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見那司直手中畫像,大吃一驚。


    李隆業見她表情不對,便問:“認識?”


    江風點頭,說:“南陽郡王袁恕已的孫女袁瑛與我有舊交,這個女孩是她的婢女,叫鳴雀。”


    李隆業和沈顧行都是一怔,互相看了一眼,沈顧行對那司直說:“你下去吧。”


    司直不明所以,但仍恭敬地告退。


    江風知道茲事體大,況且李隆業和沈顧行也知道玉璽之事,此時便將關於玉璽的往事和盤托出:“南陽王袁恕已死後不久,他的兒子,涼州前刺史袁健康因貪墨落罪,袁瑛也跟著入獄,鳴雀提前將玉璽給了我,當時一並給我的還有十萬兩銀票。後來,刺史竇懷讓抄了袁家,我才知不妙。那時玉璽已是燙手山芋,扔不得毀不得,思來想去,便將十萬兩銀票私下給了竇懷讓的公子竇鼎,希望他能向他父親求情,放了袁瑛一命。”


    李隆業眉頭皺著,說:“那時候,先帝隻以為是神龍政變的五大臣私藏了玉璽,先後將五人虐殺,都不能得。後來傳出消息,玉璽在涼州現身,可忙乎了一遭,又撲了空。你若知道,先帝和韋氏為了玉璽晝夜不寐,又有多少人為了他家破人亡,還有沒有膽量私藏。”


    江風當然知道那個事的嚴重性,說:“當時,鳴雀把東西扔下就走。我打開看時,也嚇了一跳。後來,鳴雀到底被刺史抓到了,還被押著到家裏指認我。”


    李隆業和沈顧行雖然知道事情驚險,也知道女孩如今安然無恙,但還是捏了一把汗。


    江風又說:“鳴雀隻說給了我十萬兩銀票,玉璽之事,一個字不提。竇懷讓自然不信,到底搜了府。他什麽也沒搜到,就抓走了父親。”


    李隆業問:“你到底把玉璽藏了哪?竟然沒翻出來嗎?”


    江風看了一眼沈顧行,繼續說:“家裏有一個榫卯結構的木娃娃,做工精細,從外表看不出一點拚接痕跡,就像是一個木雕一樣。裏麵是空的,正好放那枚禦璽。我把它放在了書架上最顯眼的位置,他們推翻了整個書架,也沒發現。後來,也許是十萬兩銀票起了作用,父親幾天後被放回來。再後來,袁瑛被發配,鳴雀也不知所蹤。我問過竇鼎,他也是不管事的。我和她們主仆二人斷了聯係。後來,王爺去了涼州,我曾有心向王爺求救,可王爺說袁家人都凶多吉少,我也隻以為袁瑛已經殞命。”


    江風說完,三人又都安靜了。此時的症結,好像都在袁瑛身上,而袁瑛又在涼州不知所蹤。


    江風不管李隆業能刀死人的眼珠,問沈顧行:“那時候,你是怎麽知道玉璽在我那的?”


    沈顧行猶豫著說:“是寧王殿下。”


    江風不做評價,隻陳述事實說:“知道玉璽在我這裏的,好像也隻有袁瑛主仆二人。不知寧王殿下是怎麽知道的呢?”


    整個事情雖仍似一團亂麻,但那千絲萬縷之間,有一條主線,隨著鳴雀畫像的出現,越來越清晰了。


    那就是:太平公主和李隆基交惡,還有一個人甚至比李隆業受益還要大,那就是李旦的嫡長子,寧王殿下李成器。


    馬車上,李隆業臉上掛著寒冰,江風心虛,依過去。


    李隆業竟然還躲了!


    前男友和前女友,千百年來都是一道不太好過的坎。


    可是,她和沈顧行沒沒有不妥的語言和動作,她規規矩矩的,甚至還痛罵了沈顧行,他有什麽可生氣的!


    江風拽著他的胳膊,撒嬌:“王爺。”


    李隆業竟然又“哼”了一聲。


    這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江風佯裝歎息道:“我一直有兩個疑惑,一個是沈顧行如何得知玉璽在我這的。今天總算是知道了。”


    李隆業拿眼瞅著她,譏諷:“你們若是時常見麵,你就什麽疑惑都沒了。反正沈顧行是最擅長解惑的。”


    江風聽他酸不溜丟的腔調,也不生氣,隻繼續說她的第二個疑惑:“那王爺不如告訴我,您又是怎麽拿到玉璽的呢?”


    李隆業身體一震,說:“你不是猜到了嗎?”


    江風裝糊塗:“我哪有那麽聰明,就是猜不到,才問的你。”


    李隆業無奈道:“她隻以為你要將玉璽給沈顧行,這才偷出來給我。”


    江風不依不饒:“她是誰?”


    李隆業現在才後悔,自己沒事吃她的飛醋做什麽!回旋鏢紮過來了吧!


    李隆業說:“那件事,是我不對。”


    江風有樣學樣,也“哼”了一聲,說:“沈顧行善於解惑,她倒是擅長偷東西!背信棄義,吃裏扒外,王爺倒也真是不挑!”


    李隆業麵色難看,說:“你對旁人都寬宏大量,為何獨對她……”


    江風本想提一提褚顏,刺激下李隆基就罷了,沒想到這廝卻是護花使者,處處維護她,一下子讓她真的升起火來。


    “對她怎樣?刻薄嗎?王爺這話倒是讓人奇怪。那也是我的錯嗎?”江風道。


    李隆業滿臉悵然,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她……她一個弱女子,父母兄弟俱亡,身如浮萍。為了我不顧一切,也拋棄了一切。她覺得辜負了關山雲,又時常覺得愧對於你,她的煎熬痛苦,一分不少。”


    江風目瞪口呆,腦袋裏“草泥馬”萬馬奔騰!


    腦袋一熱,髒話也脫口而出:“綠茶婊也會誠心實意地懺悔嗎?如果一個人做錯了事,痛苦煎熬一番就可以翻篇,為什麽朝廷要設有司衙門,為什麽還有人苦心孤詣報仇雪恨。”


    江風沒辦法同李隆業共情褚顏的所做所為,大抵因為江風是受害者,而李隆業是既得利益者。


    又或者,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那樣好看的人,李隆業自然是喜歡的。


    江風一下子沒了計較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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