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與我夫妻一體,我的意思,便是他的意思。”崔姝言平靜道。


    林馨柔冷笑一聲:“少夫人還是別在這裏扯虎皮做大旗了。少爺不過是在你這裏住了一日,你不會以為他從此以後就會和你一條心吧?”


    “怎麽,你是覺得你日日陪睡,就能陪到正室夫人的位子上來嗎?”


    林馨柔頓時就怒了:“崔姝言,你怎可如此說我?什麽陪睡,我與紹航哥哥兩情相悅,你怎可用形容娼妓的字眼來形容我?”


    “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從頭到尾,我有說你是娼妓嗎?是你自甘下賤,將自己和娼妓相提並論。”


    林馨柔滿目噴火,她怎麽也想不到,原先謹小慎微,還沒說兩句話就會紅臉的崔姝言,怎麽變成了這番伶牙俐齒的模樣?


    縱然她想不明白,可這個氣,她是不會白白承受的。


    如此想著,林馨柔一扭身,跑了出去。


    看著她的背影,崔姝言在心頭歎道:這炮仗脾氣,還真是一點就著啊。


    隻可惜,上一世的她沉默寡言,性情懦弱,嫁給謝紹航之後就以他為天,他說什麽便是什麽,連帶著對林馨柔也沒拿出正室夫人的架勢,事事忍讓,以至於落到那般慘死的境地。


    如今重來一世,再不會了。


    縱然世事艱難,可單單是為著腹中的孩子打算,她也不會讓自己淪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林馨柔走了之後,崔姝言立刻動身,去了謝大夫人的院子。


    實則,謝大夫人在崔姝言院裏放了人,她這院子裏發生了什麽,謝大夫人全都知道。


    故而,知道崔姝言要過來,謝大夫人就以為崔姝言是來告狀的。


    畢竟,林馨柔是肯定會找謝紹航告狀的。


    如此一來,謝紹航必定會苛責崔姝言。


    在這樣的情況下,崔姝言若是不找個靠山,隻怕會被謝紹航責罰。


    而這個靠山,隻能是她這個做婆婆的。


    甚至,謝大夫人已經想好了如何敷衍崔姝言。


    卻沒料到,崔姝言來了之後,寒暄了幾句之後說的第一句話是:“母親,兒媳記得,夫君下個月便要科考了,對吧?”


    沒料到崔姝言還關心這個,謝大夫人詫異道:“沒錯。紹航學問好,你叔祖父和你父親都建議他今年下場試試。”


    “要是這樣的話,兒媳心裏就有數了。”說完,崔姝言就要起身告辭。


    “等等。”謝大夫人叫住崔姝言,“姝言,你剛剛這話是什麽意思?”


    “母親,先前您與我說過,讓我勸誡夫君專心讀書。之前我做的不好,以後不會了。”


    之前的崔姝言以謝紹航為天,但凡是謝紹航瞪她一眼,她都會惶恐得整夜整夜睡不著覺,拚命想自己是哪裏做錯了。


    至於勸誡謝紹航不要耽於玩樂,多多看書,那是萬萬不敢的。


    如今崔姝言這樣說,謝大夫人十分意外:“怎的,你如今敢這麽與他說了?”


    “自然。”說著,崔姝言低下頭去,俏麗的臉頰上浮現出恰到好處的羞赧,“如今兒媳已經與夫君圓了房,便是真正的夫妻。兒媳也不再怕他,日後自當好好勸誡他用心讀書,督促他上進。方才我已經吩咐廚房的人給夫君做些增益補氣的湯羹,免得夫君用心讀書,熬壞了身子。”


    謝大夫人大感欣慰:“姝言,你能這麽想,最好不過。”


    說著,她褪下手腕上的翠玉鐲子,套在崔姝言的手上,柔聲道:“你肯這麽想,我這個做婆母的,心裏自然歡喜。好孩子,在這件事上,你隻管放手去做。”


    這話,便是她給崔姝言的保障。


    崔姝言斂首低眉:“是,母親。”


    二人又說了些話,崔姝言便告辭離開。


    出了謝大夫人的院子,碧玉不解道:“小姐,林姨娘是一定會和少爺告狀的。少爺疼林姨娘,一定會來找您的麻煩。這事兒,您為何不與大夫人說啊?”


