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謝行淵眼神虔誠,仿佛看著九天之上的神仙,求神明憐憫,能給他一絲救贖。


    他這一番話,讓在場所有的人都震驚了。


    賈夫人等人震驚於謝行淵居然開口求娶。


    而趙思越和文先生的震驚則是:王爺怎麽改戲了?


    按照原先商量好的計策,這時候謝行淵要繼續裝糊塗,而趙思越則為崔姝言出頭,據理力爭。


    但,謝行淵舍不得裝糊塗。


    他若是裝糊塗,就會讓崔姝言像個商品一般,被待價而沽。


    所以,他直接開口求娶,免了所有的麻煩。


    一片寂靜中,謝行淵聲音微啞,緩緩道:“崔姑娘,可願嫁我?”


    崔姝言還沒回答,文先生就迫不及待道:“王爺,崔姑娘是和離之身。”


    他這邊把所有的情況都說明白了,總好過其他人開口。


    “那又如何?”謝行淵反問,隨即懇切道,“方才是本王唐突了她。她既是和離之身,就可以再嫁人。本王唐突她在先,自當全了她的名節。”


    “可她……她曾嫁給過紹航少爺。”


    謝行淵怔了片刻,驚呼道:“竟還有此事?天呐,我竟是此等言行無狀之人!照這麽說,崔姑娘斷然不會嫁給我的。罷了,崔姑娘不肯嫁我,我真是羞愧萬分,還是死了算了!”


    說完,謝行淵轉身就要往荷塘裏跳。


    文先生立馬上前,抱住謝行淵的腰,驚呼道:“王爺,不可!萬萬不可啊王爺!”


    謝行淵卻是掙紮著,鐵了心要往下跳,大半個身子都出去了。


    文先生都被他帶的趔趄了一下,嚇得他急忙低聲道:“王爺,悠著點兒,戲不要這麽足。屬下快抱不住您了!”


    “求我幹嘛?求姝言啊!”謝行淵壓低了聲音說道。


    文先生心領神會,一邊費力地抱住謝行淵的腰,一邊朝著崔姝言大喊:“崔姑娘,您就應了吧!不然我家王爺真的會尋死的!”


    這種時候,崔姝言當然要猶豫一下:“我……”


    縱然趙思越見多識廣,此刻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了。


    她有些發愁,王爺突然加戲,她接不住,該如何是好啊。


    賈夫人的反應卻快人一步,一邊朝著這邊走過來一邊催促道:“崔姑娘,您就應了吧!雖然您之前和謝王爺有點關係,但是,您都已經和離了。既然和離了,就是斷絕了前塵往事,從前種種,都不必再考慮了啊!”


    “話雖如此,可天下間這悠悠眾口,尚不知會如何評判我。”


    “不會的!姝言,今天發生的種種我們都看在眼裏,是王爺有錯在先,和你全然無關。”說這話的,是趙國公夫人。


    她的話音剛落,何夫人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沒錯!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是王爺先做錯了事。似王爺這般光風霽月的人,做了錯事自然要承擔後果。他是對自己要求極其嚴格的人,既然如此,你若是不答應,朝廷會白白損失了這棟梁之材。如此一來,你才會飽受詬病!”


    這倆人一開口,旁的人就不敢說話了。


    畢竟這二位一個是趙國公夫人,一個是戶部尚書的夫人,分量都極重。


    更何況,她們說的話,也有些道理。


    賈夫人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崔姑娘,你應下這件事,誰都不會說你什麽的。”


    崔姝言正要開口應下,卻聽到人群之中傳來一個刺耳的聲音:“國公夫人、何夫人,您二位一個是崔姝言的義母,一個受過崔姝言的恩惠,你們自然幫著她說話!”


    崔姝言看過去,發現說話的這人眼尾微挑,一臉的刻薄相,正是定國公夫人。


    她一開口,何夫人第一個就不願意了:“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定國公夫人啊。承蒙定國公厚愛,讓我何家這麽多年來都生不出孩子,現如今你又在這裏狂吠什麽?”


    說到這個,定國公夫人頓時就不幹了:“何夫人,你胡說什麽?你們何家生不出孩子來,跟我們定國公府有什麽關係啊?”


    “跟你們沒關係?行,那你發誓!”


    她還就不信了,定國公都不敢發誓,她定國公夫人就敢了?


    “好端端的,憑什麽讓我發誓!何夫人,你不要在這裏胡攪蠻纏,現在咱們說的是眼前的事!”


    “哼,眼前的事?眼前就是謝王爺執意求娶崔大夫,除此之外,還有旁的事嗎?”


    “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串通好的?”定國公夫人刻薄道。


    “瞎了你的狗眼,我們串通什麽?你今天把話跟我說清楚,你若是說不清楚,就算是追到你定國公府去,我也要罵死你!”


    定國公夫人氣得直瞪眼:“總之,崔姝言一介和離之身,又曾經嫁給過謝王爺的侄孫,她再嫁給謝王爺,實在是於理不合!”


    “那你倒是說說看,哪裏於理不合了?”


    定國公夫人正要說話,一看開口的是孔大夫人,不禁有些卡殼。


    要知道,孔大夫人如今是孔家的當家主母,她老公爹就是孔大儒。


    家裏若是有想從文的人,是萬萬不能得罪孔大儒的。


    因為,孔大儒的門生遍布天下,好多書院的院長都是孔大儒的弟子。


    若是得罪了孔家的人,孔大儒一聲令下,就會斷了一個人從文的路。


    在場的不少人非富即貴,自然不舍得家裏的子孫走武將打打殺殺的路子,都希望他們能苦讀一番掙個功名,也好讓家裏的地位跟著再升一升。


    在這樣的情況下,誰敢得罪孔家呢?


    再說了,孔大儒隨隨便便寫一篇文章,就可以引來天下讀書人爭相傳閱。


    他要是想在文章裏罵人,這人就會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這名聲,旁人在意,定國公夫人就更為在意。


    如此一來,她自然不敢像懟何夫人那樣言辭激烈,隻語氣和緩,說道:“孔大夫人,您仔細想想看,崔姝言曾嫁給過謝王爺的侄孫,該叫王爺一聲叔祖父的。此番她要是嫁給自己的叔祖父,這算什麽啊?”


    孔大夫人神色淡淡,語氣平靜,可說出來的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可崔姑娘已經和離了。既然和離,就代表過往之事一筆勾銷,不必再在意。女子活在世上本就艱難,難道一生還要背著這樣的枷鎖前行不成?再者,今日,崔姑娘救謝王爺在先,被他輕薄在後,無論怎樣,都是謝王爺愧對崔姑娘。這件事,本就是謝王爺愧對崔姑娘,這才執意求娶。若是就事論事,矛頭自然該對準謝王爺,你卻口口聲聲去挑崔姑娘的錯處,這又是何道理?”


    “沒錯!”這時,執意尋死的謝行淵站穩身子,淩厲的目光掃過定國公夫人,“今日之事,是本王的錯。有什麽閑言碎語,衝著本王來也就是了。誰若是再將矛頭對準崔姑娘,本王第一個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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