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外界的環境如何變化,終日裏吃糠咽菜的苦日子也好,享受著錦衣玉食的好時光也罷,隻要人還有一息尚存,生活終歸是要繼續下去。


    日曆仍在一頁頁地翻過,桃花源幸存者們在山穀中補種的蕎麥,此時也進入了盛花期。蕎麥在播種後的九十天左右就接近成熟了,不愧為救荒作物的首選糧食品種,然而在這個時代種植蕎麥也有一個小小的技術細節必需解決,假如解決不了就要麵對著顆粒無收的結果。蕎麥屬於標準的蟲媒植物,它不像水稻、小麥和玉米之類的風媒,或者是自花授粉的農作物那樣能自行解決傳宗接代的問題。


    蕎麥在開花期間必須有傳粉昆蟲作為授粉的媒介,這樣才能保證結出種子,若是沒有昆蟲傳粉就隻能采取費時費力的人工授粉方式,而且這個替代辦法效果不好,非常影響產量,論及性價比實在很低。


    恍如發生在昨日的那場核子戰爭,以及其後的核冬天和大洪水清洗了整個地球,在慘烈的浩劫過後,想要尋覓野生昆蟲的身影又談何容易。除非是如蝗蟲、蟑螂這般生命力極度的頑強物種,其他昆蟲種群短期之內無望恢複。


    眼下桃花源隻能依靠溫室中飼養的那幾箱蜜蜂為正在盛花期的蕎麥田傳粉,隻是同期溫室作物也有不少品種進入花期亟待授粉,最終的結果就是這些小東西是整天嗡嗡地飛來飛去,忙得不可開交。而幸存者們則同樣手忙腳亂地把蜂箱搬進搬出,忙得不亦樂乎。


    送走了未能看破桃花源外強中幹本質的高麗人,連續多日做戲的吳晗心情大好。他在主持耕作事務的幸存者引導下,來到田地裏察看蕎麥的長勢。


    吳晗一邊俯身揪下兩粒蕎麥放進嘴裏品嚐,一邊若有所思地說道:


    “老話說得沒錯,手裏有糧心裏不慌。真金白銀,珠寶玉石,這些玩意再好,那也是挨餓不能吃,天冷不能穿的玩物。天曉得這年頭怎麽有些白癡拿這些東西當成好東西搶來搶去的。唉,智商果然是沒有下限的。”


    在一旁的幾個幸存者聽了吳晗這話,也跟著上前湊趣說道:


    “那是,頭。咱們可都是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視黃金白銀如糞土啊!”


    聽著手下們的吹捧,吳晗也搖著頭哈哈大笑起來。其實等到將來局麵穩定,幸存者群體之間的貿易也不可能永遠是易貨方式,到那時黃金、白銀還是有用的,不過就眼下這個時節來說,對於那些基本生存尚且有問題的幸存者而言,的確是給塊金磚不如給個饅頭來得實惠。


    舉目遠眺著豐收在即的連片金色蕎麥田,吳晗顯得誌得意滿,掛在臉上的笑容也愈發暢快。如今已是接近十月下旬,天氣正在逐漸轉冷,在桃花源周邊山上殘存的草木也在深秋霜凍作用下顯出了五彩斑斕的色澤。這個時節的秋色固然是美不勝收,可是東北到十一月份就算入冬了,沒有這批蕎麥填補空蕩蕩的糧倉,幸存者們的心裏也沒底呀!


    狩獵得到的肉食,可以補充短缺的食品,不過狩獵承擔的風險也相當高。例如上一次半途而廢的狩獵行動,若不是吳晗這家夥強悍得太惹眼,促使章魚怪集中力量攻擊他。


    在吳晗和章魚怪僵持不下之際,倒黴到家的大八爪魚被幸存者們抽冷子剁成了餃子餡,死得甚為憋屈,隻怕以它的能力之詭異,除了強得非人類的吳晗之外,參與狩獵隊的人一個都甭想活著回來。總結經驗痛定思痛,吳晗接受了這個深刻的教訓,後續組織的幾次小規模狩獵活動,範圍不超出距離桃花源核心區山穀三十公裏的半徑以內。在這個區域以內,幸存者們通常不會遭遇太凶猛的食肉動物。


    這段距離也算是那些地盤觀念很強的頂級掠食者,與它們看來不大好惹的桃花源人類之間保持的緩衝地帶,彼此心照不宣,井水不犯河水。


    那些長相千奇百怪的草食動物主要是靠逃跑和隱藏來對付人類追捕,不被逼急了它們不會主動攻擊。盡管加上了諸多限製條件,使得這狩獵活動的收獲大為減少,好歹安全上有了些保障,這也算有得有失吧!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時間從不以人類的意誌為轉移,無論是身處水深火熱之中,抑或是生活得甜蜜幸福,時光永遠是那樣悄然地流逝而過,從不停留哪怕一刹那。或許對於生命有限的人類而言,唯有一刻不停的時間和死亡降臨才是真正的公平。


