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燁自認為某些方麵還算沉穩,但這一刻他實在是忍不住了。


    哭也就算了,傷心人有傷心事,勉強能理解。


    但,嚎個一分來鍾算幾個意思?


    賭自己的肺葉子大還是怎滴?


    更心煩的是這貨居然還笑了,笑得那叫一個喪心病狂,聽得貓燁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怕夜貓子叫,就怕夜貓子笑。


    夜貓子在這貨麵前,就特麽是個弟弟!


    “握草!”


    麵對貓燁的突然出現,讓毫無準備的男子嚇了一跳,轉而黑色的眼珠死死的盯住他。


    之後,一人一怪就這麽大眼瞪小眼的對峙而立,除了開場時的相互問候,誰也沒有說話,氣氛顯得格外沉悶。


    時間緩緩而過,男子打量貓燁的同時,貓燁也在觀察著男子。


    漸漸的,雙方眼中都出現了一絲不屑,說白了,都瞧不起對方。


    在男子看來,一位戴著氈帽留著銀發的毛嫩小子,身上還穿著補疤衣服,就這?


    簡直不要太辣雞!


    貓燁眼中,男子同樣不堪,即便有著身下黏液怪,以及黏液怪體內幾百具活屍的相助,散發出的荒靈氣息,頂天也就剛到荒將的水準。


    而且氣息不算平穩,時高時低,低的時候甚至會跌落荒將的級別。


    從實力上來說,對比起之前純色的黏液怪,隻低不高。


    半晌,貓燁率先開了口,打破了場上的凝固。


    “你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鹽莊?”


    “小偷?”


    “飛賊?”


    “大盜?”


    男子......


    沃日,不都是一個意思!


    不是,老子這身酷炫的造型,是個人都會發出驚恐的尖叫,沒尖叫聲的,不是嚇死就是嚇昏了,可這位,不僅不怕,還特麽狂的沒了邊。


    見男子沒有出聲,確切點說,應該是不願搭理自己,貓燁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不管你是來幹什麽的,作為安保局特別行動組的負責人,我現在命令你原地臥倒,雙手抱頭......”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說話的都將成為呈堂證據......”


    這些話貓燁早就想說了,隻是一直以來沒有機會說,今天總算了過了一把癮,別說,感覺棒棒噠!


    隻是,這份幽默聽在男子的耳中卻是如此的挖苦和諷刺。


    “閉嘴!”


    惡吼聲中,黏液怪圓滾肥胖的身軀突的伸出一條巨臂,以橫掃千軍之勢,一巴掌揮了過去。


    貓燁眉頭微挑,真是一條個性鮮明的巨臂,半透明的手臂裏居然是一具具頭尾相連的活屍,就這麽囫圇扭曲在了一起。


    真是大開眼界啊!


    “貓家六式,玄字訣,尺玉霄飛練!”


    三尺寒光玉空霄,飛練紅塵斬濁世!


    迎著揮舞而來的巨臂,蕭冷的弧光一閃即逝,下一刻,巨臂斷裂,什麽屍的、腿的、手的,糅雜著黏液掉落一地。


    “貓家六式,符字訣,鞭打繡球。”


    金鞭亢龍吟,繡花一個球,打的就是個球。


    抬手將貓符拋了出去,頃刻間,化為一道道符光襲向那些還在地上掙紮著的活屍。


    炸裂聲響起,晃眼的工夫,十多具活屍寸骨不留,碎為齏粉。


    男子瞪大眼珠,不可置信的看著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一切,再度恢複了沉默了......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了吧?”


    貓燁撿起地上的屍鉤,走動時,隨意的將附近那些惡心的零碎扒拉到了遠處。


    “你,你想談什麽?”


    男子忍不住往後退去。


    尼麽啊!


    扮豬吃老虎也不用扮的這麽逼真吧?


    所以說,人心險惡,人心叵測,人心不古,世上最惡毒之物,都特麽是人心!


    貓燁微微一笑,“姓名,性別,年齡,籍貫......”


    好過癮,遇到了這麽個小渣渣,有的沒的通通都玩了個遍。


    “我坦白!”


    應該是被剛才的一幕震懾住了,男子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配合和乖巧。


    “嚴輝,五十二歲,男,鹽莊大當家......”


