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慕之跳下長梯,已經感覺到身後拖拽的力量,她不敢回頭,不想去確認是誰被拽了出來。


    她反手去拔劍,準備割斷腰帶,不妨眼前地麵忽然旋轉,轉出一個大圓盤,她一驚,卻已經來不及跳開,砰砰兩聲,她和燕綏先後落在了圓盤上。


    圓盤像一個漩渦,立即將她和燕綏轉了進去。


    那力量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如果唐慕之和燕綏能夠抱在一起抵抗這股力量,想必還能維持一個平衡,可惜唐慕之還沒來得及生出這個念頭,燕綏已經一腳將她蹬開,頓時兩人都被分散著轉了出去。砰砰兩聲,各自跌入一個深坑中。


    兩個深坑自然困不住燕綏和唐慕之,可隨即唐慕之的坑裏便發出一聲尖叫。


    唐慕之站在坑裏,這是一個上寬下窄的坑,裏頭都是五彩斑斕的水,厚重,濕滑,像油一樣滑膩,像米糊一樣膠黏,散發著一股微腥微甜的氣息,唐慕之也是經常駕馭毒蟲的人,聞見這樣的氣息不禁心頭微慌,她有點慌亂地向上爬,結果四壁如冰壁一般光滑,再沾上那樣的液體更是進一退二,更糟糕的是,隨著她的動作,頭頂洞口竟然漸漸凝起冰來。等她終於發覺,頭頂的冰已經基本凝結,居然也是五色斑斕的。


    而燕綏和她的待遇截然不同,他落入一個看似空蕩蕩的坑,坑壁卻有著無數密密麻麻的點,仔細看是各種洞口,那大小不一形狀不一,分布毫無規律的小洞,看在燕綏這樣的強迫重症眼裏,簡直比方才的爆炸房間還恐怖難受一萬倍。


    燕綏麵無表情地在坑裏站了一會,撕下一截衣襟,將自己的眼睛蒙了起來。


    眼不見為淨。


    但是他不看,這坑裏的設計卻不允許消極抵抗,燕綏忽然抬起頭。


    頭頂上,結著一層細細的網,現在網上開始慢慢凝冰,一旦冰層封實,他就要被活埋在裏麵了。


    燕綏袖子一抬,一道寒光射向頭頂,卻錚地一聲,遇上似軟實硬的物體,隨即寒光彈射而回。


    這網材質特殊,破不了,且淬毒。


    而坑壁大大小小的洞裏,各種遊動滑動爬動的細碎聲音愈急,像在提醒著燕綏什麽。


    燕綏自然明白接下來該做什麽。


    這些洞看似雜亂無章,其實暗合密碼,得細細研究,按照這些小洞拚出來的密碼分批次解決洞裏的各色毒蟲,毒蟲臨死前噴出的毒氣,應該是能解決頭頂凝冰速度和腐蝕網的唯一方法。


    但是問題來了。


    毒蟲的毒不僅能減慢凝冰,也能把人毒死。


    一般人看出密碼的速度跟不上凝冰的速度。


    這種看似精妙的機關與毒聯動的把戲,他十三歲時候就精通了。


    但是這兩種威脅對他雖然構不成威脅,可這個機關本身卻是對付他的唯一妙法。


    因為那亂七八糟的,不整齊的洞。


    僅僅看著那些洞,就能令他痛苦失措。更不要說還必須得看著洞研究密碼。


    可以說設計機關的人要麽缺德要麽正巧極度對他了解,以至於能解天下機關秘術的燕綏在這裏無解。


    無解,燕綏也就不解,他蒙著眼睛,立在坑中。洞裏細細碎碎的聲音聽得人發燥,他割破指尖,灑出一片血滴,頓時四壁嘈嘈切切的聲音也便安靜了許多。


    然後他聽見,又有兩聲風聲落了下來。


    這裏是一座圓形的石室,石室上方是一個巨大的管子,管子在不停旋轉,對應著下方的四個深坑。管子和坑之間的距離很短,不夠人高,讓人出管之後根本沒有辦法挪動身形逃開那坑。


    在四個深坑中間,立著先前指揮部下的灰衣人。


    他聽著那兩個坑裏的動靜,麵無表情,隻側頭問身邊屬下:“主子那邊還沒動靜?”


