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句非常冷血無情的話,我很難想象,會從一個母親口中說出來,而且還是對自己的女兒。


    直到後來經曆了很多事,我才明白這世間,是有那樣一種人的;他們有著極端的信仰,可以為某個團體的利益犧牲一切;她來中國,接近甚至嫁給董天河,也並非出於愛情,她們的世界裏隻有利用,利用丈夫、利用子女,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來達到自己不可見人的目的!


    警告過後,亦舒依舊執拗地沒吱聲,她冷笑了,在電話裏說:亦舒,真要跟媽媽作對嗎?


    “我…我隻想救他!媽媽,咱們對王俊,確實有些過份了……”她含著眼淚,硬生生說了這話。


    “好,很好!你變了,已經失去價值了。”這是亦舒的母親,最後的一句話;我當時還想插嘴,想下車,我不想因為這件事牽連亦舒;可話還沒出口,電話就已經斷了。


    就在我想摸過來手機,打過去的時候,後麵的兩輛車,近乎瘋狂地開始包抄、撞擊我們;亦舒的駕車技術不高,但她依舊咬牙,瘋狂地堅持著。


    我趕緊說:夠了亦舒,別這樣;把我放下來吧,我早晚都會死,不過就是早一個月、晚一個月的問題;不要因為我,把自己也搭進去,知道嗎?


    她咬著嘴唇,硬是別開一輛車,轉彎朝著森林公園的入口開去;一邊開,她含著眼淚說:老公,謝謝你讓我的生命有了顏色;結婚之前,每次見到你,或者打一個電話,我的心跳都會加速,很期待,有些膽怯,這些感覺,都是我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你別說了,停車好嗎?再這樣下去,咱們誰也活不成!”望著身後緊追不舍的殺手,而老程什麽時候趕來,我簡直不抱幻想,亦舒隻有把我放下來,她才能平安無事。


    “你要活著,好好活著。”她完全聽不進我的話,手就跟粘在了方向盤上一樣,粗壯的發動機聲音,硬是頂著車子,往山裏的公路上走。


    一邊開,她又笑了,“和你結婚,我真的很開心,盡管你的心不在我這兒,但每天早晨,醒來能看到你,幫你擠牙膏,悄悄往你包裏塞一盒煙;我不大會買衣服,但看到你穿著我買的衣服,真的好幸福啊!能和喜歡的人朝夕相處,照顧他,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甚至想衝到前麵,奪回她的方向盤;可山路陡峭,亦舒開車水平又不高,萬一驚著她,估計不用她母親過來,我倆直接就墜崖身亡了。


    “你給我停車,停車好嗎?”我越來越發現,把車開進這裏是個錯誤;雖然這裏岔路多,而且有山體掩護,可在這山上沒有路燈,路也極其陡峭,車子根本不敢開快!


    而亦舒為了甩掉後麵的車,她幾乎不要命地踩油門,每一次轉彎,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隻要一個不留神,我們都會完蛋。


    我著急說:董亦舒,你給我停下來,為了我不值得!我壓根兒就不愛你,討厭你,你就是救了我,我也不會感激你!快停車吧,不要讓我繼續恨你了!你這樣做,真的讓我很難辦!


    她突然轉了下頭,微微笑著說:老公,你真的愛我嗎?


    那一瞬間,在不太明亮的月光下,當我看到她嘴角,那一抹動人而真誠的微笑時;眼裏的淚,瞬間崩了下來!


    不管曾經有多少的不滿和矛盾,不管以前我有多想逃離她;但現在,這一刻,我的心突然融化了,在這生死的時刻,我看到了她的單純,宛如一個小姑娘,在跟喜歡的男孩表白。


    我顫著嘴唇,任由淚水流淌著說:如果這次能活下來,我一定好好愛你!你母親那裏,你肯定回不去了,所以跟我走吧,我帶你去更好的地方,遠離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亦舒,活下來,我們都要活下來!


    她又笑了,我看不到她的正臉,隻能看到那姣好的側臉,長長的睫毛,和流光溢彩的眼眸。


    車子先是上坡,然後又急轉直下,反複繞了幾次,我們後麵好像清淨了,把那些殺手的車甩掉了。


    微微鬆了口氣,正當我要感慨大難不死的時候,在我們前方的彎道上,竟突然竄出來一輛車,直接把路給堵死了!


    當時是下坡,車速本來就快,而前麵那輛車的意圖,似乎也隻是想封堵逼停我們,那讓我覺得,她母親並沒有對她下殺心。


    於是我趕忙說:亦舒,快刹車!


    可她卻不慢反快,車子轟油的聲音,一下子把車速提了起來;“坐穩了!躲在椅背後麵!”


    “你瘋了……”


    我話還沒說完,耳畔頓時傳來“砰”地一聲巨響!


    那一瞬間,我整個臉、身體,完全不受控製地撞在了座椅背上;那是一種窒息的感覺,似乎肋骨都斷了,我的臉因為與椅背強力擠壓,口腔裏有血冒了出來。


    刹那間的眩暈過後,我看到擋在我們前麵的那輛車,直接被撞得撕裂護欄,滾下了路旁的深淵裏;而我們的車頭,有一半也伸出了護欄。


    時間仿佛靜止了,車子也停了,我耳畔有輕微的嗡鳴聲傳來,那是劇烈震蕩後的後遺症;我的左胳膊好像斷了,疼得麻木,完全不受控製;我隻能用右手支撐起身體,扯著嘶啞的嗓音喊:亦舒,亦舒?你怎麽了亦舒?!


    彎道處的光線不大好,我隻能看到駕駛座上,她垂著腦袋,臉貼著安全氣囊。


    “亦舒,亦舒?!”我嚇懵了,忍著渾身的刺痛,我拉著車門就要下車;可就在這時,亦舒又動了,她的手擰了下檔位,車子緩緩朝後倒;接著我看到她微微抬頭,又把車子開了起來。


    她沒事,太好了!隻是我去跟她說話的時候,她卻一聲不吱。


    車速沒有之前那麽快了,更像是在坡上滑行,慢慢地、慢慢地,我看到了不遠處的那幾個棵大楓樹;曾經我和蔣姐、刁曼,在那裏吃過飯。


    而就在這時,我電話響了,是蔣姐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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