    我去,不愧是生意人,見風使舵的本事也沒誰了。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認罪的態度不錯,我們繼續。”說著,話鋒一變,貓燁嚴肅的問道:“現在我問你,鹽莊發生了什麽?”


    嚴輝蠟白的臉色陰晴不定,似乎對於這個問題,從心裏往外感到無比的抵觸。


    貓燁點點頭,不見棺材不落淚,這不叫堅強,這叫頑固。


    一般來說,下場都挺慘的。


    不過也好,負隅頑抗才有的玩,否則問什麽答什麽,他都找不到出手的理由了。


    嘴角微微上翹,臉上浮過一絲玩味的笑容,正打算動手之際,嚴輝,招了。


    “我說,我全說!”


    說你大爺啊!


    貓燁頓感鬱悶。


    堂堂一荒將,放在曆史的長河中也算是一號小妖,這麽的就招了。


    骨氣呢?


    堅持呢?


    信念呢?


    麽的,軟蛋!


    “說吧。”貓燁無奈了一聲。


    “都是灰巢的人幹的,不,他們不是人,是魔鬼,是妖怪,是惡魔!”


    似乎觸碰到了怒點,嚴輝顫抖著雙拳,怒聲中澎湃著無比的憤恨和痛苦。


    貓燁真不想說,撒泡尿照照吧,你也好不到哪去。


    “我說,我不聾你不啞,沒必要扯著嗓子的吼,正常說話就行。”


    貓燁掏了掏耳朵,感到了極度的不爽。


    嚴輝......


    “我盡量克製自己的音量,不過說之前,我希望你能聽聽發生在鹽莊的慘事。”


    “真囉嗦,好吧,但請你盡量簡短一些,我的耐性有限。”


    嚴輝臉皮一抽。


    耐性?


    你特麽是位執法者好不好?


    沒耐性的話,你審問個屁的犯人!


    ......


    鹽莊上百年的聲譽,靠的是嚴家祖輩嘔心瀝血的經營。


    輝煌時,嚴家並未忘本,也曾拿錢出來補路修橋,救濟孤兒,布施窮人,捐款救災。


    終日行善,圖的就是一個心安理得,善因善果。


    有道是富則達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這句話本沒錯,可到了嚴家這,他們得到了什麽?


    戰亂年間,嚴家如履薄冰,為了守住祖輩創下的基業,終日心驚膽戰,怕的就是一著不慎,家道中落。


    可曾想,那些土匪、惡霸,那些曾經得到了恩惠的暴民刁民,不僅沒有飲水思源,相反,以怨報德。


    辱罵,哄搶,打砸,暴亂!


    不知是誰說嚴家祖墳裏埋藏著貴重的陪葬品,這些人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刨開了嚴家的祖墳......


    蒼天無眼,先祖受辱,看著嚴家祖輩們的屍骸被胡亂的丟棄在野地,嚴輝的心都碎了。


    可,又能怎樣?


    故而,才有了如今的地窟懸棺。


    也許隻有這樣,才能勉強保存住先祖們支離破碎的屍骸,九泉之下獲得一許安寧......


    “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當時的嚴家已名存實亡,幾乎所有的買賣都斷了,可嚴家的基業怎麽辦?嚴家要怎麽生存下去?”


    激動的語氣使得嚴輝的聲調再次提升。


    貓燁輕咳一聲,嚇得對方趕緊閉上了嘴,神色略顯有些驚慌。


    驚弓之鳥。


    貓燁一陣好笑,自己就那麽可怕嗎?


    “所以,你加入了灰巢,替灰巢幹那些傷天害理的勾當?”


    嚴輝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也不想,但真的沒辦法,那麽多張嘴要吃飯,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家人們被餓死吧?”


    “而且,當初我並沒有加入灰巢,雙方僅僅限於合作的關係,他們出錢,鹽莊負責收購屍體。”


    “其實,這件事在當時也沒什麽,除了有些違背德道觀念之外,並不算什麽罪大惡極。”


    “因為是在戰亂年代,戰場上到處都是屍體,不僅如此,水深火熱中的老百姓,餓死的,病死的,凍死的,比比皆是,隨便走在大街上,都能碰見不少屍體......”


    “隻是想不到,這種簡單的買賣,卻隨著灰巢的野心和貪婪,逐漸變了味,而我已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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