    那人搖了搖頭,灰衣人眉頭皺得更緊。


    片刻,上方又起轟然撞擊之聲,隨即砰砰又落下兩人來,被那旋轉的管子先後甩出,又各自落入一個深坑。


    一個衣裳有些破碎,染著焦黑的火痕,是唐羨之。


    一個皺著眉頭,還沒落坑便翻身而起,神情冷硬,是易秀鼎。


    這兩人撞在一起,也是一個巧合。


    易秀鼎回易家大宅後,便遠遠綴著文臻燕綏,看著他們往丹崖居方向去,她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決定跟過去看看,正要出門時卻見易雲岑從屋子裏出來,她怕易雲岑問東問西驚動段夫人,幹脆繞到易雲岑身後,一個手刀劈昏了他,把他塞回了自己房間。


    這麽一耽擱,等她到了樹林,繞過樹林裏那批影子護衛,用自身攜帶的皮筏下了水,從湖麵上劃船去到丹崖居的時候,燕綏文臻已經到了最頂上的密室。


    而易秀鼎來過這裏很多次,借著地形的熟悉和平雲夫人到來引發的騷亂,慢慢從湖邊摸進了丹崖居,隻比唐慕之慢一步。


    所以等她衝上樓梯,燕綏和唐羨之已經先被圓盤送至地底,而她攀援樓梯而上,頂層密室已經開始爆炸,頭頂碎石簌簌而下,她衝上殘破的最上麵那層樓梯,正看見兩層石板搭成一個傾斜的三角,其中一角抵在牆邊,被牆卡死,使人無法將石板推開逃生。


    此時石板後轟然之聲不絕,隔絕房間的那一塊厚可一尺的石板搖搖欲墜。而石板下方縫隙裏,流出大量的,濃膩的血液,看那流血量,人是必死無疑。


    易秀鼎攀著欄杆往那石板縫隙裏看,隱約看見好像是男子的血肉破碎的屍首,這讓她心猛地一沉。


    她忍不住低喊:“文公子!文公子!”


    忽然,她看見一隻手,伸出石板縫隙,顫顫地搭在邊緣。


    那手指染血,指節修長,指甲潔淨晶瑩,是一隻優美而又勁健的男子的手。


    易秀鼎一眼看見了那袖口的束帶,淡淡的銀藍色,光澤神秘而又優雅,正是燕綏的袍子顏色。


    易秀鼎再不遲疑,猛地閉上眼。


    與此同時她渾身猛顫,額頭青筋伴隨汗水滾滾而下,臉色猛然漲得通紅卻又瞬間轉白。


    隨即一個人,自空間緩緩浮現。


    就好像從石板中忽然穿出,跨越空間,出現在樓梯之上。


    易秀鼎大汗淋漓——她從未試過直接空間挪移一個人,隻這一霎便仿佛耗盡了全部的血肉精神。


    這使她在看見人影穿出石板那一霎便無力繼續,然後那人便從虛空中滾落,砸進她懷中。


    易秀鼎勉力抱住,然而此刻她已經虛脫了,直接被撞下了樓梯。


    她也在墜落,墜落中她張大眼睛,盯住了眼前人的衣袖。


    那衣袖是黑色的!


    這人渾身上下隻有一隻袖口的綁帶是銀藍色!


    他隻是把燕綏的衣服纏在了自己的袖口,騙自己耗盡能力救他!