    “無妨,我應付得了。”崔姝言隨口敷衍道。


    事實上,無須她告狀,這府裏但凡是和謝紹航有關的事情,就沒有謝大夫人不知道的。


    謝大夫人從她嘴裏知道,和在其他人嘴裏知道,那可是兩碼事。


    如此想著,崔姝言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前腳剛回來,謝紹航後腳就來了,一來就怒不可遏道:“崔姝言,誰給你的膽子掌摑柔兒?”


    很顯然,林馨柔已經去告過狀了。


    崔姝言不慌不忙,直視著謝紹航的眼眸:“夫君這是在質問我?”


    “是又如何?”謝紹航瞳孔微縮:“崔姝言,掌摑柔兒,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崔姝言皺了皺眉:“夫君這話的意思是,我這個做正室夫人的,管不得林姨娘?還是說夫君打算插手內院之事?”


    按照規矩,內院是由正室夫人說了算的。


    世家大族,最是重規矩。


    “不管怎樣,柔兒是我心頭上的人,你不準苛待她。”


    “夫君覺得我是在苛待她?”


    謝紹航不耐煩道:“都已經掌摑她了,還說不是苛待?”


    “夫君此言差矣。有道是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妾身以為,夫君即將科考,在這個緊要關頭,要格外注重名聲。畢竟,以夫君的才情,定能一舉高中,進入到殿試環節。我最近翻閱曆代才子的軼事錄,發現殿試之時,陛下除了考校學子的學問,還會格外關注才子的人品。以往,便有幾個才學上佳的人因為名聲不佳,即便是到了殿試,還是會刷了下去,落到一輩子碌碌無為的地步。”


    謝紹航皺了皺眉:“我與你說柔兒的事情,你扯出這些做什麽?”


    “唉……”崔姝言歎了口氣,“夫君,你在這些事上,未免也太不小心了。我且問你,林姨娘是個什麽身份?”


    “我的、賤妾。”


    說出“賤妾”二字,謝紹航心中十分不忍。


    若不是礙於謝行淵立的規矩,柔兒合該成為他的妻子才對。


    就算是做妾,也得是最高等級的貴妾,何至於做個和丫鬟相差無幾的貴妾?


    想到這些,謝紹航的心不禁朝著林馨柔偏了幾分。


    他的柔兒,都是為了他,才隱忍了這些啊。


    說到底,是他對不住她。


    “既是賤妾,身邊就隻能有一個丫鬟伺候。可林姨娘僅僅是出門就帶了兩個丫鬟,如果我沒有猜錯,她那院子裏,不會隻有這麽兩個丫鬟吧?”


    “那又如何?”謝紹航不屑道。


    那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就算把府中所有的丫鬟都送到金玉院,他也心甘情願。


    “若是在自己的院子裏,怎麽都好說。可她出了門,就得按照規矩來。不然,若是被叔祖父碰見,隻怕林姨娘性命難保。我好心好意勸她,倒惹得她跟你告狀,說起來,我還真是吃力不討好。”


    “叔祖父公務繁忙,怎會顧及這些小事?”


    “怎麽不會?說起來,我今日在祠堂碰到叔祖父的時候,他還問了我幾句。”


    謝紹航頓時緊張起來:“你見到叔祖父了?”


    “是。”


    “你們、說什麽了?”


    “也沒什麽。就是叔祖父問起你最近讀書如何。”


    “你是如何說的?”謝紹航急道。


    “我是夫君的人,自然說夫君日日都在書房裏潛心讀書,心無旁騖,已然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謝紹航這才放鬆下來。


    可這才放鬆了一半,就聽崔姝言接著說道:“哦,對了,臨走的時候,叔祖父還問到了林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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