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毛仲用長刀,一下子劈開了車門時,竇鼎正煞有介事地把刀抵在江風的脖子上,做脅迫狀。


    王毛仲啞然失笑,伸手一把將竇鼎拽下車,甩在地上,胸口瞬間被鮮血殷紅了。


    江風拿著刀指著王毛仲,雖然知道沒用,但還是哆哆嗦嗦道:“我是被逼的,他拿刀逼我做的。”


    王毛仲一個反手,奪下了短刀,笑道:“是嗎?本將軍瞧著,倒像是要雙宿雙飛。”


    “你別胡說!”江風喝道。


    “到底是哪個胡說,回到牢裏審審就知道了。”王毛仲勝券在握。


    “你想怎麽樣?”江風氣矮了幾分。


    “姑娘是側妃親妹,又是個嬌滴滴女人,自然打不得罵不得,少不得這個小子要受點皮肉之苦了。可也得請姑娘隨我回營裏一趟。”王毛仲說。


    江風生出了一身的冷汗,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


    正尋思著如何脫身時,就見前方又一衛隊過來,江風眼尖,如抓到救命稻草般大喊道:“李讚!救我!”


    正是李隆業的親隨,李讚。


    也算是江風的老熟人了。


    王毛仲麵色一沉,李讚已應聲過來,見了這個場麵,也是一驚。


    王毛仲雖背後常常怨懟薛王李隆業,但在李隆業嫡係跟前還是不敢造次的。李讚同王毛仲一番交涉,王毛仲要將江風帶去大營審問,眉毛一皺。


    主子受傷在宮中養著不能打擾,若這個空檔,他的心上人被抓去牢裏,李隆業知道了定要打折他的腿!可王毛仲素來與王爺不睦,卻極為討太子歡心,最是難纏。


    略一思忖,便道:“江姑娘畢竟是側妃親妹,又是柳將軍姨妹,與我家王爺也頗有淵源,若帶到金吾衛大營,上麵怪罪下來,恐怕咱們也擔不起。不如你我一同,將她交由太子殿下,由殿下定奪吧。”


    王毛仲雖不情願,但是也知道江家三姑娘和薛王爺不清不楚的,若李讚碰見了一定會管到底,倒也不敢硬來。


    馬車被砍壞,已是不能坐了,李讚把自己的坐騎讓給江風,自己在前麵牽著。


    竇鼎雙手被綁著,拴在一個侍衛的馬後麵,沒走幾步體力不濟摔倒了。可那些人卻並不管,就那樣拖行,留下長長的一道血印。


    江風不忍再看,別過頭去。


    江風這一路腦子飛速旋轉,隻想著如何給自己脫罪。最後不得不氣餒地明白,沒有任何借口,能幫她逃了這個窩藏大罪!


    她那一套糊弄人的東西,在睿智的儲君和絕對的證據麵前,肯定行不通,千萬別自作聰明試圖狡辯蒙混過關。


    自己這六七年的古代生活本就是白撿來的,大不了一死。可是她決不能拖累無辜的家人,她更要細細想想,如何把對他們的牽連降到最低。


    江風被帶到李隆基麵前時,他正打羯鼓,節奏鏗鏘,氣吞山河,三人隻悄悄地立在一側,不敢打擾。一曲完了,李隆基放下鼓,一邊拿起高力士早準備好帕子淨手,一邊掃了三人一眼。


    江風被他目光一掃,不由得哆嗦一下,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李隆基意味深長地笑了。


    一揮手,打斷要說話的王毛仲,慢條斯理道:“先下去吧。”


    王毛仲一怔,和李讚行魚貫而出。江風以頭抵地,等著上頭發話。似乎過了很久,李隆業又擊了一通鼓,喝了一盞茶,才慢悠悠道:“起來回話吧。”


    江風伏在地上回道:“臣女有罪,不敢立於太子跟前回話。”


    李隆基“嗤”地笑出聲來,道:“也對。那就抬起頭來回話吧。”


    江風隻得抬起頭來,李隆業細細打量了這個沒怎麽見過麵的小姨子:嗯,長的確實不錯!難怪把他那個一向以風流自詡的五弟迷住。


    李隆基的審視,直看得江風心上發毛,再一次伏在地上。


    她原來也是怕李隆業的,但是當對方釋放了善意之後她立刻就能收放自如。可今日在李隆基麵前,她卻是提著腦袋在回話,一個不小心可能就要腦袋搬家,身首異處。


    她打著二十分的精神,不敢有絲毫大意。


    李隆基將女孩的恐懼盡收眼底,又有些不忍,他向來對漂亮女人要網開一麵。


    “為什麽救他?”上問。


    嗯,這個問題在射程內。


    江風忙道:“昨日王將軍搜府,我回到屋內,發現竇鼎就藏在衣櫃內。我當時隻知道王將軍在抓捕他,卻實在不知他竟敢謀刺殿下!臣女見他已奄奄一息,便一時糊塗私自救下了他!”


    江風說完又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多磕頭總歸沒有壞處。


    李隆基又問:“後來呢?賊人可告訴你,他是謀殺太子才受傷被通緝的?”


    江風知他有此一問,恭敬又急切地回道:“他說了……可……可他又說並未傷及太子……”


    她抬頭對上李隆基看透一切的雙目,終於沒有勇氣接著說下去。


    “我雖沒事,那夥人卻是招招狠毒,要我命的。”李隆基想起昨夜驚險,生氣地重重地放下茶盞。


    江風又是一哆嗦。


    但還是硬著頭皮回道:“太子殿下明鑒,竇鼎同臣女說,他同行刺殿下的另外那些人並不是同夥,他…他跟蹤了殿下好幾天,昨晚看見那些人動手才趁亂行刺的。”


    “哦?本宮天怒人怨,竟有這麽多人要置我於死地?”李隆基反問道。


    “殿下,那些人有手持弓弩、火器,各個身手不凡訓練有素,絕不是竇鼎可以比的,竇鼎不足為懼,他們才是心腹大患啊。”江風要把殺李隆基的竇鼎和殺儲君的那夥人區別開來,一個是謀逆誌在皇位之爭,另一個隻是為泄憤全無威脅,量刑上應該會輕些吧?當下隻有將髒水盡數潑出去了。


    李隆基饒有興致地站起來,走到江風前麵,蹲下去,伸出食指挑起女孩柔和的下顎,一字一頓地說:“既然是心腹大患,那必是縱容之結果,否則如竇鼎這般,還未成氣候就結果了他,本宮就可高枕無憂了。”


    江風感覺生死一瞬,李隆基的食指如毒蛇的信子讓她全身汗毛豎立。她把心一橫,道:“殿下是儲君,是要做天地共主的人,難道要將所有違逆您的人,盡數殺光麽?”


    “別人我不知,本宮此刻卻想先砍了你的腦袋。”李隆基威脅道,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些,江風隻覺得下巴要被捏碎。


    “臣女自知已犯下死罪,死不足惜。但藏匿竇鼎是臣女一人所為,家中父母兄長並不知曉。他們敬重太子殿下如為神明,以姐姐嫁入東宮為榮耀,人前人後從沒有一點忤逆之心。請太子殿下明鑒。”


    一番威逼下,李隆基終於探到了女孩的底線,原來是怕連累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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