    易秀鼎險些噴出一口血。


    而此時,底下圓盤再次被觸動,如漩渦張開大口要將人吞噬。


    這回是易秀鼎,憤恨之下,拒絕和唐羨之抱在一起,反而一把揪住他的衣袖,攔住了他想要縱身而起的打算,隨即啪啪兩聲,兩人也被旋轉著的圓盤吞下。


    再片刻,砰砰兩響,兩人再次分別被旋轉管道砸出,分別砸進兩個深坑裏,完美地將四個坑填滿。


    屋子正中,灰衣人也露出驚愕之色,嗤笑一聲。


    “配得真齊!”


    ……


    文臻這回再次闖入丹崖居,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


    她來得也太快,以至於那灰衣人還沒來得及撤走,就迎麵撞上了她。


    丹崖居內已經空空蕩蕩,隻留一個灰衣人,在那石算盤前撥弄,文臻衝進地下時,那人正對著一排四個石珠在思考。


    看見她來了也不驚慌,隻揚眉笑道:“來得倒挺快。”


    又招呼老友一般地道:“哎,殺也隻能殺一個,救也隻能救一個,倒弄得我為難,你說說,殺誰?救誰?”


    他說完便要閃入旁邊一道門戶,卻忽然滿室藤蔓搖晃,綠葉妖舞,一片巨大的葉子猛地拍在他臉上,生生將他拍到了其中一個坑上。


    他猝不及防,掙紮著要站起來,站到一半就猛地跌倒,才發現就在這刹那之間,整座石室地麵密布粗大的盤根糾結的藤蔓,他的雙腳已經被藤蔓死死套住。


    他拔劍就砍,藤蔓卻如蛇一般霍霍而上,瞬間纏住他的雙腿,雙手,乃至咽喉,將他一路往裏拖。


    灰衣人拚命掙紮,想要呼救,無法出聲,再說現在也無人可呼救。


    他的主子好像出了意外,剩下的人都去查看了,再說這坑裏掉落的幾人也十分厲害,他怕人多了反而容易被人所趁,幹脆就自己留在這裏。


    在被凶猛地往角落拖的時候,他腦海中還漂浮著一個問題:這些東西哪裏來的?


    明明石室裏除了四個坑,一根草葉都不會有!


    這藤蔓綠葉還特別粗壯凶猛,每片葉片都生著密密麻麻的細微倒刺,勾入人的肌膚,叫人略一掙紮便肌膚割裂,血流不止,還似乎有點麻痹功效,他隻覺得身子漸漸僵麻,連掙紮都不能。


    隨著他被藤蔓拖走,文臻也動了,跟著這根藤蔓,那就是燕綏所在地。


    果然藤蔓將那灰衣人拖到坑頂,宛如一雙巨手,勒著灰衣人脖子一下一下地往坑麵上砸,砸得碎冰飛濺,絲網崩崩直響,就差配個“解藥在哪!開關在哪!”的逼問音。


    文臻示意身後的護衛們查看另幾座坑的情況,自己奔往燕綏所在的那個坑,她自從進了石室,心中的歡喜便要炸上雲霄,她向來心裏越暢快動作越狠辣,二話不說,塞了根樹枝在那灰衣人嘴裏,將他嘴撐得大大的,再砰地一聲把他的臉往網上一摁,大張的嘴正對著底下的坑,燕綏立即嫌惡地讓了開去。一邊仰頭笑道:“算著你也該來了。”


    “所以就賴在底下不動等我來幹苦力?”文臻嗤他,“我要是來不了,或者不能及時趕來呢?你還真打算被悶死或者被蟲子毒死?”


