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先生素來以穩重著稱,很少會這般失態。


    這會兒,謝行淵就在房間裏。


    可文先生跑過來的時候,並沒有進房間,反倒是在崔姝言麵前停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頓時,崔姝言心裏一緊。


    出了事,文先生不先進去稟報謝行淵,而是在她身邊停下,那就說明,文先生即將要稟報的這件事情,和她有關。


    可是,和她有關的,且不在王府之內的,也就隻有哥哥一人。


    一想到事情和哥哥有關,崔姝言就有些不夠冷靜,嘴上卻以平靜的語氣說道:“文先生,不著急,你喘口氣,慢慢說。”


    “崔尚晉死了,而且……”說著,文先生扶著門框,有氣無力道,“而且有證據表明,是洛瑾瑜殺了他。這會兒,京兆府的人已經前往洛宅,要帶走洛瑾瑜。”


    這些話,謝行淵也聽到了。


    幾乎是同時,二人就齊步朝著外麵走去。


    事情緊急,二人沒有坐馬車,而是騎馬趕往洛宅。


    謝王府到洛宅的距離並不遠,可此刻,崔姝言卻覺得馬兒跑得太慢太慢。


    夜晚的風已經很涼,刮在臉上跟刀子一樣。


    謝行淵一手握著韁繩,另一隻手擋住崔姝言眼睛以下的地方。


    知道她著急,他輕聲說道:“我相信哥哥不會這麽草率。單單是為了你,他都不會讓自己身處險境。”


    “嗯!”崔姝言重重點頭。


    正常情況下,哥哥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但,如果是為了維護她,哥哥未必不會做出弑父之舉。


    一時間,崔姝言的心裏七上八下的。


    終於,在繞過一個街角之後,終於看到了洛宅門口的燈光。


    借著洛宅門口的燈光,以及門口衙差們手裏火把的光,崔姝言清楚地看到,哥哥坐在輪椅上,正由順兒指揮著,被府裏的下人抬下台階。


    但,旁邊的衙差大概是覺得這樣的速度太慢,一腳踹在其中一個抬著輪椅的下人身上。


    那下人所料未及,膝蓋瞬間往下一彎。


    也幸虧他已經站在地麵上,不然,洛瑾瑜勢必會從輪椅上摔下去。


    即便如此,坐在輪椅上的洛瑾瑜身子還是踉蹌了一下,若不是他雙手牢牢地扶住了輪椅的把手,隻怕人就已經摔下去了。


    崔姝言看得心頭火起,正巧已經到了洛宅門口,她奪過謝行淵手裏的馬鞭,不等馬兒停穩就翻身而下,落地的瞬間,她趔趄了一下,被馬上的謝行淵扶了一下。


    之後,她揚起手裏的馬鞭,徑直甩向剛才那踹下人的衙差身上,怒斥道:“混賬東西,找死!”


    挨了這麽一馬鞭,那衙差瞬間拔出腰間的佩刀,怒喝道:“我看找死的人是你!”


    他揚起佩刀就朝著崔姝言砍來,被謝行淵一腳踹飛。


    倒在地上的瞬間,那衙差怒吼道:“兄弟們,有人膽敢襲擊官差,給我上!”


    但是,他起身之後,發現同來的京兆府衙差並沒有上前。


    他驚愕地看向四周,就看到頂頭上司京兆府少尹正冷颼颼地看著他:“還不快向謝王爺和謝王妃道歉!”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京兆府少尹已經小跑著到了剛才襲擊他的那一男一女麵前,雙膝跪地,言辭中滿是惶恐:“下官京兆府少尹林福生,見過王爺、見過王妃娘娘!”


    此時此刻,底下的人出了這種差錯,林福生心底萬分惶恐,甚至覺得自己的名字沒有取好。


    他不該叫林福生,該叫林禍生,用名字壓一壓這禍事才好。


    平白得罪了謝王爺,他這官職保不住還算小事,惹到了這尊殺神,丟命都是有可能的。


    “林福生,你手底下的人真是膽大得很啊!先是故意踹人,試圖讓本王的大舅子受傷,之後更是想對本王的王妃拔刀相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一時間,林福生額頭大汗淋漓:“王爺息怒,下官、下官……”


    林福生結巴了半天,隻崩出一句:“下官禦下不嚴,還請王爺處罰!”


    說自己是禦下不嚴,那麽主要的罪責就不在他身上。


    反之,則是生死難料了。


    謝行淵和林福生對話的時候,崔姝言已經快步走到洛瑾瑜身邊,緊張道:“有沒有傷著?”


    洛瑾瑜握緊自己的手,朝著崔姝言淡然一笑:“放心吧,沒傷著。倒是你,天色已晚,正是更深露重的時候,怎麽這個時候出來了?”


    崔姝言有心問他是不是他殺了崔尚晉,可周圍這麽多人,並不是問話最好的時機。


    以謝行淵的權力,自然可以讓這些人全部退開,好方便她說些什麽。


    可這樣一來,又會落人口舌。


    終究是不妥。


    一時之間,崔姝言隻覺得自己問也不是,不問也不是,急得眼圈都紅了。


    洛瑾瑜看著她,淡淡一笑:“之後的幾日,我不在府中。不過,府裏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已經交代過了,不會出什麽岔子。”


    這話,就是在告訴崔姝言。


    過不了幾日,他就會重回洛府。


    這樣是不是就說明,崔尚晉的死,和他無關?


    可現在這個時候,她什麽都不能問。


    這時候,謝行淵走了過來。


    他看向崔姝言,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我已經囑咐過了,在事情的真相沒有查出來之前,京兆府的人,不會苛待兄長。”


    “好。”崔姝言應道。


    之後,謝行淵看向候在不遠處的林福生,吩咐道:“人你們可以帶走。但是,本王這大舅子身子不大好,身邊需要有人伺候,可否讓他帶一個人同去?”


    謝行淵的言辭裏,處處體現著對洛瑾瑜的關心。


    林福生猶豫了一下,立刻應允。


    如此一來,順兒就可以跟著洛瑾瑜同去。


    這樣,崔姝言也會放心一些。


    如此達成共識,洛瑾瑜便隨著京兆府的人離開。


    但,崔姝言和謝行淵並未就此回去,而是一路和京兆府的人同行。


    此舉,自然是再次告訴他們,謝行淵對洛瑾瑜很是看重。


    這樣的話,出於對謝行淵的懼怕,京兆府的人就不敢亂來。


    可,怕就怕,京兆府裏,有巴不得讓洛瑾瑜死的人。


    這時候,謝行淵輕聲說道:“放心,我已經安排暗衛潛入京兆府大牢,足以確保兄長的安全。”


    崔姝言心中大安。


    一路護送洛瑾瑜去了京兆府之後,謝行淵調轉馬頭,二人一路往洛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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