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微弱,光線暗淡,搖曳的火苗使得整個屋子看上去更顯陰森和詭異。


    此刻,神秘人那張蠟白的臉色陰沉似水,眼中釋放出強烈的殺氣。


    “可惡的貓崽子,跟我玩聲東擊西這一套,很好,很好!”


    冰冷的聲音中充滿了濃烈的憤怒,嚇得侯老怪本能的捂住腦袋,生怕又遭暴擊。


    嘭~


    還是被揍了。


    被揍的那一瞬,侯老怪居然絲毫不感到意外。


    “廢物,白癡,蠢貨......”


    神秘人口吐蓮花罵了個凶,無他,若非侯德仁的蠢,何來貓小子的套?


    侯老怪晃晃大腦殼,一句沒聽懂。


    神秘人......


    劈裏啪啦又是一頓揍,反正侯老怪皮糙肉厚,耐打耐抗,多揍幾下無關大雅。


    發泄之後,神秘人低喝一聲,“走!”


    話落,身外黑氣一動,神秘人身形虛幻,直接穿過門戶去往了院中。


    侯老怪揉揉醜陋的大腦殼,似乎有些遲愣,下一刻,猛的向外衝去,轟的一聲,土牆垮塌,生生被衝出一個人形大洞。


    ......


    荒廟外,大黃撥拉著死翹翹的禿毛鴉,似乎有些意猶未盡。


    剛才的那一戰實在是無趣,在失去了荒靈後的禿毛鴉,比弱雞還弱雞,三下五除二,哢嚓了個快。


    “我說......”


    這時候貓燁走了過來,臉上帶著一絲不滿。


    “能不能按照說好的來辦?”


    當初的計劃是,先治服黑老鴉,之後囚禁,盡量拖延時間,誰知倆貨不按套路出牌,才多大工夫就徹底玩死了黑老鴉。


    喵~


    誰弄死的找誰,跟本主子沒關係。


    小二黑梳理著毛發,直接推了個一幹二淨。


    大黃,有點懵也有點慌。


    對哈,剛才一興奮,把這茬忘了......


    汪~


    本汪要飛野翔,咱待會兒見。


    叫喚一聲就想跑,但沒跑了,被小二黑騎在了脖子上。


    喵~


    小二黑抱著小爪,目帶狡黠的看著貓燁。


    冤有頭債有主,大黃就在這,要殺要剮,你看著辦!


    大黃目光含淚,黑主子,尼汪的真夠心黑昂?


    貓燁歎口氣,擺了擺手說道:“隻此一次,下不為例,接下來按計劃行動。”


    他才不會按照小二黑的思路去收拾大黃呢。


    大黃如釋重負,怦怦跳的小心髒總算平緩了些許,小二黑有些氣惱,朝貓燁凶了一聲後,小爪子攥成小拳拳,對著狗頭一頓捶。


    力道不算重,但大黃會演戲,捶一下嚎一聲,再捶一下,翻身躺倒,眼翻白、口吐沫,抽搐兩下不動了。


    戲狗的精神再次發揮得淋漓盡致。


    “貓仔。”


    苟小財從後麵跑了上來,瞥了眼地上的大黃後,口吐三字,“墮落狗。”


    大黃一陣磨牙,汪的騷瓦男,有收拾你的時候。


    “事情差不多了,是不是現在行動?”苟小財問道。


    “嗯,就按之前商量好的辦,你們先撤出去。”貓燁回道。


    苟小財有些猶豫,“不如其他人先撤,我留下來陪你。”


    貓燁拍了拍他的肩頭,微微一笑,“不用,我一個人更方便。”


    “好,我知道了。”


    ......


    夜深如水,月白如雪,荒廟外,貓燁獨自一人緩緩走了進去。


    驟冷的空氣如同霜凝一般,嗬氣成霧。


    穿過院子,他出現在了蕭敗的青皮牆前,看著牆壁上隱約可見的圖案沉默不語。


    在侯德仁的描述中,點燃黑香後,會浮現出一張輪廓酷似人臉的可怕圖案,然而,此刻映入眼底的卻是......


    密密麻麻的死人臉。


    怨毒、恐懼、癲狂、痛苦、迷茫......


    形形色色的人臉交織在了一起。


    咒禁!


    煉魂禁魄的邪法咒禁。


    試著伸手去觸摸牆壁,頓時一股冰徹入骨的寒氣激蕩而出,很快,指尖出現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微微皺眉,貓燁吐納吸氣,將玄力聚於二指,金芒一閃,白霜碎為齏粉,隨後再次緩緩推進。


    每進一寸距離,就能明顯感到阻力愈發強勁,凜冽的寒氣也更為明顯。


    這時候,青皮牆麵上浮現出的死人臉紛紛活躍了起來,掙紮著,扭動著,活脫一個個惡鬼,試圖衝開禁錮,破禁而出。


    貓燁臉色平靜,依舊源源不斷的增加著玄力的輸出,直到指尖離著牆壁不足半寸的距離,依稀中,那些浮遊著的人臉幾乎貼在了手指上......