    “怎麽會?”燕綏答得十分坦然,“我在這裏,你一定會來。”


    文臻彎起眼睛,這不是情話,依舊是燕綏風格的極度自戀,可比一千句情話還要入耳入心。


    因為她知道,這句話掉換一下,也是一樣的。


    毒冰已經碎了好多,文臻看著底下的坑,一邊想著她家殿下這個強迫症真是唯一的軟肋,一邊眯眼看著那些洞的布局,過了一會兒她念道:“世……人……皆……愚……哈,這哪來的自戀狂。”


    底下燕綏哼了一聲。


    過了一會文臻道:“你且解開遮眼布吧。正對你九點鍾方向,哦不西北方向,向下數四個洞,你且描一個世字。”


    以文臻的眼力,足可以看出那些藏毒蟲的洞有細微的顏色和大小區分,以此可以推斷出字體走向。


    燕綏手指虛空描字,那些小洞在他指下被接連戳開,裏麵藏的毒蟲紛紛逃出,向坑外逃去,一邊噴出各色毒氣毒液。


    文臻捏住了灰衣人的鼻子,他不得不用大張的嘴巴吸氣,眼看著那些毒液毒氣都奔自己的嘴而來。


    親手將這些蟲放進去的人,當然知道這些玩意一旦湊在一起進了肚子會是個什麽後果。


    他拚命掙紮起來,哪怕有死的勇氣,也未必就能麵對萬蟲噬身的恐懼。


    顫抖的手指指向石壁一角,早有懂機關的護衛奔過去,軋軋幾聲,四個坑的網麵都漸漸移開。


    文臻笑眯眯低頭看那灰衣人:“小孩子才要選擇,我們成年人,什麽都要。”


    灰衣人臉色灰敗。


    想看人左右為難痛苦抉擇,結果遇上這種不走尋常路的,還能怎麽辦?


    網還沒打開,燕綏忽然道:“最外麵的那個坑,活捉裏頭的人。”


    文臻目光一閃,明白那個坑裏的是唐羨之。


    雖然不明白唐羨之是如何也逃了出來並且也落入這裏,但她也沒問。


    敵對者的博弈,隻看結果。


    絲網緩緩撤開,碎冰散落,坑四周刀劍齊出,寒光閃爍。


    然而等到眾人看清楚裏頭情形,不禁齊齊一怔。


    那個坑竟然是空的。


    文臻轉頭看灰衣人,他神色驚愕,一臉不可置信。


    燕綏似乎在想什麽,隨即笑一聲,揮揮手示意無妨,轉頭問灰衣人:“虎符在何處?”


    灰衣人梗著脖子,不答,大抵這時候忽然又找到了氣節。


    “你不說,我們就找不到麽?”


    灰衣人冷笑一聲。


    “左不過就在這丹崖居裏。”


    灰衣人這回的冷笑無聲,掛在嘴角,頭撇向一邊。


    “不過已經給我們自己傻兮兮的毀了。”


    灰衣人撇向一邊的頭一動,有一瞬間看著像是要轉回來,卻被他自己死死按住了。


    他唇角的笑容沒有了,嘴唇抿得死緊。


    文臻緊緊盯著他的表情。


    “是就在眼前卻無法發現也無法拿到的東西。”燕綏道。


    灰衣人幹脆閉上了眼睛。


    文臻清脆地笑起來,“喲,這是怕自己的表情泄露了真相嗎?可是我瞧你的每個表情都在說我靠這人是鬼嗎這也能猜得著?”


    灰衣人神情崩潰,看樣子恨不得給自己來一管麻沸散,僵化了臉上表情才好。


    和這兩個人打交道,時時刻刻覺得要短壽。


    燕綏看看天色,牽了文臻的手,道:“走吧,還有好戲等著我們呢。”


    他並沒有理會其餘人,爬出來的無論是易秀鼎還是唐慕之,他看都沒看一眼。


    文臻卻不能不理,擺在麵前,分明又是兩個難題。


    易秀鼎出現在這裏,就已經明白了她和燕綏昨晚幹了什麽,掉馬這種事,正常是應該殺人滅口的,但易秀鼎這時候追過來,明顯沒有惡意。


    來人家家裏搞事人家不介意還想幫你你還想殺人滅口這種事,文臻覺得就算憑自己的黑心腸,也有些幹不來。


    而唐慕之雖然之前幹的事足可以死一百次,但這次她是來救燕綏的。


    燕綏不理會,是將處理權交給了她,文臻想了想,還沒說話,易秀鼎已經冷然道:“聽說你們當初和夫人有約定。”


    “是。”


    “你們打算違背約定嗎?”


