”布靈揉了揉眼睛,又仔細的看了看高興的說:“太好了,敘事閣找到了。”


    布靈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走上台階朝著守在門口的兩名侍從行了一禮說:“侍女布靈,見過兩位大哥。”


    “欸,從哪裏冒出來的侍女,趕緊走,不要耽誤我們當差,趕緊走。”其中一名侍從喝道。


    “這位大哥,可不可以通融一下,讓我說兩句。”布靈懇求道。


    “欸,你這丫頭,有沒有聽到我說話,我讓你趕緊走,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點走。”侍從不耐煩的回道。


    “你讓我把話說完,你再趕我,我真的有要緊事要說。”布靈看著侍從一臉不屑的臉著急的說。


    這兩名侍從默契的看了對方一眼,架起還沒有多少力氣的布靈將她從門口推了下去。布靈一個沒站穩,朝著身後的磚地仰去,嘴裏還喊著:“你們到底有沒有聽我說……啊!”布靈認命的閉上了眼睛,幻想著減少疼痛。身體卻被人從後麵環了起來,落入了那人的懷抱。


    布靈慢慢地睜開眼睛,看著麵前的這個人高興的喊道:“二殿下,你怎麽來了。”


    言綸沒有言語,隻是嘴角輕輕地笑了一下,又恢複了原來的威嚴。隻見那兩名侍從又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跪下行禮道:“奴才富貴,奴才童響,拜見二殿下。”


    二殿下拾階而上站到了他們二人麵前,布靈也仗著二殿下抬頭挺胸的跟了過去,隻聽布靈學著清涼亭裏侍從的語氣說:“大膽奴才,竟然敢衝撞二殿下,壞了規矩,我看你們今天是不想活了。”


    “開恩啊,殿下。我們兄弟二人絕對沒有想要衝撞二殿下的意思,二殿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們兄弟二人的賤命吧!”富貴磕頭求饒道。


    “你們不想,是你們想的事嗎,二殿下說你們想,就是你們想衝撞二殿下。你們想與不想全憑二殿下說了算,其實是你們求饒就算了的道理!”布靈裝腔作勢的反駁道。


    “殿下饒命啊,奴才們知錯了。殿下有什麽用的到我們兄弟二人的地方,盡管吩咐,我們兄弟二人一定盡力而為。”童響連連磕頭說道。


    “這樣才對嘛。既然你們這麽說,我布靈大人有大量放你們兄弟二人一馬怎麽樣?”布靈見好就收的說。


    “謝謝二殿下,謝謝布靈姑娘!”富貴和童響一個勁的磕頭感謝。


    “好,好,你們兩個先起來,我的脖子都低的疼了。”布靈一邊招呼著富貴和童響起來,一邊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看著富貴和童響老實了不少,布靈朝著幫助自己的言綸眨了眨眼,以示感謝。言綸看著布靈這番裝模作樣的表演後朝著自己眨眼,心裏麵像煮熟的開水一樣燒了起來,掩飾性的用手捂住嘴咳了咳說:“把門打開。”


    “這……”富貴和童年兩個人大眼瞪小眼,誰都沒有動彈。


    “怎麽,殿下的話也不聽了嗎?”布靈恐嚇道。


    “殿下,”富貴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說道,“不是奴才不遵命,是因為這敘事閣有鬼!”


    “有鬼?”布靈化成人之後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反問道:“很厲害嗎?”


    童響頭如搗蒜似的拚命搖晃,好像很害怕的樣子,布靈看著敘事閣上已經鏽跡斑斑的鎖和門外擺著的貢品,更加的疑惑又問道:“這鬼是一開始就住在這裏嗎?還是後來才有的?你們倒是說說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布靈姑娘。”富貴作了揖開始講起了故事,“敘事閣是出入宮門和每日宮殿發生了何事,宮內人員記載和保存的地方。以前這裏和其他宮殿一樣一直都是侍從和侍女來往報備頻繁的地方,這裏幾乎從來都沒有斷過來此處辦事的人,是宮中最忙的一座宮殿。可就在六年前敘事閣發生了一場大火將裏麵記載的全部卷宗,焚燒殆盡。還有幾名枉死在敘事閣看管的侍從,雖然王上下令將此處重新修葺恢複原貌,但是在裏麵看管的侍從總是這半夜聽到哭泣聲和被火燒以後的慘叫聲。有一名侍從還看到過長的長長的手指,蓬頭散發,有臉無麵的鬼飄蕩蕩的從自己麵前走過,舌頭伸的老長,嘴裏一直喊著:‘我餓,我餓……’那名侍從嚇得連夜搭起供台,焚香燒紙,才將那名鬼驅趕回去。自己回到住所大病一場,一命嗚呼。就這樣,侍從們一傳十十傳百,後來傳到了王上的耳朵裏,王上一怒之下就把這裏封禁了,隻留下我們兄弟二人守著殿門。”


