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沉魚不再掙紮了,隻是哭。


    那樣子,真有幾分我見猶憐。


    唐十九給她號了脈搏,抽回手,陸白忙問:“王妃,如何了?”


    “大難不死,有沒有後福我是不知道,我就知道如果不肯吃藥配合,就那受損的五髒六腑和全身筋脈,也就三五年的光景,到時候恐怕還沒能看到,乾王是怎麽死的。”


    汴沉魚一顫:“昨晚,昨晚我……”


    唐十九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懶懶丟過去幾個字:“貞操還在,命也在。”


    汴沉魚聞言,那淚水之中,含了幾分欣慰,唐十九走向門外:“我開藥方,讓張富貴去抓藥,陸白,你陪她說話。”


    “是,王妃。”


    走到門口,唐十九又轉回了身:“汴沉魚,剛才說你爹的那些,你要是聽到就忘了,虎毒不食子。”


    汴沉魚一怔,陸白心底對唐十九的敬佩卻更濃了幾分。


    *


    宮中。


    養心殿。


    薑德福泡了一盞大紅袍,送到了曲天歌跟前。


    皇上還沒醒,曲天歌進宮進早了。


    東暖閣,案桌上放著成摞的公文,規整的分了三疊,曲天歌知道,最西邊那疊是看過的,中間是沒看過的,而最東邊的是還拿定主意的。


    就像是毛筆架上的毛筆,他也清楚的知道,哪隻筆,是用來批閱哪些奏折公文的。


    對於這個生養了他的男人,他熟知他一切的喜好和習慣,從小到大,竭盡一切的希望能做到最好,能夠和五哥那樣,時時獲得他的笑容和讚譽。


    二十四歲那年,在這東暖閣中,他召見了他,笑容是他這一世來,見過的最溫柔和和煦的,從家常聊到家國,他問他理想抱負,他問他對未來的綢繆打算,他表揚了他的政績表現,他甚至和他隱晦的表示,他的才華是所有兄弟裏,最耀眼突出的。


    彼時,他滿心歡喜。


    所以在不久的將來,他提出要立太子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有了和諸位兄弟爭奪的資格,不惜更為賣力的炫弄自己的才華和人氣。


    結果,一切不過是個圈套。


    他套他亮出了所有底牌,最後將這些底牌撕了個粉碎,留給他一個血流成河的結局。


    太和殿外,他跪了幾天幾夜。


    不停有人跑進跑出,和那太和殿內的人匯報,今天又捕捉了幾個秦王黨,誅殺了給人,流放了給人,革職了幾人。


    那些誓死維護他,追隨他的人,一個個都下場悲慘。


    彼時,他以為,他的屠刀最後舉向的對象會是自己,那時候,他早已生死無懼,可是他留下了他。


    那段日子,灰暗到足矣將他心裏所有的光明都給覆蓋。


    坐在養心殿裏,看著自己曾經熟記的他的所有愛好,如今看來,也是傻的可憐。


    這個人心裏,何曾有過自己。


    縱然留了他性命,卻也一直試探,防備,時時提醒他,記住自己當年犯下的愚蠢的錯誤。


    立太子,也將他支的遠遠的,支去駐守皇陵,要給自己最愛的兒子,塑造一個最為安全的上位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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