    “不會。”


    “那我也不會違背約定,今天的事我都沒看見。”易秀鼎拍拍衣服上的灰,轉身就走。


    文臻的護衛頭領耿光上前一步,“主子,這是易家……”


    文臻擺手,耿光停住腳步,易秀鼎直直站在他麵前,沒有回頭,問話卻是對著文臻的,“你要殺我滅口嗎?”


    “不,十七小姐,你同樣也在我們約定的範圍內。”


    “我不需要。”易秀鼎冷淡地走開,“你們護住夫人和雲岑便可。”


    她幹脆地走了,也沒看燕綏一眼。


    文臻轉向唐慕之,“唐六小姐,你看,這世上,情敵也可以有很多種的。”


    唐慕之滿身的黑灰和斑斕泥水,亂發間一雙眸子依舊刀鋒般灼灼,聞言冷笑一聲,一言不發。


    “唐六小姐,那晚平雲夫人內室裏藏著的人,有一個是你吧?”文臻笑問,“我可不可以問問,當晚我們送囡囡回去的時候,那內室除了你,還有一個人,是誰?”


    唐慕之慢慢撣了撣衣袖,答非所問,“我覺得你方才那句話,很對。”


    這世上情敵,也可以有很多種。


    文臻舒一口氣,“好,多謝唐六小姐。”


    唐慕之這才看了她一眼。


    到如今才不得不違心地承認,論起智慧,這看起來並不精明的姑娘,其實足夠配得上燕綏。


    燕綏喜歡的,就是她這種,又甜又精乖的人嗎?


    可惜,她一輩子也做不了這種人。


    唐慕之有點出神。


    她的眼神落在方才自己呆的坑裏,那一坑斑斕的水,黏膩厚重,讓她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總日日泡著的那一缸水。


    也是一缸彩色的黏膩的,散發著藥味腥味和各種奇怪氣味的水。


    想起那些寂寥的晨與昏,早春的柳枝盛夏的荷花深秋的荷葉和寒冬的雪,那些似乎隔離了整個小院的四季遞嬗,那些無聲在門扉和窗欞上走過的日光的陰影,陰影長長地拖出去,覆蓋了整個小院,空氣裏除了那些古怪的氣味,就隻有經年無人踩踏的青苔的澀澀的香。


    無人經過,無人理會,像一株需要精心培植卻無需多顧的樹一樣活著。


    那樣的人生,要如何養成那般流動的蜜一般的甜呢?


    她看著文臻走過去,絮絮和燕綏說話,拍掉他身上的灰,拉起他的衣袖要看他有無灼傷。


    而燕綏,那個記憶中矜貴而又漠然的少年,俯下臉對著她笑,主動捋起衣袖給她看那一排被火燎出的泡,那神情竟有些像撒嬌。


    唐慕之忽然眨眨眼。


    仿佛是不敢相信。


    卻眨落了眼底一點濕潤。


    她偏過頭,閉上眼睛,往日盤桓在心底的暴戾在體內左衝右突,似利劍攪在血肉裏。


    她忽然聽見文臻的聲音,麵對敵人依舊甜美。


    “唐六小姐,我現在不殺你,但也不能放了你。隻能委屈你,先安安穩穩和我們的人呆一起罷。不過很抱歉,我們對你的容忍度為零,隻要你有任何輕舉妄動,三尺青鋒,當頭招呼。”


    三尺青鋒,為汝而設。


    或許自己生來,便是要麵對這一場場劍來如霜鋒如水寒。


    可在這個生來既戰場的命運裏,誰又不是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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