    “貓家六式,崩字訣,烏雲蓋雪!”


    烏雲濁世塵囂冷,蓋雪飛霜還淨空。


    轟!


    推出的波動撞擊在青皮牆上,瞬間發出了巨大的震蕩,衝擊之下,四周土石崩塌,梁柱傾倒。


    月下,土塵喧囂,轟鳴不斷,片刻的時間,本就破爛的荒廟整個兒坍塌下來,徹底淪為一片廢墟。


    不遠處,貓燁有些狼狽的站穩身形,摘下帽子撣了撣,順便又拍了拍身上的土灰。


    好在剛才跑得快,一招踏雪尋梅瞬息遠去,否則這會兒非當了土鱉不可。


    正拍著灰,廢墟深處傳來陣陣陰戾的嘶吼,抬眼看去,一團團黑色的濃霧衝出殘破的青皮牆,仿若脫困的猛獸蜂蛹而出。


    突兀,一隻巨大的手掌從牆壁中探了出來,手掌蜷握、五指合隆,轉眼將四處奔逃的囚魂禁錮其中,隨後在一聲聲驚恐、尖銳的叫喊聲中,重新隱沒在了牆壁之中。


    嘭!


    幾乎同一時間,殘破的青皮牆徹底崩裂,月光下,一扇血色大門陡然出現。


    貓燁目光一凝,神色低沉了下來。


    荒古囚闔。


    門楣虯龍,門釘黑骨,門環陰瞳,門漆血紅,門檻刀鍘。


    遠遠望去,酷似惡鬼猙獰,形若修羅凶煞。


    呼~


    陰風呼嘯,邪氣橫生。


    頃刻間,天地蕭冷,月色黯淡,一縷縷、一道道血色波紋遊馳疾走,方圓數百米盡數被籠罩其中,如同被浸染在血海之中,殷紅泣血。


    古老邪惡的氣息撲麵而來,腥濃的濁氣充斥著腐爛的惡臭。


    荒靈的味道......


    貓燁壓了壓帽簷,嘴角帶出一抹凝重。


    “荒古囚闔......這玩意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傳說中,荒古囚闔是通往荒靈世界的門戶,作為隔絕人、荒兩界的屏障,一旦開啟,必將萬劫不複。


    數千年來,為了守護人界,二宗三族六派前赴後繼,不惜一切代價,誓死相博。


    在貓燁的記憶中,最近的一次大戰便發生在二十年前,那一次大戰,貓家精銳盡喪,包括他的父親,他的叔伯,他的親人。


    而那一年,也正值貓燁呱呱墜地......


    荒古囚闔屹立在地,滄桑古老,卻又冰冷邪惡,狂傲恒古的姿態,渲染著睥睨一切蒼生的殘忍和無情。


    貓燁靜靜看著,並沒有其他的動作。


    貓天祖說過,開啟荒古囚闔必須滿足特殊的條件,而開啟的契機之一,那就是顏色的變化。


    當門漆從殷紅似血轉變成漆黑如墨,那時候就要小心了......


    顯然,眼前的荒古囚闔還沒到開啟的時候,既然如此,他沒必要犯險做些多餘的事情。


    一動不如一靜,何況,荒古囚闔的出現純屬意外,此次的任務也並非在它身上。


    再者,憑他現在的實力,貓燁捫心自問,他還沒狂妄到目空一切,不把荒古囚闔放在眼裏。


    曆史上,多少英傑豪強揮斥方遒,卻生生折在了此門之下,他才二十歲,再強能有那些叱吒一世的風雲人物強嗎?


    貓燁不傻,更不願做無謂的犧牲,否則下場可想而知,雞蛋碰石頭,殼碎蛋黃飛。


    唯一麻煩的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之後該怎麽處理這玩意?


    封印?


    多大腦袋戴多大帽子,貓燁深感無力。


    摧毀?


    功力似乎差的不是一星半點,除非把二宗三族六派的人都喊來,大夥商量一下......


    送走?


    好像對方就是個死物,語言什麽的,根本無法溝通。


    留著?


    尼麽,這邪惡玩意誰願意留著,搞不好吸個魂吞個魄什麽的,楚城的百姓咋辦?


    排隊送人頭啊!


    貓燁摩挲著下巴,一時間為難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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