    “原來是這樣,既然已經封禁了,這些供品為什麽還要擺放在這裏?”布靈指著地上的供品問。


    “是這樣,在這宮裏誰的身上沒有一兩件虧心事。那些膽小的侍從害怕自己做了虧心事,被鬼找上門,所以會偷偷的給鬼上供,好讓鬼放過自己。”富貴回道。


    布靈看著這門口一份份的供品說道:“看來這宮裏做虧心事的侍從可真不少,門口都快擺不下了。”


    “既然如此,靈兒我們回去。”言綸聽完富貴的話轉身下了台階。布靈雖然心有不甘,但是也不能貿然行事,隻能一步三回頭地跟著言綸往回走。


    “殿下,二殿下。”布靈追了上去擋在了一直向前走的言綸地麵前,“我們都到門口了,真不進去嗎?”


    言綸指了指布靈的腦門,看了看四周說:“靈兒,這裏是宮裏,你忘了《入宮守則》第三十二條是什麽?回致遠殿再說。”


    布靈摸了摸腦門想了想說:“第三十二條,侍從不能攔路主上,以衝撞論處打四十戒尺!”布靈說完趕緊捂住了嘴巴,邊跟著言綸走邊說:“你的《入宮守則》是給我一人寫的嗎?一說即中。”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小五子拿著蠟燭點亮了成鳴殿的燭火,燭火閃爍著映在言真的臉上。言真的眼睛眨了眨睜開眼睛朝著殿內看了看,看到小五子正在點燭火。言真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的紅斑都消失了,身上的刺痛感也消失了,心想:看來過敏之症好了。言真努力的撐起了胳膊坐了起來,小五子聽到後麵的響動回頭一看,言真已經半坐著依在床榻上輕咳了兩聲。


    “殿下,您醒了。”小五子熄滅手裏的蠟燭走到言真的麵前來。


    言真望著窗外昏暗的天空問小五子:“現在是幾時了?”


    “回殿下,現在是戌時。”小五子掐算著回道。


    “我竟然睡了這麽久。小鈴鐺呢?她在哪?”言真看著殿內沒有布靈的身影問道。


    “回殿下,布靈姐姐,已經歇息了。要不要我去叫醒她?”小五子心一橫賭了一把說道。


    言真擺了擺手說:“不用了,她一定是累了,讓她休息吧。把書案上的那本書拿來,你照顧了本王一天也累了,你也下去歇息吧。”


    “是,殿下。”小五子將書案上的書遞到了言真的手裏,看著言真對自己的話沒有起疑心裏鬆了一口氣,行禮退了下去。言真拿著手裏的《近思錄》翻看起來,一夜無眠。


    夜空中的月亮被雲彩半遮著,光亮透不過厚厚的的雲朵,顯得大地上的一切都格外的黑暗。敘事閣的陰影處站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影,正在原地等待著。布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小聲的嘟囔著:“二殿下,我們還要等多久?”言綸沒有言語,看了一眼烏黑的夜空說:“再等等。”


    原來二人在離開敘事閣後,又折返回來停在了不遠處的夾道裏,等待著夜幕的降臨,布靈在等待中聽著言綸想法:既然看守殿門的侍從好言相勸不讓我們進去,我們還執意要闖的話會引起躲在暗處的人的注意,到時候不但找不到線索,還會讓暗處的人有所提防,再想查下去可就困難了。所以按照言綸地計劃夜探敘事閣,黑夜裏查案是再合適不過了,沒人會想到一個堂堂的皇子會當一個夜行俠,去探一座有鬼出沒的敘事閣。


    言綸皺著眉看著夜色正在無情的吞噬這月光,將敘事閣重新置於黑暗之中。就是這時了,言綸麵色凝重從袖口處取出兩根明晃晃的銀針,朝著已經在打盹的富貴和童響的腦門快速的飛射過去,隻見遠處還在栽頭地兩名侍從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布靈目瞪口呆的看著言綸這閃電般的速度將侍從二人迷暈過去,不由得衝著言綸豎起了大拇指。言綸對布靈的讚許很受用,輕揺著折扇腳步輕快的朝著敘事閣的殿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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