    在數天前,桃花源幸存者們寄予了無限期望的秋收終於結束了。此次蝗災後補種的蕎麥喜獲豐收,大部晾曬完畢的蕎麥被收納進糧庫。盡管吳晗堅持在明年秋收之前,幸存者們的口糧仍然要執行嚴格的配給製度,廢止了先前那種一家一戶的糧食分配方式,轉而代以大食堂,至少人們的心情業已安定下來,大家確信那種餓殍遍地的恐怖景象是真的不會出現了。


    正當吳晗為成功應對了一次生存危機而暗自慶幸的時候,一個手腳毛躁的家夥闖進了他這間新近辟出的辦公室,他臉色憋得通紅,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頭,u……fo啊!”


    這時的吳晗正手捧著一本介紹無水栽培蔬菜的技術書,突然間被人打斷閱讀,他沒好氣地瞪了來人一眼,說道:


    “u什麽o?有話好好說,別弄些鳥語出來。”


    前來報信的這位幸存者被吳晗劈頭蓋臉地嗬斥了兩句,他自己也挺尷尬,不過他情緒依然激動地結巴著說道:


    “頭,外邊來了一個……飛……飛碟。”


    啼笑皆非的吳晗本想斥責這個報信的家夥睡昏頭了,不過他剛一張開嘴,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重新把嘴閉上。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在沒有親自驗證之前就貿然否定某些事情的真實性,非常不妥。核冬天時期的那個詭異大眼珠和神秘得用人類的智慧無法理解的白光教會了吳晗一個道理,在這個世界上處於人類認知以外的東西多得很。僅僅由於人類尚未知曉,就以神聖的科學之名否認一切未知存在的合理性,全然不顧事實真相。如此作為跟那些迷信巫術,要燒死異端的狂信徒有什麽差別?


    吃一塹長一智。自從接受了那些慘痛教訓,吳晗便一再告誡過自己不能如此愚蠢和冒失。當想到了這裏,吳晗鎮定一下心神,沉聲說道:


    “說得仔細點,你把事情從頭講起,到底怎麽了?”


    這位一激動起來就講話結巴的仁兄,著實費了不少時間才將這件事情經過原委講清楚。當吳晗原原本本地聽過了這起堪稱本年度最大發現的爆炸性新聞,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晴不定。隨即,吳晗起身抓著來人帶路,親自前往事發地點一探究竟。


    來到了第一目擊現場,吳晗不禁瞪大了雙眼,他的嘴巴張開許久都合不攏。使勁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吳晗才確定自己沒做夢之後,他喃喃地念叨著說道: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呀!”


    吳晗的感慨絕非是無病呻吟,此刻就在桃花源山穀的上空,一個不明飛行物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刺刺地出現在幸存者們的視野裏。要說這個無聲無息懸浮半空中,且不時搖晃兩下,四周縈繞著五彩光芒閃爍不定的碟狀物體,目測估算直徑至少在八十米以上。整個飛碟猶如一塊浮動的烏雲,不僅遮蔽了大片陽光,同時在也桃花源幸存者們的心頭投下了一抹揮之不去的濃重陰影。這個大家夥盤旋在匆忙趕來的吳晗頭頂上方,無論是懸停、發光,抑或是非氣動布局的外觀,無一不符合戰前時代不明飛行物目擊者的描述。


    當吳晗好不容易從最初的那份震驚中恢複過來,立刻揪住身邊的人問道:


    “這玩意出現多長時間了?”


    恰好站在吳晗身旁的這個幸存者同樣是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聽到了問話他的還沒有清醒過來,眼神直愣愣地看著吳晗。直到被不耐煩的吳晗狠命搖晃了一頓,他方才抓著頭皮痛苦地回憶說道:


    “呃,大概十分鍾吧!也可能是二十分鍾,我記不清了。”


    正所謂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吳晗不知道這些ufo在戰前時代幹嗎要藏頭露尾,從不公開亮相,不過桃花源根本沒有抵禦外太空攻擊的能力,難道要靠那幾條老掉牙的半自動步槍去跟外星侵略者開戰嗎?開什麽玩笑?


    略加思索,吳晗馬上意識到了麵臨的嚴峻形勢,他拽過身邊這位不知倒了幾輩子大黴的幸存者,語氣惡狠狠地說道:


    “你,立刻通知所有人隱蔽到山洞裏,快點,別tm磨蹭,當心我打斷你的腿。”


    一麵著手安排疏散非戰鬥人員,吳晗一麵注視著半空中遊移不定的飛碟,此刻由他的額頭上湧出的冷汗,真是一層又一層,仿佛永遠也擦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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